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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再给一次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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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珩眼神冷淡,“连面都没见过,您就觉得好?”
“除了权力本身,没人能在权力之下隐身。”柏长康目光如炬,“关于这个女儿所有的事宋蓝都给我整合成资料。跟陆家那个被养坏的丫头相比,这个各方面都让人放心。她的信息我会让宋蓝给你一份。”
柏珩压下胸口的火气,直接问:“所以您已经和陆政说好,今晚不过是通知我一声?”
柏长康知道柏珩一时半会无法接受,软下态度劝慰柏珩,“阿珩,我知道你心中不快。爷爷作为过来人,还是要劝解你。婚姻一事最重要的是求两家之好,感情以后可以慢慢培养。”
柏珩抬起嘴角讥讽:“您是过来人,那应该知道因为利益结合的您的儿子、儿媳最后是什么样的下场。”
提起儿子儿媳,柏长康不禁沉下脸色。
关于儿子柏孝先和儿媳盛岚婚变一事,历来是柏长康心中的结。
早年柏孝先与盛岚刚新婚。因是商业联姻,两人虽没到浓情蜜意的地步,相处倒也融洽。柏珩出生后,两人关系也算和睦。
后来贺熙出现,柏孝先同盛岚关系破裂,最终酿出苦果。一死一移居海外,成为海城无人不知的笑柄。
柏长康念在柏珩失恃,与柏孝先关系如同水火,他成柏珩唯一仰仗,对柏珩也是疼爱有加,有求必应。
而柏珩呢,性子是傲了些,比起海城其他子弟还是相对令人省心。除了不愿意在婚事上低头。
柏长康何尝不知柏珩是因为父母的悲剧,所以格外排斥联姻。他痛定思痛道:“阿珩,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你爸前不久带消息过来,贺熙给他生了两个双胞胎儿子,两个孩子已经三岁,下半年贺熙要带小钰和两个孩子回国。”
柏珩一愣,脸上露出不可思议,“我以为她生柏钰时摘了子宫,怎么,科技已经发展出人造子宫里?”
“她在三十岁之前冷冻了一些卵子。”柏长康一言带过。
柏珩了然,“怪不得跑美国去了。生了两个儿子才回来,这次有把握拿下您,拿下整个柏家了?”
柏珩抬起眼,看向柏长康,唇线渐渐拉长,“您跟我说这些,是同意贺熙以后进到柏家?”
“贺熙不会住进来。”柏长康沉默一会,叹气道:“柏珩,我老了,你爸一心只想着贺熙那边。你妈发生意外,你爸那边原因很大,但是你也要知道,你妈又为你考虑多少?为母则刚,她要是坚强起来,也不至于让贺熙登堂入室,留你一人孤立无援。”
柏珩没搭腔,柏长康又说:“我知道你对你爸妈一事一直耿耿于怀。但是,阿珩,与陆家联姻一事对你有利无害,而且需要尽快安排好,你要是不喜欢陆政女儿,等生下下孩子,你可以随时离婚重获自由。”
柏长康着重“自由”二字的咬字。
柏珩眉间阴鸷顿生,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无所谓道:“您拍板的事情向来是不会改变。只是陆政老婆能同意了?”
有其母不就有其女。既然是陆政与其他女人生下的女儿代替陆微嫁入柏家,唐素玲能答应?
柏老爷子素来不喜欢唐素玲,态度不以为然:“唐山海还在,陆家还轮不到一个女人做主。”
柏长康对柏陆两家的联姻是成竹在胸,柏珩咬着腮帮,“您高兴就好。”
离开书房,柏珩立在罗汉松下点燃一根烟。
夜色如泼墨,偌大的别墅内,除了喷水池时不时发出的水流声,没一点人气。
柏珩走向喷水池,角落一处圆拱形的温室。——那是盛岚嫁进柏家后盖的温室花园,里面种满各色玫瑰。
盛岚喜欢玫瑰。玫瑰娇气,冬天种不住,盛岚专门找人盖了个温室养玫瑰。
柏珩记得小时候,盛岚总是带他在玫瑰园。母子俩一大一小成日躺在玫瑰花丛间的铺好的软垫上,看着透明玻璃穹顶的蓝天白云。
盛岚眉眼舒展,带着孩子气的天真,不断地喊他珩珩、珩珩。
整个柏家,只有她会喊他珩珩。
她说他长得玫瑰一样,要是个小女孩多好。她本来想先要一个小女孩。
哪怕早就年过三十,盛岚依旧像个天真的少女、温室里的玫瑰。
贺熙没出现前,她没什么烦恼,就是执意再要一个女儿,满足心中的那点念想。可惜盛岚到死都没女儿,心愿倒是贺熙替她实现了。何其讽刺。
柏珩指尖夹着快燃尽的烟,往事如云烟雾绕遮住脸。他掐灭手中的香烟,挺身走进玫瑰园。
玫瑰园的布置没变,柏珩走在鹅卵石小径上,柔软的玫瑰花枝缠了上来,勾住衣服的袖口,如同黏腻不舍的恋人。
柏珩不由想起十二岁那年的冬天。贺熙怀孕了,柏孝先执意从家中搬出。盛岚蓬头垢面地拦住柏孝先不要他走。
盛岚咆哮道:“你走了会后悔的。”柏孝先去意已决,“我不走才会后悔。”
两人在门口争执不断,柏珩像根木头一样站在后面,直到严妈捂住他的耳朵,将他拉回卧室。
柏孝先还是走了,盛岚追了出去,永远留在寒冷的冬夜里。
玻璃花园里一片漆黑。黑暗中,柏珩咬紧牙关。
不管是柏长康,还是海城的这些权贵,大多都认为盛岚作为一个母亲是失职。
她留不住男人的心,连孩子也撇向一边,是没有责任心的妈。
善妒是罪,失职是罪,无能亦是罪。
柏珩折下一支玫瑰,轻柔地放到鼻子下。
玫瑰花香萦绕,柏珩阖上眼,心底只有一个声音:
死人没有罪。
……
回到家,丰月一身疲惫,身上腐败的臭鸡蛋气味一直若隐若现,她不得不先去洗澡。
洗过澡,丰月打电话联系清洁公司。
墙上的油漆得立马处理。她暂时不打算搬家,油漆还在会严重影响生活。
预约后明天上门工作时间。丰月靠在沙发上,手扶着额头,想的全是丰京华给皮包公司做挂名股东的事。
今天一帮借款热上门闹事,是刚反应过来被骗的泄愤。等反应过来找代理律师,丰京华是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吃官司。
丰京华控股30%,按理得承担所有债务的30%。但她名下并无资产,还款能力差,具体执行还得先同借款人协商。
丰月自己虽然是个婚姻律师,不涉及经济纠纷。不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丰京华这类的案子,只要能赔钱,经侦是不会抓人的。
至于要赔多少钱,丰月心里没谱,不断翻开各种手机银行和理财软件查看余额。
她这几年存了不少钱。只要再多等几年,完全可以付得起两室居首付,能和她妈有个小家落脚。
可惜事与愿违。现在别说是首付了,以后还得背债过日子。
丰月越想越觉得头疼,她想起陆政。
不外乎她妈在医院里会想到她这个生物学父亲。丰月落脚海城这些年,无需打听也知道陆政。
这些年陆政公司越做越大,律师其他部门的同事也有涉及陆政公司的业务。丰月实习那会跟着师兄去过陆政公司,遇上过陆政一次。
她和师兄人微言轻,还没有直接会面陆政的资格。这次去陆政公司,不过是拜访陆政公司的业务主管。
丰月没想着能见到陆政,然而命运就是这么恰好,等电梯的档口她跟师兄直接陆政照上面。
陆政一身休闲polo,身后背着高尔夫球包,旁边跟着西装革履的男秘书。两人目不斜视走到电梯口等电梯。
人比人气死人。
她这边因为工作每日忙得灰头土脸,陆政倒是越发意气风发,甚至比她高中去见他那次比显得年轻精神。
丰月认出陆政,连忙小声跟师兄说那是陆总。
师兄急急忙忙上前跟陆政打招呼,自我介绍递名片。陆政没接,他让秘书借过名片,话不曾多对她们说一句。
尽管如此,师兄还是十分高兴事后问丰月是怎么认出陆政。
丰月浅笑,只说来之前做了功课,三言两语打发过去。
事实上,她对陆政印象深刻到哪怕她想忘记,也会在陆政刚拐到电梯口时就出现应激反应,全身起鸡皮疙瘩。
可惜她认出了陆政,陆政没认出她。
直到离开公司她都没跟陆政搭上话。直到一周过去突然收到条添加好友申请,点开是刚才接收名片的陆政的秘书。
丰月通过好友请求。
陆政可能是后知后觉记起她这个便宜女儿,让秘书转达了他的不方便,并表示以后要是想联系他,可以先联系秘书。
想到这丰月不禁苦笑。
她连陆政的联系方式都没有,还想管陆政要钱,真是够异想天开的。
越想越烦,丰月索性关上手机屏幕上床睡觉。
许是糟心事太多,丰月难得做了个噩梦。
梦里,丰月梦见从小到大跟丰京华好过的男人。
谄媚讨好的、冷漠的、不耐烦的,前恭后倨,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出现在她周围,不断浮浮沉沉,各种声音也嘈杂在耳边。
“你是不是很想要爸爸啊,乖一点,叫声爸爸听听。”
“我不是你爹,别叫我爸爸。”
“你爸没管过你?你怎么老跟着你妈?拖油瓶!”
不同男人的脸和声音穿插着围住丰月,丰月不由拨开人群往前跑。她惊恐地发现她越跑腿越来越短,身子越变越小。
后头追逐她的脚步声越来越大,丰月在前头看见陆政,陆政微笑地对她张开手臂。
“月月,到爸爸这里来。”
她欣喜地跑向陆政,然而画面一转,陆政居高临下地对她说:“从法律义务的角度上说,我都不欠你什么。”
丰月一愣,随即端起面前的茶水,一把扬到陆政脸上。
胸口感觉畅快极了,丰月甚至笑出了声。再一睁眼,四周空空荡荡,只有窗户外有些微弱的灯光。
原来只是做梦。
丰月捏着被子,无声地笑。
所梦即所思。
如果在给她一次机会,她倒是想往陆政脸上泼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