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俏侬》宝溪

3、疯了

　　海城最热的club，柏珩顾之荣一行人坐在离舞池最近的卡座，酒保服务员端着各色果切小食和洋酒陆陆续续放到台面。

　　顾之荣从里头挑了瓶香槟起开，先倒了两杯酒，端起一杯给柏珩。

　　“所以说是陆微那丫头移情别恋，把你甩了跟别的男人去日本了？”

　　音乐人声嘈杂，顾之荣的音调也跟着格外高。

　　车队的人还没消化完刚才在路上柏珩言简意赅说陆微跟别人谈恋爱的消息，又听到柏珩被甩，一时震惊得果切和酒水碰都没碰。

　　在场的人都是见识过陆微粘柏珩的样子，简直就是混入强力胶水的狗皮膏药。柏珩去哪，陆微跟着去哪，就连男厕所也不是没闯过。

　　两人打小就有婚约，柏珩一直待陆微冷淡，但不妨碍陆微拿着婚约当作圣旨，砍瓜切菜般将柏珩身边的异性全打扫干净，连只母蚊子都不得近身。

　　听说陆微学生时代把柏珩认识一个女生逼得差点跳楼，抑郁症休学一段时间。

　　因为这个事，柏珩对陆微更加厌恶。不过柏珩的态度不妨碍陆微剃头挑子一头热，陆微对柏珩，那是大有股夸父追日愚公移山的精神在。

　　就冲陆微这股子精神，谁也不敢相信她能移情别恋。

　　所有人纷纷看向柏珩，神色各异。

　　柏珩接过顾之荣递来的酒，摇晃着酒杯没入口，倚在沙发上，适意地翘起腿，表情慵懒：“我跟陆微就没在一起过，哪来的甩？”

　　顾之荣比他还着急：“那你们的婚约呢？不作数了？”

　　柏珩随意将两根手指摩挲嘴唇，眉眼间有淡淡的笑意，“自然不作数。”

　　顾之荣皱眉：“你爷爷能同意？”

　　柏珩端起酒饮一口，嘴角扬起嘲讽的笑，“他当然会同意。”

　　他特意对症下药搭台唱戏，就没想过事情会失败。

　　柏珩脑中过了一遍经过。

　　一个月前，他无意中试玩一份赛车狙击游戏的dome，听说是由日本几个刚毕业和没毕业的学生成立的工作室搞出来的。

　　小工作室还没人注资，资金有限，demo做的十分简陋，柏珩还是能从游戏里得到乐趣。他找了中间人牵线搭桥，最后定在东京会面。

　　订好时间，柏珩只身飞往东京。去东京之前，也知道陆微已经在日本待了个把周。

　　到了东京，柏珩跟工作室的人从见面认识再谈到注资成功拢共花了不到一周时间。

　　谈妥投资，他请人吃饭，好巧不巧，在同一家餐厅撞见陆微跟其他男人共进晚餐，举止亲密。

　　陆微一见到他，吓得脸色煞白，连桌上的红酒都打翻在地。

　　陆微的表现的很符合这些年来他对她的认知。他甚至不用开口，陆微就能自己找台阶下，一个人唱完一场独角戏。

　　他全程姿势不变，居高临下地看陆微拾起酒杯，拉起对面的男人跟他说：“柏珩，这是我喜欢的人。我不喜欢你了，我们两家的婚姻不能再作数。”

　　他当然第一时间把陆微的话原封不动转告给他爷爷。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看，我还没说不娶，人家已经明摆着不想嫁了。

　　柏老爷子很生气，给陆微的父亲陆政去了电话一阵破口大骂，还要立马解除婚姻。

　　后来的事柏珩没再关注。

　　要办的事办妥了一件，他把剩下的精力全部投入到注资游戏公司上。为此又在日本待了大半个月，整日跟游戏工作室的人窝在一起参与游戏设计，闲暇之余还跟工作室的人玩了一遍关东地区。

　　等到注资的事情板上钉钉，才买了机票飞回国。

　　忙活完要办的事，柏珩一身轻松。刚下飞机就想开把赛车解解瘾，他直奔赛车俱乐部，没想顾之荣以为他跟陆微好事将近。

　　柏珩气笑了，就冲顾之荣完全不知情的模样，估摸是陆家一直捂着消息不放。

　　捂着消息不放又能怎么样？就算陆微前脚说完后脚就后悔，事情传到一旦传到他爷爷耳朵，他就不再可能娶陆微。

　　抿上一口酒，柏珩态度随意：“你也可以去跟陆微确定。”

　　顾之荣顿感无趣，烦躁地松领带，又给自己添上半杯酒，“你知道那小子是谁？要不要我给替你处理了？”

　　柏珩挑起眼皮睇顾之荣，“你要替我谢谢他？”

　　一句话直接把顾之荣给堵死，顾之荣抓了抓头发：“柏珩，这种事你都能这么了了？我真是钦佩你，换成我，作为一个男人，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没事，但她要是敢给我戴绿帽子，我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柏珩眼皮不带抬一下回：“你要怎么做？打她？骂她？还是把她娶回家冷着她？”

　　顾之荣被柏珩问得一顿，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回。

　　一群人里张利生最有眼力见，赶紧起了瓶新酒给顾之荣和柏珩满上，“欸，顾少，既然柏少不在意，咱们也不用再刨根究底了，强扭的瓜不甜，陆小姐估计也是这么觉得，所以换了个人不是？”

　　马阳也觉得柏珩不用娶陆微是件好事，他可是真不想老看陆微那副嚣张跋扈劲，跟着拿了瓶啤酒就敬柏珩：“珩哥，恭喜你重获自由。”

　　“对对对。”张利生借坡下驴，“还得给珩哥叫几个妹子庆祝庆祝。”

　　一提到妹子，卡座里的男人都兴奋开了。

　　顾之荣现在没兴致，他想不到柏陆两家的联姻最后会砸在平时一副非柏珩不可的陆微身上，草包陆微果然名副其实。

　　可惜陆家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不然柏珩这辈子也逃不掉要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的命运。

　　他一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事到如今算盘落空，也只能看柏珩终于得偿所愿不用娶陆微。

　　兴致缺缺饮了小半杯酒，顾之荣拿起手机开始翻通讯录，对卡座里的人说：“妹子我来叫，你们之前喊来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枣，看一眼酒都喝不下。”

　　被点名的挠挠头，“嗐，我们哪有顾少面大，实在喊不来美女呀。”

　　“喊不来别叫些歪瓜裂枣过来败兴。”顾之荣开始打电话，表情得意洋洋：“等会让你们见识下什么样的才是美女。待会人来了记得收着点，别把妹子们给吓走了。”

　　有人笑嘻嘻接茬，“那必须不会，有咱俱乐部的门面柏少，哪个妹子舍得走？”

　　“那不止柏少，咱顾少也不错，长得完全不输现在的当红小生。”

　　卡座里一群人又吃又喝，不忘恭维俱乐部两位大少爷。

　　对于恭维柏珩置若罔闻，倚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眯上眼，顾之荣边打电话边喊他：“柏珩，给你找啥样的女人，跟陆微相反的？”

　　“随便。”柏珩连眼都懒得睁。

　　顾之荣叫的美女很快到场，全是他公司请过的车模网红，个个身材高挑火辣。

　　模特们刚到，其他人立马热血沸腾，殷勤不断，又是端水果递酒，就差直接给人喂嘴里了。

　　模特们对男人的示好习以为常，除了把她们喊过来的顾少，最让她们注意的是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柏珩。

　　好几个模特第一次见柏珩，见他脸庞俊朗，衣着不俗，手上戴的腕表少说有七位数，一时心花怒放，忙问顾之荣柏珩是谁。

　　顾之荣啧舌，对模特里头年龄稍长的一位说：“野猫，这次你带来的这几个姑娘清纯的过分了，连柏家集团的大公子都不认识。”

　　花名野猫的模特连忙赔笑，“顾少，你又不是不知道柏少有未婚妻，就没参加过有姑娘的局，小姑娘们不认识他不是正常吗？再说了，以前不认识，现在认识也不晚对不对？”

　　“对对对，现在认识真是时候。”张利生左一杯酒又一杯酒挤进模特们中间，他喝了不少酒，脸色通红，十分亢奋：“柏少现在可是自由身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野猫稍微避开张利生挨着顾之荣，娇滴滴地说：“顾少，这位大哥说柏少现在是自由身是什么意思呀？”

　　“还能是什么意思？字面意思。”顾之荣点起一根烟，拿着烟的手依次点过模特们：“柏少取消婚姻了，你们今晚要是表现好，说不定能搞个柏家的少奶奶当当。”

　　“真的假的？”野猫两眼发光，端着酒就往柏珩身边挤。

　　此时正值冬日，酒吧里虽然开着空调，野猫一行人一身尽显曲线的深V短裙，大面积露肤不分季节。

　　野猫裸露冰凉的手臂像蛇一样缠到柏珩身上，半个身子压过去，深V下的丰满直白的贴上柏珩的手臂，吐气如兰：“柏少，你看我行不？”

　　柏珩从野猫手里抽回手臂，拿起台面上的香烟点燃一根，吸了一口，将烟雾吐到野猫脸上。

　　烟雾缭绕下，柏珩眼神冰冷，“太主动的女人我不喜欢。”

　　野猫顿时僵在原地，一旁顾之荣笑开了花，一把扯开她，“啊哈哈，对对对，柏少爷不喜欢主动的女人，你们这谁最不主动，让她过来。”

　　野猫不满地噘嘴，“顾少，做我们这行的哪有不主动的啊，又不是千金小姐，吃喝都有人喂嘴里。”

　　“千金小姐在柏少面前也主动啊，这不就是太主动了，把咱柏少给折腾怕了。”顾之荣将野猫拉到怀里，摸了一把野猫的脸：“没事，柏少不喜欢主动的女人，哥喜欢。”

　　“哎呀。”野猫顺势倒到顾之荣怀里，娇嗔：“还是顾少你会疼人。”

　　野猫转头跟顾之荣搂搂抱抱。

　　没了野猫，有模特还想往柏珩那边挤，还没走到人跟前，卡座里突然闯进个穿着珊瑚绒睡衣的女人，对着顾之荣大骂一声“人渣”

　　在场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女人拿起桌上的酒杯毫不犹豫地泼了顾之荣一脸。

　　卡座里静谧一片，只有柏珩点打火机的声音，刚才那杯酒把他烟都给灭了。

　　重新点上烟，柏珩抬眼，目光落到顾之荣身上，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顾之荣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脸酒，他抹了一把脸，一脸愠怒：“裴珍芝，你疯了？”

　　裴珍芝冷笑：“我能有你疯？亲生女儿都不管。要不是我的律师找到你的ig账号，我还真不知道你天天都过得这么舒坦，你的良心都不会不安吗？”

　　裴珍芝提到ig，顾之荣马上想到刚才有发了酒吧照片和定位，顿时脸色铁青：“你查我？”

　　“查你有什么好奇怪的？顾之荣，你是不是忘了，我还要告你呀？”裴珍芝随手拿起桌上一瓶酒，“这瓶酒得8000吧？你不是一个月只能给2000抚养费吗？”

　　在场的人除了顾之荣都没见过裴珍芝，理不清两人关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说话。

　　野猫挨着顾之荣近，也被溅了一身酒，边擦边不爽地向顾之荣抱怨：“顾少，你从哪里认识的疯女人啊？性子这么泼。”

　　顾之荣没搭理她，裴珍芝先回答：“顾之荣没跟你们说过吗？他几个月前当爹了，我就是他孩子的妈。”

　　这话一出，在场人炸开了锅。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跟顾之荣确认，野猫先不屑地说：“你说是顾少的孩子就是顾少的孩子？有亲子鉴定没有？谁知道是不是哪里怀的野孩子赖上顾少？你这样的捞女我见多了。”

　　野猫还要继续说，裴珍芝一酒杯子直接扔到野猫脸上，野猫只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嘴里都是咸湿的味道。她摸了一下嘴，摸到一手血，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你敢砸我？”

　　裴珍芝冲她扬起下巴：“砸得就是你这张贱嘴。

　　野猫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肿起来的嘴唇，盯着裴珍芝眼神擦出火：“老娘要是破相了，我跟你没完。”

　　“你这张脸破不破相有区别吗？”

　　“TMD，我跟你拼了。”野猫拎起桌上一瓶酒就往裴珍芝冲过去，一时间卡座内乱做一团。

　　俱乐部的其他男人还是第一次见女人打架，又是发愣又是好奇在看热闹。

　　卡座内的动静引得其他人纷纷侧面，抻着脖子往里看。

　　一双双或好奇或热切的眼神里，柏珩往烟灰缸里摁灭手中的烟，嗓音散漫。

　　“都愣着干嘛，还不去拦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