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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雪蒸糕 ...

  •   柳俏怡如打了霜枯萎的鲜花。

      若是这份喜欢需要同窗的羞辱来换取一个轻微不足的眼神,她宁可舍弃这份喜欢。

      那少年今年十七,但品德恶劣,她从一开始喜欢的是百川书院,和读书人自有的凛凛傲骨。

      但对于他们而言,所需要的,只是能够帮助他们扶摇直上的青云路。

      “对不起。”柳俏怡低下头,捏着手里的糕点,挪着步子一点点往她们这边走,然后双手奉到苏盈跟前,“是我祸从口出,害你遭了梁纯的打,这些糕点是从苏来斋买得,还有这个药,你每日涂三次,消肿用的。”

      苏眠雪替苏盈接下糕点和药,少女原本发怵不敢看人的眼中迸发新的光亮。

      苏盈摇头,轻声说:“不关你的事,你只是爱慕他,他可以不回应你的所想,但翩翩选了羞辱你我的法子,以此来贬低我们。”
      “要怪便该怪他,和那位侍郎千金。”

      她是从乡野出来的丫头,从前在她的认知里,县令千金便是最尊贵的人,后来来了这。

      一群衣食无忧的少女,她们身份有尊贵者在其中,同她格格不入。

      但书中所写得大好河山,却又叫她为此倾慕。

      对她来说,她愿以自己的学识,寸量她所在的土地,去见九州的不同风光。

      攀高门这事,什么身份配什么东西,梁纯说得也没错。

      平头百姓有自己的日子,若是突如其来的富贵,只会叫她应接不暇,最后闹出满头笑话。

      “谢谢。”柳俏怡退了半个身子,趴在门边冲她眨眨眼,“姐姐,明儿我来找苏盈一块去书院,不会再叫她被人欺负。”

      柳俏怡是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来找她,苏盈请了半日学,今天受了莫名其妙的委屈,苏眠雪打算让她多歇息两天。

      “盈儿?”

      苏盈点头应下:“好,我明儿跟你一块。”

      柳俏怡走后,苏盈打开食盒,糕点样式可爱,做了桃花和兔子的样式,掰开一块,里头是桃花酱,甜味淡如点睛。
      少女心思单纯,跟猫一样探回脑袋跑了回去,苏眠雪洗净手,将她的长发拢到后边,有两道小口子沁了血珠。

      “我没事的,梁小姐和我们不在一个书院,她每日都会等那位公子,但那位公子应该也不喜欢她,不然梁小姐也不会只站在远处。”

      苏眠雪道:“便是不在一个书院,我也怕你受了委屈,明明是那人轻浮浪荡,害你无故被打了脸。”

      书院中的议论可怕,她怕有人故意颠倒黑白。
      非是她这人心思坏,而是怕着了道,接下来都不会安生。

      这打得地方是特意挑选的,打在脸上过于明显,不用旁人细细观察,今早一同去的少女们随意的闲聊就能通通抖出去,十来岁的姑娘也有自己的尊严,料到苏盈为了掩盖挨打的伤势,会用头发掩住,威胁之后,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苏眠雪先拿沾水帕子擦去发丝的汗迹和泪痕,药瓶打开,浓郁的药香从里边出来,指腹抹开草绿色的膏体,手上沾了药,涂抹在伤口处。

      药膏冰凉,抹上去后炙热退散,耳垂轻轻颤着,苏盈摸着自己的耳朵,沾了些药在指上。

      缩回手,散落的头发重新束起,耳朵露在空气中,厨房里头温热,并不会感受太冷。

      苏盈哭了半日,现下掀着眼皮,吃过饭困意袭来。

      苏眠雪清洗好碗筷,打算去趟裴攸的屋子。

      又觉刚发生完的事立刻胁迫他去妥协,只会事与愿违,生生伤了和气。

      她等了三日,在第三日回家的路上,心事重重,带着人停在枣树前,终于忍不住劝道:“裴府到底是你的家,在外边过了两个冬岁,裴夫人也熬白了头发。”

      裴攸轻抿着唇,敛下眸问:“可我不认得他们,若是李大牛,你会劝他走吗。”

      好久没有挂在耳边的名字被突然点醒,苏眠雪摇头,叹气着:“可他不是什么名门少爷,他只是普通的农户,就只去了川州,也改不了他平民的身份。”

      当下太平盛世,长安尚且未有动荡,足以证明北边并未有过大规模的厮杀,三年五载,回来也是守城门的小兵。

      和她一个酒楼老板,正是相配。

      “我忘了。”
      裴攸有些固执,起先自觉身份不简单傲持着以为苏眠雪是个贪图金银细软的,将来认祖归宗给些银钱打发。

      但一个拿金粉刻了字的玉坠,把在淮州景乡镇只有容貌的他框住太多,以至于太过傲然,当那酒楼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持着读书人的清高,后来才醒悟,是这个玉坠锁住他太多。
      若真是那家的少爷,为何这般久了还是店小二,旁人欢欢喜喜,唯有他孤僻一边,再多热闹也不及他身上。

      “我以为你会顺着我,同我一样坚持我的选择。” 裴攸自知裴夫人为了留住他不会做什么强硬的事,记不起来的事,又经历太多,强行融入只会不适,不如顺其自然,选择贴合自己的。

      苏眠雪说:“她是你的阿娘,就是忘了,等到过年也该回去看看。”

      裴攸指尖颤栗,撇过头不愿看她,后边脚步声渐远,心头又是一痛,猛然回过身,三步并两步拉住她,苏眠雪一愣,错愕之后甩开他的手,面色不喜,厌恶他突如其来的逾矩。

      “你和我一块去裴府,成吗。”裴攸没了底气。

      苏眠雪叹息着,终是应下他这个请求。

      她有自己的私心,尚书和侍郎相比,生生压了一头,若是裴攸回到裴府,他没记起来不认裴夫人这位阿娘,让裴攸接送苏盈上学和放学,也能打消那些姑娘不该有的念想。

      回去后苏眠雪写了两封书信亲自送到裴府,由裴府下人代为转交,裴钰耳朵带风,瞧着不正经,惯喜爱这些闲闻轶事,大多都是是妇孺口中得知。

      他们聚在一块,往后边一插,等到聊得激情时,随意问两嘴就能知晓。

      裴攸不再去清风楼,专注于送苏盈去书院。

      这日到酒楼时,厨子多有懈怠,三三两两的食客,坐在一角窗户神游。

      喜庆的色彩愈发浓烈,一转眼已是两个冬日,她和李大牛,也有一年未有联系,他们都是沧海中的浮萍,聚时终有分散时。

      ……

      清风楼歇业三日,苏眠雪是中午才带着人过去。

      穿上特意置办的衣服,裴府门前已有管事早早接待,见着裴攸一人时笑如灿花,见着苏眠雪时笑容收回去了些,至少表面功夫都到位了,见着苏盈时,老脸彻底挂不住了。
      干巴巴说:“少爷,县主今日也来了。”

      苏眠雪想起来了,慧安县主,裴四公子的未婚妻。

      但裴攸明显不知,就着众人目光点点头,一言不发进了屋内。

      苏眠雪和苏盈一瞬间不自在,怎么看三人关系都怪,终是苏盈开口,大声说:“裴大哥,这处宅子果真恢弘大气,比我们先前看过的都要好看。”

      管事在前面松了口气,姑娘年纪都这么大了,怎么算两人总不能十年前就有关系,不得把裴老爷和裴夫人给气晕过去。

      从外院到内院,小厮肉眼可见变少,望眼所见的,皆是不同衣裙的侍女。

      侍女做得活待得地方不同,衣服款式也有所变,其中最明显的便是颜色,见着裴攸无不恭恭敬敬喊一句四爷。

      到了正厅,推开沉重的门,裴府上下的人都聚在一块,数十道目光也如针管刺向三人身上。

      那目光很快略过裴攸,一伙人笑着迎他,让他坐在裴夫人的身边。

      苏眠雪和苏盈便没了这等殊荣,裴府对她二人还算客气,便是客气中始终有层不可越过去的膜。

      她要求简单,借一借光,让那些世家千金知晓苏盈不是好欺负的。

      “攸儿,这是慧安县主,你还记得吗?”裴夫人尽着力为两人牵线,亲昵地拉住慧安县主的手,“现在忘了不打紧,慢慢来总会想起过去,为娘只希望你无悔现在的选择。”

      裴夫人的语气轻,顺而看她:“苏姑娘是我们裴府的救命恩人,这两日便住在我府,待过了年,将清风楼记在你名下再离开也不迟。”

      她眉目温和,口吻似慈爱的长辈,为底下小辈细心的照料好所有事迹。
      但苏眠雪不敢拿乔,在眼的荣华富贵有时是道催命的符咒。

      慧安县主今儿为什么会来这?苏眠雪想来想去,总结下来:是来告诫她,莫要用救命恩人这个名头要要挟,她乃天潢贵胄,怎能和一个乡野女子共侍一夫。

      苏眠雪想了想,斟酌开口:“民女不敢自持身份,拿四公子的救命恩人以此要挟,救下公子是偶然之幸,家中还有要事处理不敢多留,民女只爱经营酒楼,当个厨子在长安谋生。”

      “你有这想法便成。”裴夫人满意点头,“苏姑娘这个年纪也该议亲了,若是有合眼的,便来我膝下给你把把眼,若是个靠得住的,便为你添份嫁妆。”她摆摆手,一名侍女下去,手里捧着一个长盒来,招手让苏眠雪过来,“衣服的颜色不错,但头发上太素了。”

      一只花蝶八宝簪插入发间,裴攸率先拉起她,面色扭捏皱着眉跟吃了苍蝇一样。

      然,他对着苏眠雪说:“阿雪,你莫要这般。”

      他不喜欢裴府的做派,既然他们说了,是他忘记了,但眼下苏眠雪是他在意的人,就是不喜欢,也不该这般故意的针对。

      是想要她知难而退。

      今天是年三十,慧安县主眉心一凝,漂亮的眸子低垂,拧着又细又长的两对眉,平复下来后,说:“裴夫人送苏姑娘簪子,并未为难苏姑娘,攸哥哥何必紧张。”

      慧安县主谢宝姝今年十六,同她的名字一般,是他们捧在手心里特殊的宝贝。

      这种家世随随便便就能碾死她,苏眠雪知难而退,也知什么不该惹,什么不能惹。
      忍一时是为保小命,她活得不耐烦了,敢当堂跟慧安县主作对。

      “县主说得是,今天是年三十,不该过多叨扰家宴,民女便带着小妹先行离开。”苏眠雪屈下身,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礼仪。

      慧安县主天潢贵胄,面容上是与生自来的贵气和对事物势在必得的骄傲。

      她本该如此,似骄阳一般,作为最耀眼的明珠,受尽万千宠爱,事事顺心如意。

      她要得不多,只用有一句未坐实的传言便好。

      ……

      裴攸屡次推迟离开,却又在裴夫人一次次的心悸中回到府中。

      “我已将清风楼的地契给她,又给了她整整二百两银子,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你若真放不下这段恩情,慧安县主也愿等你们成婚后,纳她进府,做个姨娘。只是娘不愿你为了一个女人,平白惹了长公主不喜,裴府不比从前,自你祖父之后,最后的衔位也一同埋入枯骨,葬入黄泉。”

      长安的天冷,和景乡镇的并不一样。

      景乡镇虽然比不得这儿热闹,细细想来人情味却是十足的。

      还有苏眠雪忙前忙后的身影,再平常的事,却已经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裴府大,院子里却又静悄悄的。

      虽说慧安县主经常到他院子里,但他记不起县主的名字,次次县主县主的叫,时间长久惹了她不快。

      记他连她的名儿都忘了,记他心不在焉,记他对旁人念念不忘。

      终是慧安县主妥协,找了裴夫人说明来意,愿意委屈自己,退让一步来成全裴攸。

      “攸儿?”裴夫人推了推他,“县主能有这份心思,你正该去尊重她,爱护她,莫叫她寒了心。”

      裴攸回神,神色淡淡,裴夫人无力垂下手,将头往另一边挂着。
      “娘,你在想什么。”

      外边侍女推门进来,端着两碗药,一碗递到他手上,一碗则是自己扶着裴夫人,小口慢慢送入口中。

      “你和那苏氏,能断就断吧,若是不成,也要等到你和县主成婚以后。”

      裴夫人已经替他做好选择,若是个识趣的,那便由她来压住苏眠雪,切莫她爬到慧安头上作威。
      若是个野心大的,会扰得家宅不宁的,她也不妨亲自出手,彻底断了念想。

      裴攸又连着在府中住了一段时日,日日喝着这汤药,从前的事半分没想起,却愈发想念从前,至少不用泡在药缸子里,天天喝着叫不出名儿的药。

      等他再到清风楼时,酒楼门前又改了字眼,前面加了苏记两字,其他到没什么不同。

      苏眠雪正在厨房中研磨细粉做雪蒸糕,拿糯米二分,粳米八分,拌粉时,用凉水撒匀,等到捏在手中能成团,撒开如沙便可。
      后拿粗麻筛选,进入下边盆的放一边,上边的粉块碾平,重复几次直到筛完,粉重新和匀用纱布盖住,锡圈、锡钱洗干净,用时用香油和水抹一圈,放妥后倒一小半粉,果馅放其中,撒粉填平,蒸好后取出。

      做法简单,糕软香甜,是慧安县主点名要她做好后,送到她府中的糕点。

      裴攸来得突然,苏眠雪被吓了一跳。

      随后将这些糕点摆放在食盒中,边上用小花装饰。

      裴攸的身份酒楼里或多或少知道,但现在她有要事在身,:“怎么突然来了,我现在要去送些糕点,你身子不好,吃来莫让夫人担心。”

      “要送给别人的,我同你一起去吧。”

      她拒绝着:“是给慧安县主送得,你不用去,我送给管事,不会进公主府的,过会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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