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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素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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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言谨顺着先前记忆里的路寻到了苏记,发现关着门,显然无人在家。
等了片刻,是个捞鱼的小伙告诉他,苏记老板在前段时间搬了店铺,现在在南街的第一家店,名字叫做欲满楼。
张言谨道谢后,去了南街,果然在紫荆街口这看见了名为欲满楼的酒楼。
相比于津味楼,门店有些冷清,想了想,新店正在起色中,和攒下客源的老店相比,一时冷清也是应当。
掌柜先前见惯了红火生意,今日再一看,不是都说清楚了,那妇人和孩子是故意来冤枉的,怎还有人走过他们店,故意说上一句去津味楼吃呢。
店里今天的几单生意,还是女郎随意点得菜,只为获得裴攸的一幅字。
掌柜受了太多冷待,从一开始的热情揽客,到现在靠在柜台上打着瞌睡,一行下来行云流水,见张言谨来,掀了一下眼皮,打着精神问:“公子可要用些什么?”
张言谨四下看了圈,掌柜原先期待的目光再次落回去,在心里数着数,想他多久会走。
“苏眠雪,苏老板呢。”
掌柜眸子一亮:“您是来找我们东家的?可惜我们东家今早去了临溪,还要一会才能回来。”
张言谨颔首,寻了一个地方坐下。
掌柜带着菜单,被他推辞开:“我等你们东家回来。”
他来苏记,只是为了她的手艺,旁人的就是再好,心里有了想要的,都不会提起半分在意。
夏风习习,青叶沙沙作响。
张言谨坐于二楼,垂落在地的宽大衣袍上,是片片青莲于海浪中翻腾,一点晨光披在肩头,深山中高居不染尘世的青莲修士,宽大衣袖中。是一个青色的,绣着莲花的荷包。
……
裴攸落了笔,苍白的面容上染了淡淡红晕。
一只素手推开另一道的小门。
少女素黄色衣裙,哼着曲,面色轻快。裴攸迎上去,轻声唤道:“阿雪。”
裴攸近些日子便是看书、抄书、写字,欲满楼因着他赚了不少银子,他在楼里赚得钱,两人五五分,一月到手有三两银子,合作关系的原因,两人之间要比先前缓和不少。
“今天是没人吗。”
苏眠雪看着空着大半的桌子,眼底的失落藏不住,她原以为看热闹的知道了结局,总不会有偏见的。
“昨日看热闹的不少,但看到最后的人却不多。里一层外一层,层层下去,阿雪,你又怎知他们都知道最后的结果呢。”裴攸眸子清楚,给绚丽苍白的脸添了不少色彩,他伸手摘去她发间的叶子,“回得匆忙,发间沾了落叶。”
“只要有一人的话传错了,任凭你怎么解释,都只会是欲盖弥彰。”
裴攸音色极其平静,看苏眠雪的目光尤为温和,他的眸子天生便是这般。
看似深情,实则薄情。
唇角那抹牵动着,眸中毫无波澜,如同一汪平寂,无声的死水。
女郎的恭维在他眼中,于他而言,不过是拜服在他的容貌下,沉沦在表面的皮囊里,肤浅之人。
“阿雪,来客人了,指明了要你呢。”
苏眠雪回过神,在他清澈的眸子里看出了一丝狡黠,是在说她也同那些人一般,沉在他的皮囊中。
“既然无人,你便去休息吧。”
苏眠雪抿着唇,绕过他走到坐在窗边的赵言谨。
率先入她眼的,是垂落在地上的大片青莲,小窗外的荷花亭亭袅袅,只显眼前青色莲花圣洁,独来的傲气。
“张公子,好久不见。”
张言谨坐着端正,和李大牛大刀阔斧坐在椅子上,和裴攸撑着脑袋,倚着墙的坐姿都不同。
“苏老板,好久不见。”张言谨笑得温和,“要一份素面。”
……
今天生意不好,高胜、琳娘几人候在厨房,平日里跑断了腿的小二难得休息。
她在想,是不是赵儒不说,所有人都当以为是欲满楼用了次料。
他们无谓于真相是何,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个饭后在傍晚时,闲时的八卦。
面条洗水后下锅,酱油、盐、陈醋、花生油倒在碗里。苏眠雪垂着眸子。
一碗素面很快上桌,张言谨拿过筷子,一口一口大口吃着,他吃得快,动作间又十分儒雅,赏心悦目。
张言谨吃完面,店里还没有来人。
整个大堂空荡荡的,唯有几个女郎,点一份冰饮,拿着手里的碎银去取一份字,只为和坐在二楼的男子说上一句话。
“苏老板,今天出门急,一不小心忘带银子了。”张言谨不大会说谎,说出这话时没有一点底气,将攥在手里已经揉皱的荷包拿出来,“能拿这个,抵面吗。”
荷包抵面。
苏眠雪拿过荷包,看了又看,布料不错,上面绣得青莲也栩栩如生,和他衣摆上的好似差不多。
苏眠雪低头一看,果然是差不多。
这是何意。
裴攸已经代她接过荷包,“公子既忘了带银子,拿了这荷包来抵,后面可不允拿银子来换了。”
“自然是的。”
店里无人,苏眠雪出了酒楼,外边有不少停驻的人,但只要听到那一句,这家店不成,昨日还吃病了一个妇人和孩子时,停驻的人便转过头,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而行。
“是有什么困难吗,或许我能帮你。”
赵言谨想了想,他听力极好,三言两语便抓住的重点。
“旁人不管怎么说,但我知晓你并非是为了利益,以次充好的人。苏老板给我的印象便是这般。”
苏眠雪笑着拒绝:“多谢张公子好意,不过这事是欲满楼的事,当不得麻烦张公子。”
比起依靠别人,苏眠雪更倾向于自己解决,况且这事本就是她和赵儒之间的事。
仗势欺人的事她做不出来,若是对方执拗不熬,她也会拿权势一职以来保护自己。
夜幕渐渐拢下来,津味楼关门关得晚,整整三层楼,数十顶大灯笼彻亮夜晚的天际。
苏眠雪走上前,拦住一个小二:“我来找赵东家,烦请你去通报一声。”
小二认得她,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点头哈腰,极其敷衍:“苏老板,我们东家今天不在楼里,咱们津味楼家大业大,不止景乡镇一家酒楼,隔壁镇里还有一个呢。您若要见我们东家,这段时日怕是没机会了。”
她冷冷瞥了眼,寻了一张椅子:“那我便在这等你们东家。”她唇角上扬,噙着淡漠的笑,撑着身子:“我记得中午你们东家还进了楼呢,这一天天的可真忙呢,不愧是家大业大。”
话音落下,她边上又多了四个小二,那端着盘子的依旧恭敬,说出来的话却不客气:“苏老板,你莫在我们楼里撒泼打滚了,有什么事私下解决,断人生意,可不是见得光的手段。”
四名面色不善的小二手持一根木棍,叫苏眠雪想到电视剧里吃霸王餐的下场,不过给她的是断人生意,见不得光的手段。
苏眠雪数不清天上的星,她只知要找找儒给她一个道歉,当着百姓的面给欲满楼一个道歉。
她不知等了多久,津味楼的灯笼一盏一盏熄灭,不少餍足的食客从里边出来,始终没有赵儒的身影。
待人散得去,只剩下三楼的灯笼。
苏眠雪再也耐不住性子,这是早早看见她在楼下,才会缩在楼里,当个缩在壳里的王八!
夜晚的夏风带着阵阵凉意,身上的衣服还是白日里的衣裙。
三楼的最后一盏灯笼被熄灭,入眼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苏眠雪适应了好一会,才借着月光摸清脚底下的路。
她朝着不远处的一点跳跃的灯火走去,那是夜色中唯一的光。
“你要得是苏记,还是欲满楼。”
苏眠雪看不见来人,她有些闷闷:“有区别吗。”
裴攸说:“当然有区别。苏记是你去长安的支持的,是你的梦想,但欲满楼不是,欲满楼只是景乡镇的欲满楼,欲满楼只是和津味楼竞争的酒楼。”
苏眠雪似懂非懂,她好像陷入了一个迷局。
“罢了,不同你说了,你自己回去慢慢想,左不过身上的银子还够撑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