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同人】她是恋爱脑》老爹古董店000号店员

3、包子

　　*

　　若曦跟我讲神雕侠侣，讲大理世子段誉，讲令狐冲背不动将死的岳灵珊。她问我最喜欢里面的谁，我眼睛哭得发肿，脑袋也昏昏，拿着笔半天写不下一个名字。

　　讲故事的人在笑，听故事的人在哭。若曦讲了好几个月的故事，终于，她开始讲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这下我有答案了——最喜欢红斗篷的陆小凤。

　　好多年之后，讲故事的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听故事的人翻出一件鲜艳的红斗篷。我跟她说：“我带你去找花满楼好不好？那里有好多漂亮的花，你不要喜欢玉兰了。”

　　她还给我最后一滴泪。

　　烂帕子倒在她手心，我对十四爷说：“她走了，她去找花满楼和陆小凤了。”过了一会儿，我的嘴巴自己动着，木偶的唇一样：“也许她去望令狐冲和岳灵珊了。”

　　总归是丢下我一个人。

　　十四爷怕我疯了，一直抓着我不让我回去。我说我没有疯，瘫坐在地上给他讲陆小凤和杨过，小龙女和花满楼，全部颠三倒四了。

　　原来我的身体一直在颤抖。

　　……都怪她讲的故事太好，都怪她。

　　——若梧

　　05.

　　明玉一开始非常讨厌若梧，将她称作比若兰若曦更狐媚子的狐媚子。

　　事实上她也才那么小的年纪，已经将打击狐媚子作为奋斗的大事业，姐姐身边的嬷嬷就是这么分析的——一个扮得清冷，一个故作活泼，现在好了，楚楚可怜的那个也来了！

　　明玉问：“什么是楚楚可怜？”其实她还想问，什么是狐媚子，她应该像抄经书一样认真地研究这个词。

　　“明玉格格也大了！”嬷嬷原本阴沉肃穆的脸摊开来，瞬间糊了一层欣慰欢快的面糊，有些像煎饼果子，明玉突然不好意思地觉得。

　　而后她被灌输了一个模糊的概念，没说几句就眼眶红红的那种女人，是扮可怜，是装柔弱，是最厉害的狐媚子——狐媚子就是会让姐姐伤心的人。

　　……上面这么多的狐媚子，估么着纣王来了也得头晕眼花一会儿。所以若梧被当面被连声骂了半个时辰之后，连委屈和忿忿都迷路了，还小心给明玉斟了杯茶。

　　明玉正口干舌燥，见此更加勃然：“你敢狐媚子到我头上来？！”

　　她把若梧堵在桃花树下，花瓣一阵阵地落，若梧皮肉软绵绵的，脸颊早被她掐了几个印子，红着眼眶看她，睫毛长得卷曲，沾了几片粉白的瓣。

　　就是这种祈盼着别人来拯救她，或者说，祈求着别人莫欺负她的神情，才会招来更肆虐的凌辱。

　　明玉发现若梧根本不会反抗。

　　一个对她百依百顺，被她欺辱也不能吭声，畏畏缩缩找不到地方躲，最后还只能躲到她身后的……若梧。

　　只能说，若梧由于额娘耳提面命的教诲，很早适应了尊卑体统，成了高高的白玉阶级上俯首的羊绒薄毯，被人踩了，便踩了。

　　谁会对着脚底板说对不起？

　　所以再一次和若曦吵架的时候，错扇了若梧一巴掌，明玉胀红了脸，下意识虽是先抚摸上去，被若曦狠命一推，又尖锐地指着若梧：“你自己不长眼挡过来！就是平日里我打你骂你又如何了？今日这样的贱，在我面前演什么姐妹情深！”

　　若梧半张脸肿着，大片红白斑驳，她也只低着头，怔忡望着脚尖，仿佛犯错了一般。

　　若曦揪住明玉的后衣领，挥舞着拳头，半骑在她身上，厉声喝道：“快给若梧道歉！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明玉当然不怵，叫嚣回去：“你又不是人，我自然听不懂，个个小畜生，毒娼妇！”嘴上便宜占尽，她得意洋洋。

　　若曦撸起袖管，嘿了一声，全然不像这时代的人，掰住明玉的旗头：“你喊谁？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道歉，就别想出这个门！”

　　二人撕扯起来，混乱间，明玉眸光一瞥，还是仅仅看见若梧秀气的额角，脸低垂着，好像坠了一滴豆大的泪珠，啪挞一声，消失得极快，谁都没法确认。

　　明玉心中忽而酸涩起来，觉得没什么意思，扭身往院外跑。

　　若曦要追过去撵她，被若梧一把抱住腰身，转脸一瞧，若梧小脸上全是泪痕，要拿帕子给她擦，结果碰着巴掌印，又是惹她疼了。

　　“若梧，下次碰着明玉，喊我来！她要是再敢打你巴掌，我就一样地还回去！”

　　若梧心中只道：若曦又在讲故事了，怎么可能还回去，难道要让若兰的处境更难吗？

　　可她眨了眨眼睛，掌心被若曦握住，暖烘烘地泛起开心。因为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这话。

　　灰白的院中石桌，就算日落了，还残留些温度，若梧坐在小凳上，深黑的眼睛认真地看着若曦，慢吞吞地伸出小手，帮她把鬓角理到耳后。

　　嗯，打架打得头发都乱了。

　　现在的若曦和以前有些像，又有些不一样。若梧都喜欢。

　　所以她皱着眉，轻哼甩开若曦的手。

　　紫禁城有什么好，若梧想，面对她不喜欢的人，她要笑要乖要吞牙咽肉，仅仅是为了让他们踩上毯子时，不要恶劣地碾磨几脚。

　　因为知道，所以麻木，所以在夹缝中深呼吸，想着，这是我未来的归宿，已经很不错了。可还是好难过，从根子里带出的绝望。

　　在这时候，有太阳了，若梧在夹缝里伸出一根手指头，只敢沾一下，像沾蜂蜜一样。

　　面对太喜欢的人，她反而退缩了，露出尖尖的牙，状似要咬进对方的肉里。对方轻轻摸一下她的头，她就全僵硬住了。

　　这是别扭的、还不太适应紫禁城、但至少适应清朝的清朝人若梧。

　　若曦凑过去，忽然揉揉严肃的小萝莉，笑道：“若梧，总这样皱眉，会有抬头纹的，笑一下嘛——”

　　“若梧，以后，你不喜欢什么，就不喜欢！自自在在的，你和姐姐这样的人才，在哪里都能发光发热！”

　　若曦又在说胡话了。若梧望着她，仿佛她还在台下，再转过身，才发现不仅仅若兰，所有人都在台上。

　　“马尔泰若梧？嘶，也没有什么印象，该不会和八爷府一块……”若曦在小声回忆，重新牵起若梧的手。

　　很久以后，若梧才明白，看戏的人虽然在台下，一旦她对台上的人有了感情，不自觉地也就上台唱起戏了。这真是随着灵魂消散都无法驱逐的命运的悲哀。

　　一个人没有办法失去对他人的同理心，这就是悲剧的开始。

　　对于八爷，若曦如此。

　　对于太子，若梧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