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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午睡 ...

  •   孩子这种生物在严盛夏的世界里一直遥不可及。他一个刚跨过20岁还没有完全脱离孩子气的人,要去看一个走路摇摇摆摆、说话咿咿呀呀的娃娃,难度不亚于一天之内把塞尔达打通关了。

      简直不可能!

      余知崖倒并没有真的想让他看孩子,就随口说说,毕竟有保姆在。严盛夏大概是想起自己小时候只有保姆陪着,日子孤孤单单,小糖果现在爸爸妈妈都没有了很可怜,就主动待在客厅里陪着他玩,让保姆去收拾东西。

      小糖果感知不到大人的情绪。他刚才在车里睡饱又喝了奶,现在精神头正足,见严盛夏从玩具箱里掏出一个摇铃,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要去抢。严盛夏坐在地上,把手举高,逗着他玩说:“不给你。”小糖果奶声奶气喊着“窝要窝要”,搭着他的肩膀,小脚丫一伸,要跨过严盛夏的大腿。可是他的小腿实在太短啦,踩到严盛夏大腿内侧时一滑,差点骨碌翻过去。严盛夏吓了一跳,连忙抱住他说:“给你给你。” 小糖果拿到粉蓝色的摇铃,使着吃奶劲晃啊晃,笑得口水都要留下来。严盛夏心里一动,抓起手机拍了好几张,发给余知崖看。

      严盛夏陪玩一早上,觉得小孩挺有意思,但到了午睡时间他很快改变了想法。小糖果大概意识到玩了这么久不见妈妈,开始哇哇哭着要妈妈。他又困又累,又没有听到最熟悉的声音没有闻到最熟悉的气味,睡不着,眼泪一串串往下流,小手挥舞喊着“要妈妈要妈妈”。

      保姆看得心疼,一边抱着哄一边自己眼眶里含泪,骗小糖果说“妈妈过会来妈妈过会来”。严盛夏也在旁边心疼,想着小糖果这么小就没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家里还那么困难,以后日子都不会好过了。

      一哄哄了一个多小时,小糖果终于累得睡着。他脸颊上的泪痕还没干,睫毛上挂着小水珠,刚睡着时不安稳,还抽了下鼻子。严盛夏趴在他身边,又拍了张他的睡颜发给余知崖,说:他想他妈妈了。发完这句话,自己鼻子都有点酸。

      余知崖正在开车回殡仪馆的路上。从家里出发后他去了趟公司,忙到下午两点多。路上遇到90秒长红灯,他打开微信看严盛夏发过来的十几张图片,刚想笑他说像个爱晒娃的爸爸,就见蹦出来一句“他想他妈妈了”。余知崖在红灯结束前,发了个抱抱.jpg表情包。

      到殡仪馆三点多,殡仪馆负责人过来和余知崖说了下晚上入殓的事。宁州的传统葬礼仪式如今已经大大简化,约莫剩下念经烧纸、撑伞买水、入棺这些。结束后部分家属会留下来,等着第二天凌晨出殡。

      按照习俗,出殡时亲属要穿着麻衣杵着“丧仗棒”躬身出行,送往生者上路。路上过一座桥,意喻送往生者过了奈何桥,之后才送去火葬场。这时是最悲痛的时候。尸体停在殡仪馆里还能看到个人形,现在一下子要变成无了。因为长辈不能送晚辈,余家直系就他妹妹跟着去了。大概是兄妹心相通,原本没什么情绪的妹妹,突然在火葬场里拉着送她哥哥去火化的那辆车大喊大叫,死活都不让拉进去。其他女眷们流着泪劝了她二十来分钟,她才放手,哑着声音呆愣愣坐到一边。

      火葬结束拿到骨灰盒,还要上山将骨灰盒埋入墓碑里,又将所有送的花圈棉被都烧了,焚香点蜡祭拜。到此一场丧事算结束了大半,所有人陆陆续续赴酒店吃白事酒席。剩下的就是每隔七天要请人念经超度,尤其三七五七,一些亲朋好友都会送些经符锡纸过来祭拜。

      余知崖陪着父母回到家里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两点,三个人都很疲惫。家里出乎意料的安静。保姆在一楼洗衣房里手洗宝宝衣服。余知崖问他小糖果和严盛夏去哪儿了,她说两人一块睡着呢!

      小糖果今天依然吵了半个多小时才睡着。余家没婴儿车,他就睡在客房的大床上。严盛夏趴在他身边看了会手机,也睡着了。

      余知崖打开门时,小糖果正侧身对着严盛夏。他头向后仰90度,睡得口水横流。严盛夏就趴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手臂绕过脑袋,唇尖微翘,乖巧得没比旁边那个大多少。

      余知崖靠在门边靠了会,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宁静平和。几分钟后,严盛夏迷迷糊糊醒了过来,见余知崖站在门口,坐起身懒洋洋地说了句“你回来了。”

      余知崖说:“嗯,回来了。”他见严盛夏从床上爬起来,问道:“不再睡一会?”

      严盛夏摇摇头“不了”,咕哝说“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正好这时保姆洗完衣服回来,两人便一起上了三楼。

      余知崖刚从丧事回来,按老话说法,身上“不干净”,便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严盛夏就坐在昨晚睡过被子都没叠的床上玩手机。从浴室出来时,余知崖头发已经吹干,身上穿着素色的短袖短裤。

      严盛夏问他:“你现在睡觉吗?”

      “我睡一会儿。”

      严盛夏乖乖起身:“那我去房间。”余知崖的黑眼圈有些明显,想必是累惨了,不能再打搅他。

      余知崖已经躺到了床上,盖着被子。他拍拍身边的床铺,淡定地问:“你还要不要睡一会儿?”

      严盛夏愣了一下,立马扑到床上,笑得眉眼舒展:“要啊!我还没睡够。”他刚才陪小糖果睡时,已经换成了睡衣,现在倒方便了。

      余知崖今天出乎意料得宽容大方,扯扯被子说:“别压在上面,进来吧。”

      严盛夏惊奇了,仰着脑袋不可思议:“余知崖,你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余知崖时常惊叹于严盛夏不假思索的直白,大概还是来源于从小被人宠过来的底气。他半眯着眼睛说:“我都已经困得不行了,你还想做什么?就睡一会儿。”

      严盛夏咕噜翻了个身,钻进被子里。他不敢靠得太近,离着半臂的距离,侧身卧着,对余知崖说:“你突然对我这么放开,有点不习惯。我想想,是不是你这两天觉得人生无常,应该珍惜眼前人?”他说得有点小得意,似乎很骄傲自己成为这个应该被珍惜的眼前人。

      余知崖还真有这种心思。人遇意外生死,就会觉得世间那些所谓的烦恼顾虑困难都不算是事。回家路上,余世辅坐在后面感叹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活着其实自己能掌控的事不多,要放宽心顺其自然。他原意劝慰方燕清,未料到和余知崖这两天的感想不谋而合。余世辅后面要是知道余知崖的“放宽心顺其自然”是带个男朋友回家,肯定后悔自己当初说的话。

      余知崖握着严盛夏的手,放在两个人的脸中间,很难得承认:“有点。俗话说的,人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临。当初你在L国遇险,我当时就想着……”他停顿下来。

      “想着什么?”

      “如果你能平安回来,怎么样都可以。”

      要余知崖说出这样的情话实属难得。严盛夏的小心脏一跳一跳的。每个字都是把小锤子,敲得他心里发颤发暖。他往前挪了挪,搂住余知崖的脖子,额头抵着额头:“我就知道你对我很好。”

      温热的气息拂过脸,余知崖的睡意更浓了一些。他闭着眼,不甚清醒地说:“很好么?我都没怎么管过你。”

      “你有啊!高中时我爬山崴脚你背着我走两三公里,每次我去你公寓留宿你都不会赶我走,还有上次去L国找我,那么危险的地方你都去。”不是一点点好,都好过头了。

      这一场午觉两人相拥睡了两个多小时,一直到快五点,楼下花园里传来方燕清的高叫声:“别摘,别摘!”然后是“哎哟”一声,听着很心疼。余世辅在哈哈大笑,隐约说什么“……种了三年……开花……摘咯……”

      严盛夏先醒了过来,走到窗边看了下,噗嗤笑了出来。

      余知崖打了个哈欠问他:“怎么了?”

      “楼下那盆开得最艳的花,被小糖果揪掉了一小半,你妈正心疼着。”

      方燕清心疼是心疼,对小宝贝着实生不起气来,坐在藤椅上抱着小肉团,喜欢得不得了。

      余知崖走到窗边,看花园里撒了一地的花瓣和其乐融融的隔辈亲,笑道:“我妈很喜欢这盆垂丝海棠,去年还特意让人来修剪整枝做造型。小糖果弄的她生不了气,换个人她肯定又要难受了。”

      余知崖说完就去卫生间洗脸换衣服,留下严盛夏一个人在窗边又站了会儿。

      他心里有点蠢蠢欲动地想问:那要是她知道了我追你的事,会不会非常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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