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游戏想要杀死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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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黎伸出一根手指，触碰身旁熟睡少年的眼睫。
卷、翘。他怕吵醒人，没敢真正碰到，隔着几毫米的距离，虚虚罩在上面，留下一点阴影。
阴影下的单薄眼皮微微颤动，高黎急匆匆收回手指，心虚道：“你醒啦？我看你睡着，正想喊你。”
陆融缓慢眨眼，攥紧身上柔软温暖的睡毯。车停在一处街道的对面，透过车窗能看见人来人往。一栋通身雪白的建筑在墙身上雕刻“安营医院”四个大字。
他慢吞吞地拿下毯子，叠成一个整齐的方块：“谢谢你。”
高黎抱着还沾有热度的毯子，心跳加速，拉住要下车的人手臂。陆融扭头，他结巴道：“你不是问我游戏角色的事情吗，刚才趁你睡着我搜索好了。”
他松开陆融，用手环打开一张图片，像是游戏封面一样的华丽海报：下雨天，斑马线，雾蒙蒙的红绿灯。看不清面容、来来往往的人群之外，一头金黄长发的青年逆着人群撑伞行走，握持伞骨的手腕苍白瘦削，腕骨突出。
海报最上方的标题位置写着《发现不了他》。
高黎又翻开一张海报，那名青年趴在窗台上，压着手臂看旁边的鱼缸.金子般的头发沿着窗框蜿蜒落下，宝石一般绿幽幽的眼睛中倒映金鱼的影子，薄唇冷淡抿着，显得冷漠。
海报上依旧标记有游戏名称，同时在旁边加了一行小字：首次发行于2256年。
现在是2280年，发行在24年前。
高黎也注意到了，小声嘟囔：“那么早就有了？我爹不是去年才公测吗？”
陆融看着海报上属于白汀的脸，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进入游戏中。他嗓子干：“就叫这个名字是吗？我回去下载试玩一下。”
高黎巴不得跟他多相处一会，一边说：“我手环上正好有，要不你就在这儿玩吧？”一边悄悄按下下载键。
陆融“哦”了声，温顺地等他递手环。
下载完成大概需要三十秒，高黎装作自己在更新，问：“你不用着急去医院了吗？”
陆融突然想不起来自己要去医院干什么，哦，他弟弟出了车祸，重伤濒危。那是他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们关系很好，弟弟叫什么名字来着......
陆融揉揉疼痛的脑袋：“不急。”
高黎放心了，把手环递过去，直接点击登录：“手环上只有1.0版本，听说现在2.0版本还在内测中，下载不了。”
《发现不了他》是一部自由度极高、对话搜查类的解密式全息游戏，仅支持游戏舱使用。虽然手环内可以试体验，但不会给高自由度的AI角色，所有NPC只会说固定的几句台词。
陆融随便点进一个关卡，画面中的主人公被赋予“明星经纪人”的称号，场景限制在一座百人秀场中。根据提示，他要结交、并研究每一位选秀明星和导师，根据“白汀厌恶高空、白汀会主动刺杀玩家、十天之内活下来”的三条规则，发现他们中不合常理之人。
一旦勘破白汀身份，他会像蜕皮一样从人皮中爬出来，交锋后证明玩家胜利。
陆融心乱如麻，规则眼熟、设定眼熟，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穿越进游戏中，并且遇见了只是游戏角色的白汀。
不是活人，一堆代码，从电子世界中出不来。
他随便跳过几个对话，不自知烦躁道：“那么多人，怎么分辨得清。”
高黎自然：“不用挨个分辨，只要把怀疑的对象全杀掉就好了，无非是多费点时间和心力。”
陆融翻开道具栏，里面是他刚刚拾取的“绳索、处方药、打火机”等道具，发懵：“用这些工具？”
高黎点点头：“反正只是虚拟人，即使是虐杀也不用有负罪感。”
陆融眼前闪回几个画面，窒息的黑布、溺水的浴缸、在废墟之下度秒如年的煎熬......他猛地合上手环递回去：“我不玩了。”
高黎以为他觉得体验不行，邀请道：“这类游戏在全息舱里玩体验最好，你周末有时间吗？我带你一起玩？”
陆融从他手里抽出袖子：“谢谢你，高黎。”
高黎没想到自己居然有天会因为被喊了声名字就心潮汹涌：“哈哈，没事的。”
陆融歉意道：“不用麻烦你了，我不喜欢这个游戏。”
他向高黎告别，踩上湿漉漉的地面下车，沉默走到对面的医院大门。
安营医院是最大的综合性医院，住院费相较其他也更昂贵。陆融想不起来自己怎么有钱让弟弟住进来的，难不成被连番穿越影响了记忆？
明明是第一次来这，他却轻车熟路地摸到弟弟的病房。病房在七楼，单独一个房间。陆融没立即进去，而是先在病房外站着看了一会。
从玻璃窗能看到门内场景，里面有两扇窗户，因此不显得逼仄幽暗；床被洁白，布局单调，只在床头柜上有一盆鲜花，主要组成部分是明亮的向日葵，暖黄花瓣稍微驱散森严白色染就的冷漠。
一个人影躺在床上，浑身插满大大小小的管子，露在被褥外面的右手苍白泛青，上有青紫针孔。
陆融推门走进去。
人影戴着氧气罩，脑袋歪向另一边，因此看不清容貌。
陆融搬一只凳子坐过去，颇为局促地安静等了会，两手捞起弟弟那只针孔可怖的手，刚要说话，声音在嗓子眼中卡壳。
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他不记得弟弟的名字了。
或许看到脸会帮助记忆，陆融抿紧唇，觉得自己不称职。他伸手够弟弟的侧脸，想把他转过来，手心贴着脸颊和氧气罩，柔软和坚硬的触感共存。好在都是温热的，说明有生命力。
随着转动幅度，陆融看到乌黑的眉毛与眼睫，眼皮薄，眼尾有一抹不知是不是天生的淡红。
马上要看到正脸了，他有些紧张，久睁的眼睛在干涩感之下自觉眨了眨，于是视野先变黑暗，再变光明——
——陆融躺在病床上，手还徒劳伸着。
【第一：你是一名晕血的男大学生】
【第二：你要成为高远骁的朋友】
【第三：帮助“他”活下去】
又穿越了。
这次的规则不太一样，不仅明确出现“高远骁”这个人名，而且存活任务也改变了，不需要自己活下去，而是帮助“他”。
“他”是谁？
陆融把手抬得更高，迎着阳光看五指发呆。手掌被光影透析成淡红色，手背上纤细的血管被扎了好几个针孔，不知道是不是实习医生失误干的。
这一病房跟刚才那间布局很像，但并非只有一张床，而是用布帘隔开三个小空间。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其他的布帘都是拉开的，视野敞亮。
上个世界，徐朝宾说最终章见，现在这里是最终章吗？白汀会在吗？想来是在的，毕竟是游戏主角。
他看着天花板，突然旁边传来按动笔帽的声音，原来还有其他人吗？
一只修长的手探进来，持钢笔笔杆掀起一边的布帘。
陆融顺势看过去。
男生头发长，遮住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唇色浅，似乎有些贫血，正冷漠俯视他。单看这样的五官，似乎有些寡淡单调，偏偏从陆融的角度看，男生下巴左侧有一处小痣，艳红色。
男生将布帘绑到床柱上，袖口因此卷起，露出手腕内侧的一点红：又一颗红痣。
两颗红痣，生生给这人添上一点妖异。
他又要绑另一边床帘，陆融拦住：“我自己来。”结果刚要起身，就发现自己腰腹剧痛，咬牙掀开被子，发现左侧腹部靠近肋骨部分裹着纱布，有血迹洇出。
晕血的男大学生——陆融本人立即合上被子，声音都虚弱几个度：“你来吧。”
男生默默绑紧床帘，在他床边坐下，从背包里面掏出书看书。
陆融胃疼，没多久前他还是探病的那一个，再睁眼怎么就成病患了：“我这是怎么回事？”他要主动打探情况，要是被怀疑，就撒谎说自己睡忘了。
“很明显。”男生声音哑：“你受伤了。”
陆融问：“怎么受伤的？”
男生懒得跟他多做解释，直接解锁手机展示辅导员在专业群中的通报报告。
绿色聊天框中密密麻麻全是字，陆融用晕血后的眼看了一会，明白了：昨天晚上有女同学出校聚餐，返校路上意外路过一个黑网吧，一个三十多岁的无业游民网费欠费，持刀意图抢劫女同学。然后正好路过的陆融见义勇为，虽然制服了无业游民，但在腰上挨了一刀。
最后辅导员总结说：“晚上出校要谨慎小心，禁止在外逗留；同时见义勇为虽然可贵，也要注意安全。陆融同学现在在医院，远骁你是他舍友，记得多去看看他。”
手机的主人回复：“好。”
远骁？
陆融看旁边的男生，试探喊：“高远骁？”
高远骁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将手机拿回来：“看完了？”
陆融说“看完了”，高远骁便继续看书，气氛沉默。
“成为高远骁的朋友”，两人虽然是舍友，但明显感觉出来不太熟，陆融不知道这任务要怎么开展，总之先拉进距离肯定没错。
他看书名，问：“《游戏设计实际运用》？你喜欢看这个？”
高远骁淡淡看他，把陆融都看紧张了，才说：“刚开设的必修课，你昨天刚上过。”
陆融尴尬：“脑子稍微有点乱，我说胡话你别介意。”
高远骁抬起笔帽，在旁边做批注：“祝你早日痊愈。”
陆融僵硬回复：“谢谢。”
对话不能比这更加干巴巴了，还能怎么拉近关系？
他正发愁，看书的高远骁翻过一页，问：“陆融。关于暴力游戏影响人心智，你怎么看？”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游戏想要杀死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