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虫[GB]》寡怨

3、蔷薇花2

　　陈曼转身离开，快入家门时，又回头朝杜棠挥手，便见杜棠一副呆愣模样，不觉莞尔。
　　杜棠看见陈曼的笑有些羞赧，半敛下眸子，点了点头，逃也似的坐车离开了。
　　车上，杜棠感觉着面颊上微微发烫的温度，心里生出些隐秘的欢愉。他手中还握着吃饭时陈曼予他的手帕。手帕上传来阵阵蔷薇花香，让杜棠有些沉迷。
　　“阿曼，阿曼……”杜棠的眼中是浓稠的思念。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年前的午后。
　　那天阳光正盛，院子里的蔷薇花传来阵阵馨香，陈曼就坐在院子里看书。
　　隔壁要来一户新人家了，正叮铃哐啷地打扫着，为主人家的到来做准备。
　　陈曼好像听母亲说过，北方战争频发，有好些人都逃到南方来了，不知这一家是不是也是如此。

　　晚些时候，杜棠母亲带着杜棠来拜访陈曼家。
　　“我们是隔壁那户人家，今天刚到，送些水果糕点，以后还要相互照顾。”
　　“哪里哪里，都是邻居。”
　　两个大人在那说着些叫小孩头昏的话。
　　杜棠躲在他母亲身后，偷偷朝陈曼看去，水杏般的大眼睛扑闪着，可爱极了。
　　赵玲女士拍了拍陈曼后背，示意她带杜棠出去玩，两个大人有事要谈。
　　陈曼走到杜棠身边，向他递出手。
　　杜棠有些紧张，向母亲身后躲去，小手紧紧地攥着母亲的衣袖。
　　陈曼未动，仍旧递着手，脸上是温和的微笑。
　　等了一会儿，倒是杜棠先耐不住了，从母亲身后探出脑袋，望向陈曼，一双眼眸像会说话似的，含羞带怯。
　　杜棠母亲看着这有趣的一幕不觉笑出了声，轻轻扭身从后面推了杜棠一把。
　　陈曼趁机向前一步，握住了杜棠的手。
　　杜棠一瞬间像是呆住了，任由陈曼带着他往前走。

　　半晌，杜棠才回过神来，无措地低头，不敢看陈曼，小手紧张得汗津津的。
　　“你想吃什么吗，我给你买。”陈曼停下脚步，转头问杜棠。
　　“我叫杜棠，今年七岁！”小杜棠闭着眼大声道。
　　陈曼微怔，又笑起来，不敢笑出声来，只得清咳几遍嗓子。
　　“嗯，我叫陈曼，虚长你一岁，你可唤我一声姐姐。”
　　陈曼望着杜棠毛茸茸的发顶，有些控制不住手，几番遏制，才不至于将手放到他的头上。
　　杜棠终于敢睁开眼睛，偷偷瞄陈曼一眼，又赶紧将目光移向别处，刚巧看见老爷爷手上红彤彤的冰糖葫芦，便再迈不动脚了。
　　陈曼顺着杜棠的目光望去，微微莞尔，上前几步，“爷爷，要一根糖葫芦。”
　　“诶，拿好。”老爷爷弯腰将糖葫芦递到陈曼手中。
　　杜棠的目光好像黏在了糖葫芦上，跟着它移动。
　　陈曼将糖葫芦递到杜棠嘴边，杜棠几番纠结，张嘴又闭上。
　　“曼姐姐吃。”杜棠将糖葫芦推到陈曼身前。
　　“我不喜甜，这是特地给你买的。”
　　杜棠的眼睛倏地一下亮了，上前咬了一口糖葫芦，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真可爱，陈曼再控制不住手，在杜棠的头上揉了两下才放下。杜棠只顾着眼前的糖葫芦，哪里注意到陈曼的小动作。
　　“杜棠，杜棠，回家了。”杜棠母亲站在陈家门口朝杜棠招手。
　　“曼姐姐，我回家了。”杜棠有些不舍。
　　“嗯，明天见，把糖葫芦拿上。”杜棠接过陈曼递来的糖葫芦，便转身向他母亲跑去。

　　之后两年，杜棠与陈曼越来越亲近，整日“曼姐姐曼姐姐”地叫着，甜腻得叫人牙发颤。

　　好景不长，陈曼父亲去世，家中生意也出了变故，急需大量资金周转。母亲赵玲女士只好先卖了家中房子，另找住处。

　　“我不要你走。”杜棠抱着陈曼的腰，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泪汪汪的，好不可怜。
　　陈曼揉了揉杜棠的脑袋，眼中满是不舍，“我该走了。”
　　陈曼将手中刚摘的蔷薇花塞进杜棠手中，狠心转身上车。

　　在车子疾驰扬起的飞尘中，陈曼看见杜棠奋力追赶的身影。
　　可人怎么赶得上车呢。
　　杜棠一个不慎跌在地上，手中的蔷薇也被摔了出去，点点泥尘溅在蔷薇花瓣上。
　　蔷薇蒙尘，爱恋毋追。
　　陈曼不敢再看。

　　之后三年，因着生意的缘故，陈曼跟着母亲到处跑，原本说好与杜棠经常通信，也因踪迹不定、路途遥远，渐渐没了音讯。

　　所以陈曼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一年后，杜棠母亲去世，原本受杜棠母族扶持、制约的杜棠父亲，不仅将养了许久的外室抬为正夫人，又纳了好几房姨太太，杜棠的生活处境愈发艰难。
　　杜棠是恨的，他恨父亲携小三上门气死母亲，恨母亲族人因父亲逐渐势大而不敢讨个公道，可他更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无法保护母亲。

　　时光已逝，往事不可追忆。
　　杜棠从回忆中抽身，攥紧双手。还好，现在陈曼已经回来，而他手中也有了权柄，这一次，他一定可以护住他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