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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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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下了晚自习,她站在时雨溪旁边,轻轻把心里的疑虑问出口。
“你要报的那个学校在哪里呢?”
时雨溪扎着马尾,戴了细黑框的眼镜,扭头说:“在核桃市,从这里到那里大概要五个小时。”
三千多公里呢,确实好远。
夏知梨垂下睫毛,又抬起眼看她的侧脸,“那我们会不会断联?”
她又轻轻地笑,摇着头说:“不会,我会经常找你聊天的。”
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笑容映在夏知梨眼底,在她眼中闪着熠熠的光,她抿着嘴,又一次被突如其来的心动偷袭了。
自从暑假后时雨溪不像往常那样高冷,在她面前会笑,会一本正经地牵她的手,拍她的头,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朋友都这样。
她抿着嘴,那抑制不住的情感堵在喉间,说不出口,也咽不下去。
高三生活特别忙,早操前要背诗,早读要背单词,上课要写卷子,下课要订正卷子,还要抽空背书。忙到夏知梨没空感受那令人心动的微妙氛围。
学生会成员也换了新,她们班也终于每节课都坐满了人,班主任体谅学生,放了一节晚自习让学生们休息。
夏知梨实在有些累,趴在桌子上和夏知榆聊天。
“我服了,你们高三也这样吗?”
夏知榆看着她疲惫的模样,眼里带着怜悯,轻轻开口:“没有,我是普通班的,没你这么累。”
“我们那也没有核桃大学这个玩意。”
她嘴角抽了抽,有些欲哭无泪。
“我以前也没听说过这个学校。”
夏知榆手撑着头,腿一晃一晃,笑道:“还是现实架空小说呢。”
夏知梨挠挠头,又呼出一口气,坐起来把卷子整理好塞进桌肚,黑眼圈挂在脸上,显得很没精气神。
时雨溪看了她,叹了口气,轻轻说:“不用那么努力,你的成绩上青海大学足够了。”
她趴在桌子上,脸朝着她,时雨溪开学前去剪了头发,法式刘海,中间也留了一小撮。
扎着高马尾,两边的刘海往里蜷起,更显得她脸小,嘴唇透着淡淡的粉色,此刻垂着眼睛看她,睫毛很长。
夏知梨轻轻“嗯”了一声,把头埋进臂弯里睡觉。
她的成绩上青海大学确实足够了,但她还想更努力一点,她不想离时雨溪那么远,她想见到时雨溪。
所以她心里的第一志愿就变成了核桃大学,但其实她的第一志愿应该是时雨溪。
努力想得到的,不仅是通知书,还有她。
日子一复一日,大考小考、上课、睡觉,然后背书,天气也渐渐冷了起来。
学校里种的桂花树开了花,清甜的气味弥漫校园,时雨溪下楼接水,水杯拿在手里,暖得心都温温的。
她回教室坐下,侧头看正在睡觉的夏知梨,黑眼圈还是没消,眉头轻轻皱着。她把水杯放到桌子上,伸手轻轻抚上她的眉头。
过于努力了,努力得令人心疼。
她又轻轻叹气,眨了眨眼,看到了被夏知梨胳膊压着的一张纸条,在桌子边缘,她轻轻一动,纸条就掉到了地上,时雨溪把它捡起来,眉头也紧皱起来。
纸条上写了她的名字,后面跟了核桃市第一科技大学,纸条背面又写了:时雨溪,我好喜欢你。
一瞬间,各种情绪涌上脑海,她深吸一口气,眉头还是没舒展开,她把纸条放回去,脑子一团乱麻,嘴紧紧抿着。
那些情绪来得突然,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应对,趴在桌子上的女孩就醒了。
脸颊上有两道浅浅的印子,她揉着眼睛,说:“上课了吗?”
时雨溪抿着嘴,心有些乱,轻轻“嗯”了一声。
老师在台上讲着阅读理解,时雨溪在下面皱着眉,用红色水笔写下长篇大论,又轻轻偷看她,心里一阵烦闷。
她又想起来杨天泽对她说的话了。
那时夏季的余温还没散去,秋天都带着热,学校天台上风刮得大了些,时雨溪就趁着自习课下课来吹风,刚好碰见了杨天泽。
二人先是寒暄,寒暄过后话题就到了时雨溪身上。
“你把她当朋友吗?”他停了一下,笑着又对她说:“你们的相处模式不像朋友,更像恋人。”
那时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依旧同往常一样和她相处,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怨她,不懂情感,不听劝告,莽撞行事,才让夏知梨对她产生了不该有情感,她重重叹了口气,写字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她放下笔,扭头看夏知梨,女孩头发长长了点,乌亮柔顺,脸颊白皙,鼻尖有些红,此刻正专心致志地听课。
她皱着眉,轻声问:“我们是朋友吗?”
夏知梨写着作者感想,没看她,“当然了,我们是朋友。”
时雨溪轻轻吐出一口气,那就好了,装作不知道就好了,只要装作不知道,她们就还是朋友。
后来几天也没人提起这件事,时雨溪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继续和她以朋友的身份相处。
学习日常枯燥无聊,转眼就到了学期末,夏知梨学习生活渐渐不再困难,也逐渐发现了她们之前的微妙的变化。
比如时雨溪会经常皱眉,不会笑了,但还是会和她聊天。她心里一阵郁闷,脑子也昏昏沉沉。
她觉得自己有点难受,就趴在桌子上,眯着眼睛,恍惚间她觉得自己被微凉的东西碰了一下,后来她就看见了时雨溪举手,说了句:“老师,她生病了,我带她去医务室。”
然后就迷糊着睡过去,再睁眼就是医务室的天花板,她摸摸额头,上面贴了退烧贴。
时雨溪端了杯水,眉头皱着,“生病了不知道吗?上课都烧晕了。”
她迷蒙着眼,心里一阵甜蜜,细细的笑意攀上脸颊,柔声说:“谢谢你。”
床边的人叹了口气,递了药和水,说:“把药吃了。”
夏知梨很乖,吃完药后,就躺了下来,眼睛盯着她看。时雨溪被看得不太自在,挠了挠脸,说:“你可以睡一会……我先走了。”
她有些急,起身抓住她的衣角,声音有些可怜,“你不能陪我吗?”
时雨溪眉头又皱了,垂下眸看着抓她衣角的手,再抬眼就看见了她的脸,嘴唇有些白,眉头也皱着。
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眼里水光盈盈,就像那次初见一样,像只惹人怜爱的可怜小猫。
她心疼了,于是就牵起她的手,把她放回床上,替她掖好被子,柔声哄她:“我去搬个小板凳,不走。”
夏知梨嘴轻轻弯起,酒窝甜蜜地陷进去,心情意外的好。
她又觉得她们之间什么也没变。
时雨溪搬了凳子坐过来,盯着她恬静的睡颜,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挠了挠头发,困扰她的各种情感又涌上来,她把胳膊支在腿上,眸光复杂地盯着夏知梨,那人似乎能察觉到她的视线,唇角又轻轻勾起个弧度。
时雨溪内心复杂,还是觉得要保持距离,但她又不想让夏知梨伤心。
在知道夏知梨喜欢她后,她在网上发了一篇求助贴,评论区给她的回答是:青春期的女孩之间存在着一种常见的心理过渡现象:同性依恋。
是情感上的依托,生活上聊得来的朋友,见不到会想念,这种朦朦胧胧的情感也经常被误以为是爱情,但这不是爱情。
她也有时会对夏知梨有这种感觉,但她明白,这只是依恋,不是爱意。
她咬了咬唇,或许再过几年,夏知梨的心思逐渐成熟,去了大学,见识到了更广阔的天地,见到了更多更好的人……到那时候她就会明白,她对自己的感情其实并不是爱呢?
可是,那真的不是爱吗?
她叹了口气,站起身出了医务室的门,走在水泥路上,心思乱飞。徐徐的风吹来,天气阴沉着。
她轻轻抬头,伸出手,接到了第一片雪花。
初雪降临了。
她去小超市买了瓶热牛奶,又拿了两个肉松面包,雪还在下,她抿抿嘴,又买了把伞。
回到医务室,夏知梨已经醒了,茫然地坐在床上,看上去有些难过。
而那因为难过而紧抿起的唇,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又微微上扬了。
夏知梨眼睛亮亮的,烧已经完全退了。
她嘴角噙着笑,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把我丢到这里自己走了呢……”
她的头微微低着,像是在等人抚摸。
时雨溪垂着眼睛,把袋子放到桌子上,拿出牛奶递给她,稳住情绪说:“不会,我去买了点东西。”
她又把面包拿出来,问她:“饿吗?”
夏知梨点头,接过面包咬了一口,肉松咸香,面包松软,她以前就喜欢吃。
她扭头盯着她,时雨溪眼睛垂着,长长的睫毛盖住情绪,鼻尖被冻得有些红,她把手探过去,触碰到她手的那一刻轻轻“啊”了一声,“好凉。”
她赶紧把温温热热的牛奶瓶递过去,“你暖暖。”一时无言,她把最后一口面包吃完,又说:“又降温了吗?”
时雨溪抿嘴,点了头说:“下雪了。”
夏知梨轻轻皱着眉,眼睛盯着她的眼睛,浓厚复杂的情绪透过她的眼睛,化作细细的针刺向时雨溪,刺得她心都微微的疼。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她,时雨溪却微微侧身躲过了她的手,舔了舔唇,垂下眼睛,又把校服拉链拉开,露出里面的暖宝宝。
“你不用担心,我衣服里贴了暖宝宝。”她这样说着,眼睛却没看她。
夏知梨眼皮一跳,缓缓地收回手,放在胸前,心脏是真的有些疼了。
是有变化的,她在渐渐划清朋友的界限,不是幻觉。
她发现什么了吗?
窗外的初雪还在下,渐渐在外面积起一层薄薄的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