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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管中窥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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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江陵川在酒吧买醉,江南春安慰他:“哥,你不要伤心了,我们换一个人吧。”
江陵川的脖子有一条长长的勒痕,那勒痕延伸到了脖颈后面,颈窝空了一块肉,下颌焦红,西服皱皱巴巴,仿佛风雨飘摇中的花骨朵。
杨烨这个老板和江南春是多年的好朋友,他人八面玲珑,他眼睛微微挑起,拍拍江陵川的手背说:“事已至此,想开一点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呢?”何必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何必卑微至此。
江陵川揪紧自己的衣领,密不透风的把自己包裹在壳子里,恍惚间似乎又梦到了昨天下午。
尚余晖找他,他以为他消气了,他勾着自己的下巴,暧昧的向他吞吐着雾气,然而那样温馨的场面不足一瞬间。
啪——一巴掌落了下来,然后便是劈天盖地的巴掌,酒店里只有巴掌声,江陵川没敢说话,他至少打了两百个巴掌,嘴里一股腥气味,两边脸扇肿了。
江陵川抬过一次头,他发现尚余晖在录像,录自己被他扇巴掌的视频,他高高在上的坐在床头,江陵川赤脚跪在地板上。
他一向暴力,江陵川莫名其妙觉得腿软,脑子也不清楚,突然沉重的困意袭来,他的警惕性瞬间提高。
那个嗓子毫不留情地说:“你还记得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说你会烂在肚子里,一辈子也不说,发过的誓可是要兑现的。”
江陵川摇头,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他的声音是颤抖的,身体也非常难受,他说:“我是你的人啊,我陪了你那么多年,你不可以那样对我,就当是可怜可怜我那么的听你话吧。”鸦羽垂下一抹绝望,无垠的绝望。
酒店人杂,声音也嘈杂,江陵川的手机震动了一次又一次,杨烨先发现的,将手机递给江陵川,那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江陵川没接,那个手机号便一直打,江陵川本想关机,那手机号却发来一条消息,一个字,尚。
单是这一个字,江陵川惊雷爆响。
他想回拨过去,那手机却不接了。
不过多时又发来一条消息:[尚余晖,救他,他被人利用了。]
江陵川:[他在哪里,我要去哪里救他?]
这条消息却久未被回复。
江陵川快速起身,翻出自己的车钥匙,往外边跑。
那个晚上的四院在进行急诊手术,华宜兴义区也经历了一场巨大的风暴。
两辆轿车相撞,一死一逃。
死的是一个公交车司机,名叫刘赋,逃的便是尚余晖。
尚余晖肇事逃逸,整个华宜市贴满了他的通告。江陵川满世界的找他,却是无功而返。
他昔日的意气风发好像就是一场梦。
一场让人啼笑皆非的错误。
生意场上的人开始拿他当作笑资。狗|屁的,最后还不是混了个这种模样。
向小箱整日照顾着沈丘,那边沈志清得到消息,马不停蹄的赶来,贺涵也回来了,一家就这一个宝贝,轮着伺候。
沈丘的开颅手术整整六个小时,沈丘的脑骨被插入了异物,颅骨也有一块不完整,异物补充了那一部分。但沈丘陷入了长久的昏睡,尚余晖不知去向,向小箱给他打电话也打不通了,警察来找他做过一次笔录,其他的一概石沉大海。
那天,找了一天的江陵川又冷又寒,冬天的雪下了一层,石梯打滑,车也难开,他停在一家炒面店准备来碗热粥,迎面却看到一个极其熟悉的背影。
那个背影他死也不会忘记。
尚余晖围着围脖,戴着口罩,捂得密不透风,他怀里抱着餐盒,躲躲闪闪的往外挤,人群逆着他而行,阻力倒是不少。
尚余晖如释重负的退了出来,他观察了周围几下,便朝着远处的小巷走去。
江陵川戴好口罩,蹑手蹑脚的跟着他,直到来到了一处破旧的小区。
那小区的年头太久远了。
久远到看一眼都觉得老。
江陵川跟着往里走,人却在小区的垃圾桶旁消失了,江陵川东找西望,被一拳打倒在地。
尚余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半个视线,他硬生生的掐着自己,生命的线薄如蝉翼,江陵川在窒息中感受那份不加修饰的暴力。
尚余晖觉得脸熟,掀开了他的口罩,于是突然神情错愕,留了他一命。
那供暖不太良好的小区,房间里也透着凉,尚余晖坐在沙发边吃泡饭,他的胡子一茬接一茬,没有打理,十分潦草,显得狼狈。
江陵川看着他狼吞虎咽,看着他不修边幅,心脏竟然有些抽痛。
江陵川抱住他,紧紧的抱住他,什么也不说,他只想抱着他。
尚余晖说:“我被人算计了,那个人他|妈就不是我撞死的。”
江陵川说:“嗯,我信你。”
尚余晖眼神翻涌着一种情绪,像是幽深的失望,又或是是一种嘲笑。
“他没有来找我,真的是可笑,我这辈子对他最好,对你最不好了,你贱的跟条狗一样。”
或者说,他对我的感情也并不是那么的深厚,他只是为他自己而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尚余晖挺感性的,他也极其双标,他要对他赤诚又忠心的爱,可是他不要狗的赤诚,因为狗本身就赤诚,他要狐狸的,他要狡猾的东西放弃天性去爱他。
就像有些男人并不喜欢弱小体贴的女人,他们喜欢有心机,有事业的女人,而他们在得到这样的女人后又希望她放弃事业,做贤妻良母。
初恋是美好的,尚余晖忘不掉向小箱,江陵川忘不掉尚余晖。
江陵川吻上尚余晖的唇。
尚余晖掰住他的脸,抽他:“我让你亲了吗?”
江陵川:“…………”他茫然的睁着眼。
“你就是个天生的烂|货,我打你你也喜欢我,是吧?”
“你算什么大明星,大家知道你这么贱吗,江陵川,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东西。”
江陵川点头:“我就是贱啊。”
“改天在公园'插'你,把你打废,让你当真狗。”
江陵川:“再亲一口。”
尚余晖倒了一小盅白酒喝:“不可能,又特么不听话,听话才亲你。”
“你还记得吗,你给我买过炒饭,凌晨两点,城中村烧烤店。”
尚余晖:“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记不住。”
那是十几年前了,尚余晖在向小箱做家教的日子,顺便给江陵川补英语。
江陵川家并没有大人,江南春一家住在华宜,只有江陵川一个人住宇山,家里还有个保姆。
那时候雪化了一半,天气冷的跺着脚也没用,江陵川趴在书桌旁目不斜视的盯着尚余晖。
“你知道亲嘴是什么感觉吗?”
尚余晖居高临下的笑,用一种绝对优越的眼神看他:“我让你试试。”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原来以为亲嘴就是口水与口水相擦,江陵川才发现他很喜欢亲吻。软软的,凉凉的,舌头被撬开,触感就像要绽放的春天。
“………你亲过向小箱吗?”
“你更喜欢亲我,还是亲他?你觉得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尚余晖:“你的问题没有丝毫意义。”
“…………”
“那你走吧。”江陵川生气了。
尚余晖不惯他:“哦。”
见他真要离开,江陵川反而不开心了:“我饿了,晚上没吃饭,你去给我买炒饭吧。”
双手触到冷空气就会瑟瑟发抖的程度,江陵川守在窗台,看到了有人拎着满满的饭朝他家走来。
他翻出课本,不一会,那人递给了他饭和杯热粥:“吃完就睡吧,熬夜不好。”
江陵川乖巧:“我想……和你一起睡。”
尚余晖:“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叫生理性冲动,这两天我已经买了九个套了,没人捅你你活不了吗?”
江陵川:“……你昨天还说你喜欢,要我放开一点,你能不能跟我好好说话呀,你怎么忽冷忽热的,自从你得到了我,你对我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尚余晖:“我没有耐心,我这么冷的天去给你买饭?”
尚余晖踢开脚边的椅子,江陵川抱住他:“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敏感了。”
江陵川说:“当时是你对我最温柔的时候,我还不知好歹的觉得你不够好,之后我发现那时候的你还会敷衍我,现在什么也不会了。
我竟然坚持了这么多年。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从不爱我吗,我就是舍不得你。”
尚余晖:“别煽情了,运动运动。”
江陵川:“不,找你的向小箱去。”
“别气我,我东躲西藏,心情不好。”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黑暗也笼罩整个房间,没有开灯,月光铺满了漆黑的地板。
江陵川侧着身子搂着尚余晖的后背:“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睡过了。”
他的声音很温柔,尚余晖不厌其烦:“要睡就睡,闭嘴。”
江陵川轻轻咬住他的耳唇:“好,听你的。”
树叶在外面沙沙的动,冬天冷的不像样子,风在外面呼啸,房间裹着被子还是暖和的,一只手牵起了另一只手,黑暗里波光粼粼,平静未尝不是另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