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会想他》叶南芥

3、第 3 章

　　聚会的地点离林深工作的医院很近，但周日林深没排班，他穿了一件灰色毛衣，觉得晚上外面的温度太低，又披上了一件黑色风衣，九分裤衬出他的一双长腿，明明已经快三十岁了，镜子中的他却看起来只有十八岁。

　　星星没有躲进云层，安安静静地依偎着月亮睡觉。林深安安静静地开着车，除了红绿灯，一路通畅。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朝着约定的地方过去。林深先敲了敲门，然后把门打开，就有很多同学迎了上来，特别是萧逸轩，拉着他不放手。林深与他们一个个拥抱，亲密无间。

　　班长吴宇喻见他来了，便递给他一杯果汁，“还有一些人没来，你先坐着聊会天。”林深点了点头，坐在了一旁，听着那些同学讲着自己走南闯北的故事，很专注。

　　听到又一次敲门声，离门近的萧逸轩连忙起身开门，打开门，看到的是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她画了个淡妆，蓝色休闲毛衣，微微扎起的低马尾，紧身牛仔裤更加勾勒出她极好的体态。“嗯？不让我进去吗？”沈柠挑了挑眉。

　　“额，不好意思啊。”萧逸轩挠了挠脑袋，给沈柠让出位置，沈柠踩着小白鞋走了进来。

　　这个包厢空间很大，能够容纳几十人，但沈柠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林深，沉稳的气质由内而外地散发，她的少年依旧这么温润如玉。

　　灯光洒在他的碎发上，他的眸子明亮，嘴角一如既往地带笑，但好像他比之前更瘦了，那件灰色毛衣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

　　哪怕经历了岁月的雕琢，他好像一直都这么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都深深地吸引着她。像是听到了有趣的谈话，他的笑容忍不住绽放。

　　沈柠闭了闭眼去适应强烈的灯光，然后朝前走去，一一向他们打招呼。好友久别重逢，气氛很是热闹。

　　不一会人都到齐了，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班长吴宇喻先带头将这气氛推了起来:“今年是我们重聚的第六年，这一杯，敬友谊天长地久。”大家听了这话，心里都很感动，喝下了这第一杯酒。

　　“第二杯，敬我们的柠神，颠沛流离后归来。”吴宇喻对着沈柠，眼神充满了钦佩，一饮而尽。“谢谢班长，谢谢大家。回家了，我很开心。”沈柠语气真挚，让人心生怜爱。

　　在座的人眼眶都有些发红，但不一会，悲伤的情绪被扫除门外，分离很久的人重聚，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沈柠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吃菜，没再说话。倒是一旁的好友江雨橙很诧异，“柠柠，你不是最不喜欢吃苦瓜的吗？”她看着眼前的女孩愣住了，随即回应道:“嗯？口味变了，医生说吃苦瓜有利于身体健康。”沈柠说完又夹了一片苦瓜。

　　坐在林深旁边的萧逸轩有点醉了，开始说起了醉话，说他很想大家，说他很怀念大学，原来那段日子曾那样的美好，后来的话就开始不着边际了。

　　“前几天写文，我怎么都写不出来了，然后打电话给林深，他跟我说早睡早起我就会有灵感的，你说我是不是在对牛弹琴？”

　　被提到的林深笑了笑，回复到道:“早睡早起有利于身体健康，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一旁的人都附和着他，杨明拍了拍萧逸轩的肩膀，“林医生说的对啊。”

　　“你们……”萧逸轩说不过，气急败坏，又喝了一口酒，倒头就睡。沈柠看着眼前这群伙伴，葱郁少年时好像又在眼前，他们的笑声清脆爽朗，眉眼如画，灼热的目光让人不敢忘。

　　但是怎么又走到了结尾，物是人非的呢？深一脚浅一脚的足迹被岁月抹去，他们尽量走得比时间快，以至于在将来的日子里还能记起少年的模样。

　　这浮生三千梦太长，长到人们往往需要经历太久的漫长等待才能相拥，这一日三餐太短，他们还有许多未曾开口的话。

　　这顿饭吃着吃着菜就变凉了，沈柠看着这一个个醉汉，叫来一个服务员，交代了几句，服务员就离开了，不一会就让人把他们送到了酒店房间里，直到所有人被安顿好，她才起身打算离开。

　　狭窄的空间在人们走完了之后显得空旷，沈柠喝了口手边的水，很冰，她看向对面的人，他依旧在满桌但的杯盘狼藉中显得格外端庄。

　　她看着他起身抽走了自己手中的那杯冷水，又给自己兑了一些热水，她的手重新暖和起来。

　　他们两个人就这么坐着，静静地看着彼此，这个女孩，眉眼如初，只是比之前更加成熟，落落大方。淡妆下的苍白在靠近了之后清晰可见，林深按捺住了自己内心荒唐的想法。

　　是的，他很想她，很想抱抱她。但太唐突了，恐怕会吓到她。那就不要了吧。

　　他不知如何开口才能细数他们的那些过往，他们相爱的片段时不时会在他眼前浮现，让他觉得那些爱很遥远，被吹散在风中，再也寻不回了。

　　“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林深打破了这份宁静，“嗯，谢谢林神。”沈柠揉了揉眼睛，走出了门。

　　她在门口等着林深开车过来，秋风又起，吹散她的发丝，一片凌乱，她理了理，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那么糟糕。

　　林深下车撑开了伞，明明几步路的距离，他把她小心翼翼地护在伞下，先她一步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沈柠坐了上去，系好安全带，他才关门。

　　车里暖气温度很舒适，沈柠在坐上去的一瞬就感觉到了。

　　车行驶于漆黑的夜，风雨交加。

　　有人踏雨归，有人痴情候。她已如约至，却思如何留。

　　六年前，也是这样风雨交加的夜，她带着满身的不甘乘坐最晚的航班离开了中国，离开了她的亲人朋友，还有他。当时的不甘到了现在也变成了一句轻飘飘的问候:“林深，最近怎么样啊？”

　　她的声音不大，还有点生涩，“嗯，都挺好的，谢谢关心。”很标准的答案，让沈柠不知道接下来如何开口。

　　那我们就别说话，静静地一块儿走完这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