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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又是一讲故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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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确定是不是如自己所想,霍言停下观看,问林小渊:“你以前,没被方永源捡回去之前,有没有喜欢过女生,或者有哪个女生喜欢你?”
林小渊停了手中写字的笔,抬眼望他:“没有。”
“就觉得长得漂亮的,想跟她说说话什么的。”
“嗯……”
林小渊开始思索,带着点儿不屑,被霍言捕捉到了,面带困惑。
林小渊问:“是不是一个,短发的、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讲话和笑声跟别的女生都不一样的?”
“嗯…没错。”霍言诧异挑眉,“你以前也喜欢过这样的女生?”
“哈哈…”林小渊没正面回他,抿嘴,“好像初中的男生都喜欢这种可爱的小女生嘛。”
“不一定吧,”吴翼听他们聊后插嘴,“我那个时候喜欢的可是长发齐肩的,斯斯文文、清清秀秀的女生。”
“那我那个时候,”陈茵也加入聊天,“估摸着没人喜欢。”
“为什么没人喜欢?”林小渊好奇。
“那时候我头发比你还短,”陈茵理了理自己的齐肩头发,“都说我是假小子,跟我玩儿的都是男生,但是那些男生都喜欢别的女生,就像你们似的,要么可爱,要么清纯。”
“所以你与众不同,”吴翼夸她,“能喜欢上你的,也都不是俗物。”
“你这是夸我吗?”
“是啊,怎么不是?”
吴翼笑很爽朗,也是在夸自己,拿吉他下来,又开始唱歌,这次唱的是他写的,专门儿夸女人的歌。
什么:
你的笑有百种,一段各种笑的rap。再唱,你的美有千种,一段美貌形容的rap。再说,你的爱带来的万种温情,又是一段rap。
rap没人听得清,没人懂得起,大概就是他要的效果。
谁人能把笑说上百种?把美形容出千种?还有爱,万种。
估摸着,好多词他都是胡写的。
陈茵接受到他的好意,好意里大约有:爱慕、有钟情、有要追她的意思。
姑娘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笑声里全是让你猜不透的东西,大约有:行吧,让你追追看,追得到追不到的就看天意。
“对了对了,刚刚那故事你还没说完。”陈茵打断了吴翼还想说的情话,“故事讲一半,可是要下地狱的。”
“下地狱?看来你有当个偷窥狂的潜质。”
偷窥狂?
霍言来了兴趣,意思刚刚他们在讲偷窥的故事。
偷窥是个大家都认为不好的事情,但是尼采先生都说:人人都有窥视他人隐私的欲望。
试问,你站在阳台抽根烟,或者坐在家里吃着饭,对面楼没拉窗帘,行迹清晰可见,难道不会递去你的好奇心和注目礼?
当然啦,要是再做些血脉喷张的事,相信所有人的眼睛瞪得会是铜铃那么大。
那为什么大家还认为这是不好的事呢,主要还是因为,喜欢偷窥别人,但不喜欢自己被偷窥这种心境。
充分说明,人是自私的生物,而且双标。
“那故事很好吗?讲不完都要下地狱。”
林小渊好奇的是那个故事的内容。
“玩笑玩笑。”陈茵摆摆手,随后手摊在吴翼面前,“快讲吧,现在可是三个人投来的期盼目光。”
吴翼见状,只好怀里抱着吉他,开始重新讲起那个偷窥的故事了,时不时地弹点音符出来,给故事加了背景乐。
故事是他搬到一破旧楼房的第一天。
吴翼收拾完房间,叫了外卖,站阳台感受这破旧楼房周边环境的时候,发现左边的五层楼房挨自己很近,右边的七层楼房也挨自己很近。
他抬眼去望那漆黑的夜空,敢情,这是个u字形的格局,而他自己面对的前方,是公路。
外卖到了,吴翼就着夜空,坐在阳台的一张塑料编织的椅子上,开始吃那青椒肉丝盖饭,嘴里哼着他正在写的新歌。
饭还没吃完,他发现左边一户人家有一个男人正拿着望远镜去看右边的一户人家。
吴翼就顺着他望远镜看过去的方向,发现对面那户人家一个女人正在餐桌旁吃着饭。
“这就是所谓的,”陈茵总结,“他在这边看她,你却在这边看他看她。”
“不不,其实是,他看她,她看他,我看他俩。”吴翼解释,“因为后来我发现,那女的,不做事的时候也拿着望远镜在看那男的。”
吴翼在那个楼里住了半年,他也就成为那三角偷窥里的一员,买了个望远镜,观看起那俩人的互看。
其实,每天看见的内容,都大致相同,上班回家,吃饭、睡觉、看电视、打飞机…
久了吴翼发现,他们似乎知道对方在看自己。
照理说,客厅不拉窗帘就算了,毕竟还不算太隐私,就连洗澡、睡觉,他们的窗帘也从来不拉。
这就不难猜想,这故意里面,蕴含着什么样的心境。
后来男的有了女朋友,女的也有了男朋友。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男的有一天在吵架,并且动手打了他的女友,吵吵闹闹一周,分手了。
对面女的看见了,也在男的分手后的几天,和男友吵架分手。
然后就又是独自生活,接着偷窥对方。
之后有一天,男的又带了个女的回来,并且故意在窗户边搞起了爱情动作。
吴翼已经看过他俩各自的无数次爱爱现场,唯独这次让他觉得有些阴森恐怖。
因为那男的笑容完全是对着对面楼里的女的,好像就是说:看过来吧,仔细看,什么感觉?
那女的看见了,居然也阴森地笑了,那意味里似乎有了挑衅。
第二天也带了个陌生男子回家来,也在落地窗那边搞。
眼神往对面去注,仿佛在说:看见了吗?感觉,你的我的,是不是一样?
大家伙儿把这个故事听到这里,都觉得这楼里的男女,是不是病态。
霍言感叹:这不是偷窥了,这是现场演绎啊…
“最后呢?”林小渊问,“就这么一直继续吗?他们是在给对方传递信息,还是就喜欢这样生活?”
“什么生活?”陈茵发言,“即喜欢偷窥,又喜欢被偷窥?看来,是种心理疾病。”
“后来,更可怕了。”
“什么?”
“怎么可怕了?”
三人已经被他的故事吸引,都巴巴地望着他,让他赶快讲。
吴翼得意,觉得这种备受瞩目的感觉很是好,于是讲得更卖力了,绘声绘色地开始往下讲。
之后的日子,吴翼的感受简直可以用血脉喷张来形容。
因为他们三天两头的在窗户边搞,男的把陌生女的按在玻璃上,女的被陌生男的按在玻璃上。
好像那男的搞着的是对面那女的,而对面那女的呢,是被那男的搞着。
吴翼猜测,这是在挑衅吧,是在看谁有勇气去对面找对方。
关键是,他们这么做,难道不怕别人看见,比如说自己吗?
他这才想起拿望远镜四处看,看看有没有跟自己一样的偷窥者。
不看不知道,一看,几乎所有有人住的,都在看这场表演。
当然,左边大楼看见的,是右边大楼女的生活,而右边大楼里,看见的是左边大楼里男子的生活。
那么…自己的大楼里,就都能看见了。
关键是,吴翼看不见自己大楼里谁在偷窥,或者全都在偷窥。
直到那一天,那女的,杀了一个人…
“你不要跟我说,那男的看见女的杀人,也杀了一个人?”
陈茵一说出口,车厢氛围顿时恐怖异常。
“猜的不错。”
吴翼故作神秘可怕地一笑,不说话,在等大家的恐怖感在升一格。
“他俩,这是在比赛啊?”
霍言怀疑这件事就是个假故事,但还没打算质疑,因为看吴翼那样,后面好像还有什么更不得了情节,只是说了自己的感受。
“男的谈恋爱,女的就跟着谈恋爱,男的故意在她面前做,她就故意在他面前做同样的事。之后女的就挑衅地杀了一个人,看男的敢不敢。”
“呵呵…”吴翼阴沉沉一笑,“这个故事的恐怖之处不是在于他俩之间的模仿,而是…”
“什么?”
“哼哼…”
“快说啊,卖什么关子!”
陈茵掐了他一把,还是不说接着笑。
霍言看不下去了,续了结局。
“是不是在于,左边楼的也看见了女的杀人,没人报警。右边楼的也看见了男的杀人,也不报警。最最关键的是,你那栋楼里,除了你别人肯定也看见了,也不报警。都在看他俩还能做出什么极端的模仿。”
“哎…?”吴翼的关子被打断,似乎有点怨愤,把他的风头给抢了,丧气说,“这么容易猜吗?”
“不是猜,一听就是你瞎编的,常识逻辑就是一坨稀泥。”
“哎?”吴翼眼神闪躲,但是嘴上还在抗辩,“怎么能这么说。”
“我还能给你续一个更恐怖的,”霍言嘲笑他,“那女的发现男的也跟着那么做了,于是有一天,拿刀在自己手腕上划上一刀,并且把手腕压在落地玻璃上,让鲜血往下流,在玻璃上面写…”
霍言讲解的声音变得幽暗可怖。
“‘看…见了吗’…那男的看见了,也照她那样,用血在玻璃上写…’看…见…了’…”
“……”
霍言见他们都怪异看自己,好像自己是个变态,眨了眼。
“怎么?按照这个剧情发展,不该是这样?最好还把自己肉割下来,自己吃,看对面的人敢不敢跟着做,最后一起抹脖子。”
“额…”吴翼听完他的后续,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故事是编的,于是叹口气,“看来编得不行啊。”
“又是一个编故事的。”
霍言听完他的叹息,随意说那么句话,见林小渊把眼珠子盯在了他脸上,嘴巴抿得委屈,立马把手里的稿子晃了晃。
“我说的是你写故事,不是不相信你啊。”
林小渊又把抿了的嘴换成了微微上翘的弧度,说:“以后不准不相信我。”
“好好…”
“你这个故事从头到尾都是编的?”
陈茵在想其中真实的可能性。
“其实吧,这个事实唯一真的地方,就是我看见左边大楼里男的拿望远镜偷窥对面那女的,那女的不自知。那男的也确实在玻璃那边看着那女的自己个儿…哎…他就是个没人要的单身男子,所以偷窥成了他的精神食粮。”
“你后面编那么多。”林小渊插嘴,“最恐怖的是大家看见了都无动于衷这一点,你是想把故事往哪方面发展啊。”
“哎…这不是惯有的吗?故事里,最恐怖的事情就是无数没有表情的观看者。每个人脑子里面对这种事情都在想什么?这点儿最可怕。”
“可是…这不是正常的吗?”
“正常?”
三人转头望他,貌似觉得:这可真的不能说是正常。
就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们每天都在默默地观看啊,”林小渊好奇他们这么看自己,反觉得奇怪,“你们看见蜈蚣吃蚂蚁、蜘蛛吃苍蝇、猎豹吃兔子、豺狼吃野鸡、会觉得就这么看着是种恐怖的事情吗?”
“能一样吗?”
吴翼觉得这个比喻不太恰当。
“不一样吗?”林小渊笑说,“小时候看见猫吃老鼠,还会夸奖它,还不要说,斗鸡、斗牛、斗蛐蛐儿还会喝彩呢。”
林小渊见他们都愣着不说话,好像自己说错话把先前可乐的气氛搞没了,道歉:“对不起,我说的不对是吗?”
“不是不对,”霍言笑望他,“只是,不同种类的生命,生命定义不同,无法同日而语,时至今日,人类文明教会了我们,即使是最原始的本能,也得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