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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 ...
叶琛用木棍拨开层层叠叠的灌木丛,山中湿气重,外衣很快湿透了,穿在身上像粘腻的人皮,先前从山上跑下来的小弟子走在最前面带路,时不时就要被突然蹿出的野兔吓一跳。
乐知这次只带了几个修为高的师妹上山,和叶琛两人走在一块,见叶琛拿根木棍在前面捅啊捅,忍无可忍:“叶道友,你是剑修吧,拔剑在地上一划,前面的草木都清理干净了,何必拿根木棍捅来捅去?”
叶琛抬眼,无辜道:“可是这样会弄脏我的剑的。”
叶琛不敢想象,之后把剑还给洗霜,弄得脏兮兮的,他本来就很冷的脸还会有多冷。
乐知默然,倏而从她那根木棍上移开了眼,在心中默念数遍琴谱,她今日之前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修身养性,却没想到在一个筑境修士这里连续破防两次。
第一次是责怪万剑阁剑首竟然随便把剑给了小辈,不是说他们剑修的剑,跟自己老婆似的,别人碰一下就要急眼吗?怎么还能当糖豆送的??
第二次是百思不得其解,这筑境女修是怎么拿下万剑阁剑首的?难道是靠脸吗?
乐知没忍住多看了她几眼,正好撞上叶琛望过来的视线,乌黑眼珠晶莹透亮,乐知与她对视一瞬,马上移开了眼。
好像、确实挺好看的。
“乐师姐,就是这里了!”
最前面的小弟子停下脚步,这是他之前上山摸走韩子仪包袱的地方,此时却空无一人,他讶异道:“他们之前明明还在这里的!韩子仪和那几个修士在这里休息,我吹了一曲安眠,好不容易才拿到他们身上的东西。”
叶琛拿木棍拨开一旁的草叶,凝神细看:“他们往这边走了。”
潮湿的泥土上,印了几行浅浅的足迹。
这不是个好征兆,韩子仪在发现自己的东西被顺走后,并没有马上去捉这个弟子,反而任由他跑下山,不理不睬。好像就算他的预谋被发现,他也满不在乎。
乐知皱起眉,对随她上来的其他人道:“你们马上下山,我一个人去那边看看。”
一个师妹捉着她的手臂,不愿意:“师姐,被困的都是天音楼的人,哪能让你一个人......”
乐知轻轻摇头。
其余人只好含恨看着她和叶琛她们继续往前走。
山路很长,很黑,乐知指尖点燃一簇灵火,过了很久,才看到眼前出现淡淡的月光。
前面也传来熟悉的少年人嗓音。
“我说,你们都一把老骨头了,就别折腾了。唉,被绑在这里不好吗,天为盖,地为席——哎,师姐你来救我啦!!”
乐知眉心一跳,抽出腰间灵刃,一刀一刀割开褚良玉身上的缚灵索,褚良玉被吊了一夜,刚被放下来就得意忘形:“我就说我师姐一定不会不管我的!”
“你是我师弟,今夜不管我哪个师弟师妹困在这里,我都不会不管你们的。”乐知叹了口气,开始救其他被吊起来的天音楼弟子。
这些人被缚灵索吊在不同的方位,地上拿朱砂画着叶琛看不太懂的符文,她方才从韩子仪的手札里只看到“招魂”一阵,便觉得地上应当就是“招魂”了。
可是阵法已经画好,阵法师又在哪里呢?
难不成韩子仪就将“招魂”如此随意地丢在路边,祭品也腊肉一般挂成一串,自己却只初一十五来看一眼腊肉有没有风干?
叶琛转瞬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先前重伤韩子仪,吸干一个灵境修士血肉的剑修,杀人的标准到底是什么,为何乐知一行人在灵山待了五日,她也待了两日,却从未和那人正面碰上。
正想着,地面忽然传来剧烈的震颤,好像海面迎头打来的大浪,叶琛脚下猛地一沉,顷刻就被掀翻到几丈之外,彻底脱离了阵法范畴。
她半边身子摔到灌木丛里,枝蔓的尖刺挂破外衣,叶琛背上转瞬就多出几个大洞,一道长条状的灼热蔓延开来,横贯后脊,黑色外衣顿时洇出几团深重墨痕。
不远处,朱砂画成的阵法好似活了过来,每一根线条都开始扭动,它们不再是静止的图画,而是从地面钻出的一根根触手,以雷霆万钧之势袭向天音楼弟子,线条有一个好处——柔软,能屈能伸。叶琛看见一条粗壮的红色线条从地面钻出,迅速吊起一个身上缚灵索刚被斩断的修士,另一根线条马上随之而上,蛇一般柔软钻进那人后脊,一会儿,那弟子脸色就灰败下去。
他身上的天音铃掉下来,摔得粉碎。
“乐师姐!这是个骗局!我们被骗了!”
乐知救下的天音楼弟子一个接一个被绑起来,另一边,跟了韩子仪一路的青衣修士身上缚灵索还没解,又被陡然活过来的阵法盯上,数根滑不溜手的红蛇围着他们吐信,青衣人施展不开,又被困在阵法中,骂声连连。
谁也想不到,韩子仪札记里的“祭品”,竟是这种祭法!
叶琛皱着眉,朝乐知那边道:“快退出来!”
一眼望去,阵中还没有被吊起来的,竟只有乐知、宋以安、褚良玉三人。
乐知神色冷厉,唇边泛起一抹嫣红,手边天音铃急急催响,铜舌撞击铃壁,声声透骨,愈发急促,音色水波般在空气中荡开,每一道波纹都尖利如刃。
叶琛只好捂紧耳朵,后退数步,地面震颤越来越厉害,叶琛感觉自己就像一把下锅的配菜,随着锅铲四下翻飞,她将木棍砸入松软的泥土,自己勉强靠着木棍扎下根来,抬眼,却立马有一条粗壮的触手朝她卷来!
此时已经来不及拔剑,叶琛下意识扣紧袖中鱼线,指节发白,细线划破幽深夜色,凝成一道极亮的光,削去触手前端,仿若蛇头落地,碎成星星点点的朱砂。
触手在半空中凝滞不动。
“对客人该礼貌些。”
一只薄而瘦削的手掌闲闲捉住那只触手,那蛇一样阴狠的物什便如宠物般乖顺下来,叶琛回头,对上韩子仪平静的眼。
“佛子把我关在这太久了,我闲极无聊,做了个新阵法,你看如何?”
韩子仪道。
他根本不在乎正在同阵法搏斗的几人,语气平和得像在给叶琛看自己的新宠物。
或者说,叶琛在他眼里,和小宠物也无甚分别。
周遭混乱无比,韩子仪所处之处却如风暴眼,空气在此凝滞、不再流动。
微风翻过衣袂,叶琛微微仰头,看到他衣角有烧焦的痕迹,夹层画着一些潦草的咒文,顿时明白了一件事——这人身上背着件王八甲,不扒了这层甲,她根本没办法制服他!
况且就算她能拿下他,那边的阵法也已经开始运转,看韩子仪操控阵法的本事,谁知道她脚下是不是正踩着他的另一个阵法?!
叶琛心里难得生起一点后知后觉的怕,就看到韩子仪望着她背上衣衫挂出的几个洞,皱起眉:“晚上风大,怎么一个人上来,你的剑也不知道拦一拦你吗。”
他叹了口气,不知道在责怪谁:“我早说过,你那个剑灵,修为是差不多,就是性子太冷了,不会照顾人,剑圣非说......算了,都是从前的事了。”
后半句话模糊在风里,打着旋儿不知道飘向何处。
叶琛一愣,她觉得两人现在算是兵戎相见,按理说不是他抓了她去填阵,就是她和他大打出手。可照如今的情形来看,韩子仪似乎根本不想和她动手?
然而,没等她想明白,又是一阵地动山摇,那阵凄厉的铃声哑了片刻,也没声了。叶琛捂着耳朵的手放下,趁着这个机会跳出几丈远,离开韩子仪后,她迅速拔剑往周身扫了一圈,剑身泛着凝冰似的光泽,照得周身澄澈透亮,才堪堪放下心来。
至少,她现在应该是不在韩子仪的阵法里的。
那阵铃音稍歇,宋以安和天音楼的人都被高高吊起,几个弟子瘫软地躺在地上,面如死人,先前的青衣修士更是被触手们五花大绑捆起来,几根已经从他后脊钻进去,把他吸成了人干。
叶琛远远望着这一幕,忽然明悟,怪不得先前韩子仪明明已经发现这几人对他心怀不轨,却始终隐忍着不作声。敢情是憋到现在打算来个大的!
他们想抓了韩子仪逼问破境法门,韩子仪就要拿他们喂自己的阵!
这称不上歹毒,但也绝称不上仁善。叶琛转头看了韩子仪一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韩子仪很快注意到叶琛在看他,神色稍霁,朝她招手,语气甚至称得上和蔼:“怎么在那里,来我身边,你这孩子,怎么总是乱跑?”
叶琛思量片刻,朝他笑了下:“韩前辈,我有点害怕你。”
说着害怕,她却往前走了几步:“你把我的同伴都抓了起来,我有点怕,我要是哪一点违背你的心意,岂不是也要被这样吊起来。”
她在脖子上比划了下,吐了吐舌头,俨然一副吊死鬼形容。
韩子仪被逗笑了,轻轻摇头:“只要你别乱跑,等会事情结束,我会送你出去和你的剑灵团聚的。”
他目光落在叶琛手中的剑上,道:“就算看在剑圣和万剑阁的面子上,我不缺你这个祭品。”
叶琛似乎被他说服了,往前迈了几步,却在马上走到韩子仪身边时忽然转身,直直踏入正在运转的阵法。她踏入的那一刻,地上的朱砂突然躁动起来,扭曲成一条条梁柱粗细的红蛇,獠牙暴起,旋即向叶琛扑来!
韩子仪瞬间变色:“停!”
但他离阵法不够近,即使是来自主人的疾呼也很难叫停已经锁死猎物的毒蛇,饶是叶琛反应已经很快,侧身躲过率先向她袭来的毒蛇,阴影处却有后者接踵而至,冰凉的蛇鳞缠上脖颈,瞬间收紧,叶琛呼吸急促,咽喉发出“嗬嗬”的声响,闭着眼,一道雪白剑光出鞘,绕颈而过,转瞬便在她光洁的颈部划出一道血线。
红蛇也随之落地,碎成星星点点的朱砂。
那道剑光顺势划过天际,所经之处,传来整齐的“唰唰”声,几秒钟的功夫,宋以安和天音楼的人已经被齐齐放了下来,叶琛拄着剑,跳出这个诡谲的阵法,才稍微有喘息之机。
她摸着喉咙,勉强睁开一只眼,看看自己方才的成果,又看了眼韩子仪的脸色,心下一沉。
即使叶琛突然反水,韩子仪的神情也没有丝毫变化,他收敛神色,竟然颇为欣赏地朝她点了点头:“不错,就是这样,你生来就是学剑的料子,天底下没有任何一把剑配得上你,何必去学什么医道。”
阵法乱成一团,地上脚印交错,山中不知何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朱砂濡湿,猩红一片。
乐知把几个师弟接连丢出阵外,最后才自己出来,调匀气息,站在叶琛身边,颇意外地看了叶琛一眼。
那一剑旁人或许不晓得,但她作为天音楼的大师姐,是不可能觉察不出的——那绝对不是一个筑境剑修可以参透的剑意。
叶道友,真的只有筑境吗?
但此时没空给她想这么多,乐知倒转回神,警惕地望着韩子仪:“前辈,我们从头到尾,都不曾冒犯过您吧。”
韩子仪通情达理地点点头:“的确,但是小姑娘,世上很多事情,本就不是一报还一报的。”
“若真是你说的那样倒好了,一命抵一命,世上也就不存在什么债务和亏欠。”
话音刚落,地上顷刻亮起一道繁复的金色咒文,抬眼望去,那咒文竟是从不知多远的山巅开始,绕着群山亮了一道弧线,叶琛所在之处只是这道弧线的一部分,书写咒文的人神智不见得多清明,使地上本就潦草的咒文透出森森鬼气。
叶琛眉心一跳,目光从群山间收回,忽然明悟,直直看向对面。
她眉目被雨水濡湿,发带不知何时掉了,冰凉的水滴沿着发梢和苍白的下颌滑落,眼神清亮极了。
她微微颔首,一语点明:“韩前辈,这才是你的招魂吧。”
方才那个诡谲的阵法只是个障眼法。叶琛看了眼已经变成人干的青衣修士,又想,也有可能只是这位第一法修随手折腾的小玩意。
而以山为阵,如此恢弘壮丽的手笔,才对得起韩子仪千年前的鼎鼎大名。
一道闪电划过长空,韩子仪此刻脸色白得像鬼,缓缓扯起嘴角,坦然承认:“是招魂,佛子关了我太久,我每次都画不完这个阵法,这一次,总算是把它补完了。”
他抬起眼,目光放远,像是母亲欣赏自己的孩子一般,对自己的阵法颇为满意。
那是举世无双的禁术,以命换命的法门,第一次现于人间,便以灵山数千修士的性命为引,数个灵境修士为祭,可惜当初出了点差错,想见的人没见到,不想见的鬼倒是层出不穷。
但没关系,韩子仪平静地想,他有足够的耐心,能耗上千年补全洛婉的魂魄,也能花费百年一点点想起被佛子强行抹去的记忆。
叶琛此时已经平静下来:“原来十大禁术之一的招魂长这样,我今日开了眼。”
“禁术?”韩子仪哈哈大笑,呼啸的山风灌入咽喉,很快就咳出点点猩红,“孩子,谁同你说这是禁术的?佛子么?”
他轻轻摇头,语气笃定,不容置疑:“你不曾经历过我的时代,那时灵气充沛,涌现的修士数量是从前数代之和,修什么的都有,也没什么规矩,哪有禁术之说——再者,禁术,不也是前辈走了捷径,便堵死来路,怕后人效仿吗?”
他话音转蓬般轻轻飘散在风中,山间咒文因此更亮,几欲照亮沉郁夜色,叶琛移开眼,倏地提剑在亮得发瞎的地面划出轻轻一道。
甫一触地,霜寒之气弥散开来,地上瞬间结了一层冰,叶琛侧过脸,低声道:“铃。”
乐知瞬间会意,轻轻甩了下手腕,那迷惑心智的铃声同时响起,叶琛闭绝一窍,提剑便往韩子仪脖颈上递去。
韩子仪怔愣一瞬,铃音入耳,眼前恍惚浮现半张沾染着雨和血的脸,耳边又传来洛婉粘腻湿冷的嗓音——
“韩子仪,你只是不敢承认,你爱上了一个一开始就在算计你的人,你不敢承认自己的真心,便只觉得我是假意。”
洛婉墨黑如水的发贴在耳侧,冰凉的鳞片缠上他手腕、脖颈,韩子仪伸出手,她濡湿的发却如蛇般从他指缝溜走,猩红的舌伸出,在他颈侧划出一道寒凉的剑痕——
他睁大眼睛,不管不顾,一只手依旧朝前伸去,五指倏地握紧,指缝间只流出冰凉的雨水。
“韩前辈,你走神了。”
叶琛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
她握着剑柄,剑锋斜斜抵着他咽喉,划出一道绮丽的血线,韩子仪倏地回神,喉咙发出“嗬嗬”两声,缓缓举起双手。
袖袍滑落,雨水沿着腕骨流到肘部,挂着一层薄薄的皮肉在风中飘荡,韩子仪宽大的道袍下,是一具衰竭多年的躯干。
叶琛不解:“韩前辈,你也知道这是佛子的秘境,秘境里一切都做不得真的,何必呢?”
何必自欺欺人,即使完成招魂,招来的也不会是洛婉了。
况且,有什么执念是百年千年,甚至被佛子抹除记忆都无法消去的呢?
她扫了一眼山间层层叠叠的金色咒文,叹息:“韩前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能让你拿我身边的人作为代价,去追求一个虚无缥缈的执念,你有你要守护的东西,我当然也有。”
叶琛收回眼,有些犹豫,韩子仪此时固然受她挟制,但她知道只要剑稍微远离,以他此时的疯魔程度,怕是此地所有人都要给那个洛婉陪葬,但她难道要一直贴身要挟他直到秘境结束吗?
正想着,叶琛手中长剑光华倏地暗淡下来,如拨灭烛芯的蜡,她心下讶异还没上脸,便听到“噼啪”两声,韩子仪指尖点亮了一簇灵焰。
灵焰只需要最微末的灵力,是以韩子仪状态不佳也能勉力维持,焰火照亮叶琛的脸,她眉目间一片茫然之色,韩子仪两指拨开剑锋,手中顷刻亮起一个阵法,缠丝般捆住叶琛手脚,望着她叹气:“这是我要教给你的第一课,永远不要给你的敌人喘息之机。”
叶琛扭动手脚想挣脱这个缚阵,却发现她越动,这阵法缠得越紧,手脚全黏在一块,只有手指头能轻微活动。
她只好仰头看去,发现乐知等人也全被包成一个个蚕茧,只有鼻孔留了个洞出气,视线放低些,山脚处已经飘起纷纷扬扬的雪。
雪?
叶琛微不可觉地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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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存稿。v前随榜,v 后稳定更新,推推专栏奇幻预收《小山神》《入梦》,求个收藏,感谢^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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