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允凡

66、人性

　　城郊的烂尾楼里，秦陆不紧不慢地走上楼梯，他站在空旷的大楼内，周围都是乱糊上去的水泥墙，灰色的一切，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没有温度的世界。
　　秦陆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道：“出来吧。”
　　话落，酒会上那个寸头男人出现在了他身后，秦陆没有回头，他看着远处的景色动了动嘴：“亚洲第一杀手索罗，看来，有很多人想要我的命。”
　　索罗拔出枪指着秦陆的后脑勺，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有杀手的冷酷，非常的平静：“抱歉，这是我的任务，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我可以考虑不动你身边的那个女人。”
　　秦陆偶然发现自己的车上被装了跟踪设备，他知道自己被人监视了，应该不是国安的人，因为国安的人一般不会装这样的跟踪器，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秦陆把追踪器装了回去，将跟踪他的人引来了现在这栋烂尾楼。
　　秦陆缓缓转过身，枪口直指他的眉心，他忽然笑了笑，努力压制住心里的愤怒，他最讨厌被人威胁，特别是用女人威胁：“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索罗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秦陆，手里的□□一动不动地指着他。
　　“我这颗人头，在你这里，值多少钱？”秦陆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秦陆平静帅气的外表之下散发着轻狂不屑，面对眼前黑洞洞的枪口，表现得非常的淡定自若，好像丝毫不担心子弹会在下一秒飞过来。
　　索罗忽然笑了：“你觉得值多少钱？”
　　秦陆笑了笑：“不管多少钱，你今天杀了我，我保证你一分钱都拿不到。”说完，一颗红点划过索罗的眼睛落在了他的脸上。
　　索罗认出了那是狙击枪的红外线瞄准器，他的脸色有些微微的变化，但是他还是没有动，他想看清红外线是从哪里射过来的。
　　看见索罗脸上的变化，秦陆收起了笑容向前走了两步：“你说，是你的枪快，还是他的快？”
　　“不如试试。”索罗很平静。
　　烂尾楼对面的某栋大楼里，一扇窗户前，面具人手里抱着一把AWM狙击步枪指着对面的烂尾楼，瞄准着索罗，耳朵里戴着一个微型的蓝牙耳机，随时等待着秦陆的命令。
　　忽然，一支柯尔特手枪顶在了索罗的脑袋上，枪的主人缓缓地开口道：“我觉得我得更快。”
　　秦陆看到来人有些吃惊：“贝拉，你怎么来了？”
　　那支柯尔特手枪的主人不是别人，而是贝拉，她没有理会秦陆，拿着枪顶着索罗的脑袋：“我只说一次，放下你手里的枪，如果你还想活着离开这里的话。”
　　索罗笑了笑：“我只是一个杀手，我死了，会有下一个索罗来接替我，你们杀得完吗？”
　　秦陆看着他，丝毫不理会他的威胁：“秦朝的时候，无数的人想要刺杀秦王，他不也是活得好好的吗？就连战国时期著名的刺客荆轲，也伤不了他分毫，最后也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你觉得我会怕吗？”
　　索罗冷笑了一声：“你可以开枪试试，试试你就知道了。”
　　秦陆抬起了手，索罗身上的红点立刻就消失了：“我今天就给你一个机会，回去告诉你背后的人，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我会去找他的。”
　　索罗没有想到秦陆会放了自己，两把枪指着，他以为自己今天走不了了，沉默了一会，放下了枪，他看着秦陆点了点头，便离开了烂尾楼。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直到消失在视线尽头，秦陆才松了一口气，他并不是怕他或者是他背后的人，而是如果今天在这里发生了火拼的话一定会影响接下来的计划，他身边的人也一定也会发生危险，他不杀他，只是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秦陆看着贝拉：“你怎么会来这里？”
　　贝拉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小零件，那是一个窃听器：“在你车里发现的，一定是有人想对你动手，我有些担心，就过来看看。”
　　秦陆笑了笑：“放心吧，想要我的命的人有很多，但是真正有那个本事拿去的人还没出生。”
　　贝拉走到窗台前，视线一直在远处不知道什么地方：“我不喜欢打打杀杀，但如果有人敢动你，我不介意送他去见上帝。”
　　秦陆忽然觉得她的眼神很可怕，看来索罗是真的把她给惹怒了，贝拉忽然转过身来看着秦陆：“你和你的初恋同居了？”
　　秦陆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贝拉。
　　“你不觉得她是故意接近你的吗？”贝拉说道。
　　秦陆不知道贝拉为什么会突然提到陆晴，他沉默了一会：“我不觉得。”
　　贝拉点了点头：“上次晴岛扫毒，是他的朋友带队的。”
　　“所以呢？”秦陆问道。
　　贝拉无法接受秦陆和别的女人同居，她深爱着秦陆，虽然是为了任务，但是她不允许秦陆身边有别的女人，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向晚：“她接近你，是有别的目的。”
　　其实贝拉说的这一点秦陆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不在乎，他知道陆晴现在在他身边会很危险，但是他也知道，他们自从在高尚附近见面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躲不掉了，现在推开她，她反而更危险：“就算有，那又怎么样？”
　　贝拉看着他，朝着他走了两步：“你不要忘了，彩虹，只有死人才能进去，秦陆这个人，早就已经死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人，叫做蓝鲨。”
　　秦陆笑了笑：“多谢你提醒我，秦陆的面具戴久了，我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
　　“你知道就好。”贝拉说道。
　　秦陆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那又怎么样？我说了我不在乎她接近我有什么样的身份，有什么样的目的，留她在身边自然有我的目的，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需要你来提醒我。”
　　或许是感觉话语有些重了，秦陆忽然叹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语气：“放心吧，我不会影响任务的，你说得对，秦陆早就已经死了，我是蓝鲨。”
　　贝拉觉得自从秦陆遇到了陆晴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以前的那种冷静、果断、狠辣、残酷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陆拨弄了一下贝拉的头发，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在哄小女孩一样哄了哄她。
　　贝拉看着他，叹了口气：“绿魔来找我，他想和我们合作。”
　　秦陆看了看她：“他想怎么合作？”
　　贝拉沉默了一会，把绿魔去找她的事和秦陆说了一遍。
　　秦陆听完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像是在意料之中的事一样：“他想要的东西，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够想象的。”虽然不知道绿魔想要的是什么，但是秦陆能感觉到一定不是一般的东西。
　　“我担心的是红龙，不知道他有什么计划，高尚和801里应该都有他的人。”贝拉说道。
　　秦陆沉默了一会，看着远处的天空：“红龙、绿魔、史蒂夫，每个人的心里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我们不要去管他们怎么想，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贝拉相信有秦陆在，他们一定会是最后的赢家，这场游戏，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烂尾楼对面的大楼里，面具人已经收好了狙击枪，将它装在了一个琴箱里背在了身上，骑着一辆川崎摩托离开了大楼。
　　“对面楼上那个狙击手是谁？”秦陆刚刚迈开脚步，贝拉忽然问道。
　　秦陆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她：“我不知道。”
　　贝拉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说辞，但是她也没有继续追问，因为贝拉知道，秦陆要是想说，就一定会告诉她，如果他不想说，怎么问都没有用。
　　其实秦陆确实不知道他是谁，自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他就一直戴着小丑面具，从未露出过真面目，他是主动找到秦陆的，主动地帮他做事情，他从来不向秦陆索取什么，秦陆也不知道他想干吗，只是猜测他可能在酝酿一个大阴谋，但是他又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秦陆不利的事，不仅在工作上帮助秦陆，在生活上也很照顾他，久而久之的秦陆就把他当成了一个知心朋友。
　　这也正是面具人所希望的，他和秦陆说过，不要把他当作合作伙伴，最好当成一个朋友，他说他没什么朋友，只是想交一个朋友。
　　那是五年前，秦陆刚刚回到江海的第二天，他去高尚面试，面试完刚走出高尚的大门，忽然收到了一条短信，号码是一个未知的号码，短信的内容是：想知道秦正阳和李莹莹夫妻的死亡真相，就来找我，后面跟着一个地址。
　　秦陆按着短信上地址找到了上面的地方时，一个人也没有，那是一个建筑工地，但是没有工人，一个人都没有，好像是干到一半就废弃了。
　　就在秦陆以为是谁恶作剧的时候，面具人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秦陆忽然感觉身后有人，一转身就看到了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人：“你是谁？”
　　面具人看着秦陆：“我是来帮助你的人。”
　　秦陆举起手机，手机上是那条短信：“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两个名字只要稍微用点心，就能查得到。”
　　面具人点了点头：“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秦陆走到面具人面前：“我来看看你是谁？”
　　面具人没有动：“你只需要知道，我是可以帮助你的人就行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秦陆问道。
　　面具人说了一些他这些年经过的事情，秦陆一下子瞳孔都放大了，他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面具人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你现在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相信的，并且，除了你的父母之外，我会是你最相信的人。”
　　秦陆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他想问得清楚一些，可是面具人没有给他机会，留下一张卡片就离开了。
　　卡片上只有一个电话号码，面具人说：“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打这个电话。”
　　秦陆突然觉得很疑惑，自己这才刚回来，怎么可能就被人盯上了，这件事从那天开始一直压在秦陆心头，他忽然觉得有些可怕。
　　终于有一天，秦陆打通了那个卡片上的电话，在面具人无条件的人帮助他完成了一个任务后，他选择了相信了他，虽然不知道他想干嘛，但是秦陆选择了走一步看一步。
　　……
　　骆山墓园，段亦泽坐在老地方一如既往地抽着烟，地下一堆烟头。
　　秦陆走到他面前：“我可以问问，你想做得到底是什么吗？”
　　段亦泽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一辈子给红龙打工？还是干完这一票，就带着贝拉远走高飞？”
　　秦陆忽然被他给问懵了，看着他愣住了：“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我也有我追求的东西。”
　　段亦泽叹了口气：“我出生在一个穷乡僻壤里，从小我就知道，人要是想改变命运，只能是靠自己，我拼命地学习，拼命的努力的想要走出去，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变成有钱人，变成人上人，我只想做我自己，我想通过我的努力，去改变这个世界。”
　　“你改变了吗？”秦陆问道。
　　段亦泽笑了笑，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我凭借自己的努力，出了国，去了最好的学校，毕业后又到了最好的研究所，可是又怎么样呢？我还是低估了人性，努力了十多年的研究成果，被导师完全剽取，所有的研究报告和资料都荡然无存，所有的报告都没有署名，你知道对于一个执着的科研的人来说，这是多大的打击吗？后来我才知道，其实这些都不是导师一个人做的，而是他背后的势力和资本，人性可以可怕到什么地步？为了得到这些研究成果，他们居然派了一个杀手要把我灭口，后来红龙救了我，我才活到了今天，他给我建了一个实验室，资助我的研究，帮我报了仇，我目前在研究上遇到了一些瓶颈，需要得到一些东西才能继续下去，而这个东西就在你们高尚集团和801研究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