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允凡

1、楔子（1）

　　学校旁的一棵大树后面，站着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女人看起来很平静，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护栏里的操场上，那个正在打篮球的男孩子。
　　就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男孩不经意间看到了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男孩想也没想就把手中的球投了出去，球撞到了篮筐边上，弹了出去。
　　回过神来的男孩，朝着女人消失的方向跑去，趁着门卫上厕所的间隙偷偷溜出了校园。
　　男孩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刚刚离开的背影，他十分肯定，那是他很久不见的妈妈。妈妈的同事说，她去了很远的地方工作。
　　男孩从小是在寄宿学校里长大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们的工作很忙，很久才能见一次。
　　他觉得自家爸妈就像是电视里的超人，一直在为拯救世界而忙碌着，忙到忘了他们还合伙生过一个儿子，直到两年前的一天。
　　两年前的一天，他正上着语文课，老师正在讲着梁启超先生的《少年中国说》，校长忽然出现在教室门口打断了老师，老师和校长聊了两句后，便把他叫了出去。
　　在校长办公室里，他看到了妈妈，妈妈看到他很平静，没有以往这么开心，脸上写满了心事。
　　过了一会，妈妈努力地挤出笑容，说要带他去看爸爸，那时的他非常高兴，高兴得又蹦又跳的。
　　但当他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在场的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悲伤。
　　目的地是一座墓园，墓园里正在举行着一场葬礼，葬礼上来的人不多，但都穿着警察的制服，母亲的身上也换上了制服，那个时候他才知道，父母都是警察。
　　他四处张望着寻找父亲，可是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不经意之间看向墓碑，他忽然觉得面前的墓碑很奇怪，上面既没有照片，也没刻有任何的文字，是一块无字碑，他扫了一眼周围的其他墓碑，也全都是无字碑。
　　母亲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块无字碑，眼中没有一点神气，很落寞。他紧紧地拉着母亲的袖子，其实自从踏进这个墓园开始，他就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只是他不愿意往那个方面想。
　　他看着母亲：“妈妈，你不是说要带我来看爸爸的吗？爸爸呢？爸爸在哪？说着，他东张西望地在附近找着。
　　母亲没有回答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墓碑，他摇着母亲的袖子：“妈妈你说话呀？妈妈你这个样子好可怕。”
　　旁边的一个叔叔看着他挤出了一丝笑容：“孩子，你的爸爸，是一个英雄。”
　　母亲终于有了反应，她蹲下身来紧紧地抱住了男孩：“小陆，你没有爸爸了，对不起，对不起。”
　　男孩在母亲的怀里，他并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遇到这样的事就会哇哇大哭，而是无声无息地流着眼泪，过了好一会，他看向了那个无字碑：“爸爸，就躺在那个里面吗？”
　　母亲看着他点了点头，眼里流出了眼泪。他抬起小手替母亲擦了擦，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妈妈，别怕，你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