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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纵使相逢应不识 ...

  •   “哈、哈、哈……”
      此刻,两人都累的虚脱,倚着矮矮的围墙半躺在雪地里,何故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陈以初从墙外拉了回来。他看着人挺瘦,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陈以初抱着右手,头埋进臂膀里,看不清神情,何故年则岔着个八字倒地,仰头看天,一幅漠然的表情,与平常无异。
      “诶,吃面吗?云吞拌面。”何故年转过头来看他,问道。
      过了一会儿,陈以初愣愣地回答道:
      “不饿。”
      话虽如此,但他的肚子却非常诚实地应答了下来,一时气氛莫名微妙,这使他的头低得更深了。
      良久,何故年站了起来,陈以初以为他要走了,心底隐隐松了一口气,却又些许失落起来。
      正在梳理乱如麻的思绪的时候,陈以初感觉到自己的左手突然被一个暖呼呼的、有些棱角的东西包住了,随后自己就被顺力一把拉起来了。
      这些事只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却让突然站起的陈以初有些头晕目眩,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走吧。”待他站定,走开的何故年偏过头来,示意他跟上。
      走之前,陈以初默默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天台,看到地上还有明显的两人压出来的雪印子,一大一小,就那么躺在那里,像在看第三人称小说。
      看完最后一眼,他转过身来,刚想走,可摸了摸口袋,里面却空无一物,有些犹豫,但想了想,还是低声对走在前面的说了句:
      “没,没带钱。”
      何故年一手扶着头,闻言,脚步一顿,另一只手高举摆了摆,没有回头,边走边大声说道:
      “我做!不要钱!”
      说完,依旧大步往前,只在陈以初看不到的地方,偷偷露出浅浅的笑。
      听见对方这么说,陈以初也没再想什么,默默赶了上去。
      多年以后,他时常会回想起当年这个时候,自己当初为什么就这样跟他走了呢?
      难道就因为那碗云吞拌面吗?
      他想不清楚,他只依稀记得对他来说,那碗面真的很好吃。
      ---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在落雪的路上,一言不发,只带出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陈以初偶尔低着头,盯着地上的雪透出的柏油路的黑色,偶尔看看前面那个人,看他灯光下的斑驳身影。
      他并没有问要去哪,也不打算问,因为对他来说,去哪其实都一样,都是一个人,并无本质区别。
      不一会儿,他们拐过一个不起眼的巷子,便远远的看见了小巷尽头的那栋很老旧的居民楼。
      这栋楼的形制看着应该是上世纪的国家分配房,年久失修,窗户老旧生锈,墙壁也已经脱皮泛黄。
      房子周围垃圾杂物堆成山,不管什么东西,应有尽有,看着非常邋遢,简直是一个垃圾场。
      两人穿过黑漆漆的楼道,上到三楼,在一扇门前停下。
      打开门口的一个小黄灯,看清了那扇门的样子,陈以初有些吃惊,因为那扇掉漆的铁门极度凹凸不平,看着样子像被人打了很多拳。何故年掏出钥匙,费力晃了晃才打开了这道门。
      与脏乱差的屋外不同,屋内意外的整洁,虽然墙壁还是那样老旧,但没有让人觉得邋遢。
      房子里空荡荡的,没几样像样的家具,只有一张平床和一张半拉大的红木桌子和放在床边,床脚处还有一个黄色的木笼,看着都有些年头了。
      "坐。"
      何故年四下看了看,突然发现好像连条凳子都没有,尴尬地抓了抓头发。
      见此情形,陈以初说:
      “没事,刚才坐久了,腿有些麻,站会儿。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说完,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此刻他乌黑的嘴角显得这个笑非常难看,当然,这也与他不会笑有关。
      是的,他真的不会笑,他很久以前就觉得自己嘴角的肌肉退化了,让他做不出来那个动作,不然怎么解释他笑起来嘴角会不自然抽搐。
      所以这些年他基本没笑过,他依稀记得上次笑已经是小学时候的事了。
      “嗯”
      何故年应了声,便解下外套,去外面的阳台上煮面了。
      陈以初浅浅地靠在床边,仰头看着那片斑驳陈旧的天花板,出神良久,觉得实在是有些魔幻。
      是啊,今天本应是他离开的日子,现在自己却依旧还在这里。他对那个人救他这件事,其实内心是非常矛盾的,可又无法用言语去形容。
      “他为什么不放手呢?他不是也是来那个的吗?”
      他想着这个问题,可又想不出任何答案,他只能觉得这应该某种人类的原始冲动,毕竟他对感情这种东西真的涉猎不多。
      想着这件事,他突然发现了陶渊明的那句诗非常正确,真真是“欲辨已忘言”。
      ---
      阳台外的何故年并不知道房间内发生的事,在灶台上忙碌着,但相同的是,他也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去拉这个人一把。
      明明自己早就什么都无所谓了,为什么真的看到有人那么做的时候,自己还是会忍不住去拦下呢?
      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多年以后,陈以初问他的时候,他心底早已有了明确的答案,但他只是笑着,没有说。
      但这对对此时的他来说真的很难,他觉得大概只有英语能和这个问题比了吧。
      不久,何故年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云吞拌面进来了,还撒了两把葱花,虽然叫拌面,但还是有汤的。那些绿油油的葱花飘在面汤上,一晃一晃的,泱起团团水汽。
      透过水汽看去,房间里的画面就像一幅莫奈的印象画,氤氲柔和,深深浅浅。
      “嗯?”
      何故年把筷子递过去,扬扬头,示意他快吃。
      “怎么样,好吃吧。我煮面的手艺可是一流的。”
      何故年颇有些得意道。
      陈以初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闷头吃面。
      何故年又从阳台外的盆栽里割了一把香菜,见他不要,便全部扔自己碗里了。
      接着又拿了一瓶腐乳,问陈以初吃不吃,陈以初用筷子尝了点,便夹了一块放自己碗里。
      见他还要去,陈以初连忙拦下他,表示很好吃了,不用再加什么。
      两人便一同坐在床边,就着桌子吃了起来。
      暖暖的面入腹,陈以初冰棍般的手脚终于热火起来。
      他饭量不大,何故年盛的又多,一碗下去,已经撑的不行了。
      房子看着老旧,密封性竟是相当好,没有寒风透过缝隙溜进来,整个房间里都暖洋洋的。
      此时吃完面的他,竟热的有些出汗,额头上冒出密密的汗珠。
      汗珠淌下来,碰着那些伤口,让他隐隐作痛。
      但此刻他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他想的是等下如何开口离开。
      毕竟自己已经麻烦人家太多了,作为陌生人,他已经可以说仁至义尽了,这点事情他心里还很有数的。
      既然他救了我,那说明老天爷还不想我死嘛!既然如此,他决定先继续活活看。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经意间扬起,幅度很小,小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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