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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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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的秒针旋转三圈,周柠扒拉着碗里的米粒看上去心事重重。
“冰箱里没有菜了,明天下班我们去买点回来吧。”
祁越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啊,”她抬头,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讷讷道:“好,还是老地方。”
哎,怎么又顺口答应了。
秒针滴答滴答又转一圈,周柠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那个……祁越……”
她说得很小声,嗫嚅着嘴唇几乎没开口,对面大概没听见。
“等我一下。”祁越起身,去酒柜取来一瓶果汁气泡酒,“尝尝这个。”
周柠:“我可能要搬走了。”这回她说得很大声。
祁越倒酒的手一顿。
趴在地上的椰子警觉地摇了摇尾巴,站起身跑到周柠脚边蹭。
“汪!”椰子对此发表重要讲话。
大大小小的气泡吸附在酒杯玻璃壁,随着放置在桌面上时的震动上升,破碎,散发出蜜桃的清香。她很喜欢桃子的味道。
祁越:“才搬来一周就要搬走?违约金会很贵吧。”
“我租的房比较特殊,不是押一付三那种,也没签合同。甚至都不需要付房租,只需要交水电费。”
祁越笑道:“这你都敢住。”
打趣的玩笑话瞬间让气氛缓和不少。
果酒度数不高,入口清甜,果香馥郁,细碎的气泡在口腔内破开,周柠感觉整个人都要变成颗桃子。
“好喝,”她满足地放下酒杯,“虽然听上去的确很不可思议,但这经很信任的朋友介绍,所以也能放心。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李依依。房东是李依依的朋友,所以才优惠很多。”
“既然放心,为什么要搬走?”
“因为……”周柠叹气,将发现房东极有可能是老板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总之,我不想破坏跟老板纯粹的金钱交易。”
“确实。”祁越点头表示赞同。
周柠有些微醺,在只有两个人和一条狗的空间里变得健谈起来。
她接着摇头晃脑地说,“而且,这个老板应该是只很狡猾的老狐狸。”
“嗯?”祁越挑眉,“你前段时间还说人好,变脸真快。”
“好是能双休,不加班,福利好。上班半个月我都没见老板人影,哪知道他好不好。”
“不知道好不好,怎么能断定他坏不坏?”
“老板这种生物能有什么好东西。”
祁越:“……”
“前东家砍业务线,整条业务线的员工都裁了,我很不幸是其中一员。回来后我就想找个温和点的工作先缓缓,等缓过劲来再找时间跑路。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
“骑驴找马。”祁越懒散道。
“诶对,就是这个意思。”
“……”
“这家公司才刚成立三年,规模一般,现在大环境不好,大公司尚且在裁员,小公司境遇就更危险了。但它给的福利又很好,我猜八成是老板画的大饼。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之前007还有优化补偿存了点小金库,就进去打假呗,假的我就立马掀桌曝光,为人民服务嘛,顺便看看它什么时候倒闭。”
祁越:“……”
“好吧我承认自己有点恶趣味。”顿了顿,周柠虚着眼睛做出失去泡菜国市场的手势,“但也就一点点,一点点。”
她不由开始感慨,“结果福利还真不是假的,公司氛围也不错,老板神龙见首不见尾不需要当面对接,周围同事也很好相处。虽然目前公司小,但发展前景却很优秀,搞得我都想一直留下来了。”
祁越:“既然这么好,为什么还说老板是老狐狸?”
“能开公司还能蒸蒸日上的都是人精,人精就是老狐狸!我才不要让老板当房东,双重buff,双重压榨!在劳动法的庇护下打工拿钱不好吗?”
祁越点头表示赞成。
桃子味的果汁气泡酒很好入口,周柠忍不住咕噜咕噜喝完又倒满,内心感叹李依依强悍的社交能力,真是什么朋友都能交上。
她又觉得刚才跟祁越说得太多。为什么现在能这么自然地告诉祁越这些事呢?而且说完后也没什么顾忌。他们之间的边界好像正在慢慢地变得模糊了。
还是不说话喝会儿酒吧。
喝得太猛,一杯下去头竟然有些晕。
“再好喝也不喝了,”周柠将酒杯推到祁越面前,“你这酒,度数明明不高,怎么还这么上头。”
“我也没想到你这么不能喝。”祁越有些无奈,“一共才喝了三杯多一点。”
“所以,对面那套房我肯定不能再住了。”周柠话变得格外多,控制不住地想说话,“如果让他知道,房客是员工,我肯定会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那也太可怕了!”
“是啊,”祁越憋着笑附和,“好可怕。”
“嗯……”她迷迷糊糊应着,“所以啊,我抛下你也是有苦衷的,你能理解,真的非常善良。”
后劲上来,脑袋发木,她垂直将头磕在桌上闭目养神。
笃笃笃——祁越轻轻敲桌。
“干嘛?”周柠不满道,“我在休息。”
“这里不是休息的地方。”
“我知道,就眯一会儿。别小气嘛。”
似乎是因为被甜甜的果酒浸润过,周柠此刻的声音也变得格外甜腻,语气就像是在撒娇一般。
但她显然没意识到这点,继续黏黏糊糊道:“好多次你都问我头磕在桌上疼不疼,我说不疼,这次你还没问,我先说了,这次也不疼。”
祁越一怔,沉默了,唇角还挂着止不住荡开的笑意。
起身慢慢走过去,似乎怕吵醒她般,凑到她耳边用气声说:“周柠,要不搬过来吧。”
“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她猛然抬头,将耳朵凑到他唇边,差一点贴上。
祁越往后一躲,“周柠,搬过来吧。”
周柠脑袋有些迟钝,看向他,“为什么要搬过来呀?那不就是要跟你睡一张床了吗?你睡觉抢不抢被子?没几个月就入冬了,抢被子的话我可不干。”
“不抢。”
“不抢啊,好,我跟你睡!”
“嗯?”祁越有些想笑,“周柠,你酒驾出事故了知道吗?”
“但今晚不行。”周柠自顾自地说,“我还没把被子抱过来,所以得先回去。”
“好困,”她撑着桌面起身,“我要去睡觉了。”
“肇事逃逸?罪加一等。”祁越扶着她回对面房门。
“没有逃!”周柠认真道,“酒驾出事故更要负责。我才不是那种没道德的人。所以,我肯定会搬过来。”
“我开玩笑的,等你清醒后再考虑吧。”
“尸体不准说话!”
“我又成尸体啦。”
“对啊,我撞的嘛。但你现在既会说话又能走路,应该变异成僵尸了。”
周柠倒在床上抱紧枕头,“不过我不嫌弃你的。你如果不咬人,我就直接搬过来。咬人的话,我就穿防护服,再搬过来。”
“我咬人啊,但不传染。”
“哦,不传染的话,也行。就不买防护服了,费钱。”
祁越替她盖好被子,“真该给你录下来。”
“录什么啊,我又没断片,第二天醒了肯定记得。放心嘛,我说搬肯定搬。”
“好,我记下了,明天跟你对账。”
周柠:OK(比手势.jpg)
……
回来后,祁越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嘴角竟然仍旧上扬。
现在是关键时期,要注意不能面瘫。这才连忙将已经笑得有些僵硬的嘴角拉下来轻轻按摩。
他盯着桌上周柠剩下的半杯酒看了半天。
最后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喉珠上下滚动,那接触过女人唇瓣的,带着桃子清香的气泡酒顺着喉咙滑入腹中。
虽然设计做局再趁人之危很畜牲,但周柠不是说他老狐狸么,也算是有名有姓,被官方认证的真畜牲了。
情况还不算太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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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周柠睁眼时盯着天花板足足盯了三分钟,脑海中掀起一阵又一阵风暴,在她布满沟壑的大脑皮层上冲了又冲,直到唤醒每一个沉睡的记忆神经末梢。
“啊啊啊啊!”她猛然鲤鱼打挺,一脚踢开被子,将其揉成一卷又抱着来回滚了四五圈,最终才生无可恋地接受现实。
不管断没断片,在别人面前喝醉酒都是件很丢脸的事。断片是别人帮你回忆起来的时候丢人,不断片是自己回忆起来的时候丢人。
该怎么跟祁越解释她说要抱被子过去跟他睡一张床只是醉酒后的胡言乱语呢?
还有合租的事情……
周柠一上午工作都心不在焉,敲三分钟代码就要敲三十分钟电子木鱼。幸好今早出门没撞上祁越,不然她就当真要表演掘地三尺活埋自己了。
可总归要面对,昨晚还答应祁越下班后要一起去生鲜超市进货。
啊啊啊啊!脑中一团黑线,周柠额头磕在桌上装死。
熬到午休,李依依打语音电话过来,“退租的事情我跟朋友那边已经说好了。你什么时候搬,搬去哪儿?”
周柠沉默三秒,最终开口坦白,“昨晚我答应祁越要搬过去住。”
“搬过去?去他家?”
“嗯。”
“嘶,超绝执行力。”
“什么?”周柠没听清。
“没什么,额……挺好的,省得再找房子了。而且对门搬起来也快。”
“但我昨晚喝了酒,根本就没慎重思考过。想了想,还是得再找房子才行。就是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跟祁越说。”
“为什么忽然又要再找房子呀?”李依依疑惑,“难不成你侦察出了祁越的小秘密?”
“什么小秘密?”
“诸如他暗恋你多年,要把你骗进去图谋不轨之类的。”李依依玩笑道:“那可得小心哦!”
周柠觉得荒谬,“没有那种事。”
“真没有?”
“真没有!放心吧,我直觉很准的!心里有数!”周柠边说边信心十足地拍胸口,“他不是那种人。”
电话那头传来诡异的寂静。
周柠:“喂?断线啦。”
“没,我又仔细思考了一下。”李依依说,“你是不是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喜欢他呀?跟他待在一起会心跳加速无法自持,害怕脸上红温露馅儿所以才要找乌龟壳把自己藏起来。”
周柠:“……啊?”
“emm……”李依依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暧昧,“如果是后者的话,你的机会不就来了嘛。我上一个男朋友就是合租找到的。你就像我一样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直接霸王硬上弓,不信他不从,嘿嘿。”
“什么呀,收!收!收!都不是!”
“都不是那你纠结什么?”李依依恨铁不成钢,“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搬家搬上瘾啦?你不嫌累我看着都累。”
“也对哦……”
“就是嘛,现在有头肥羊摆在面前那就赶紧薅呀!租房搬家多麻烦!”
手机对面的李依依忍不住在心里咆哮,九年暗恋潜逃犯诶,快去抓他呀,小周警官。再不抓的话,犯人就要自首了!
……
挂断电话,周柠捧着脸发呆。
所以她在纠结什么呢?这些天跟祁越相处得明明很融洽,房子很大,两个人住都算是空的。搬家到对门又快又方便,还不用重新找房子。
怎么想都不亏。那她在纠结些什么呢?
周柠摸着心脏,发现那里跳得很快。
于是她把杯里的咖啡倒掉换成果汁。
营销号说得没错,咖啡因摄入过多果然升心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