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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繁华乃终于落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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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思齐惊天一怒施行家暴,观其战果,居然仅仅是让霍改趴床上哼哼唧唧了一个时辰就香香地睡着了。
也不知是弟控大哥那巴掌不给力,还是霍改这贱受皮囊太给力?
第二日便是美好的秋闱之日,考生霍改事不关己地睡到日上三竿。
“嗯哈~”霍改微微蜷起的身体反向弯折,绷出一个柔韧的弧度。
睫毛有如雏鸟的羽毛般轻轻颤动,缓缓掀起,一双雾蒙蒙的眼珠浮上面来。午时明艳的光线猛然涌入视野,受惊的雏鸟将头迅速地扎回了翅膀下,抖个不停。
“呵。”耳边传来一声低笑。
霍改揉揉眼,睁开。只见万思齐正摆着面瘫的标准表情坐在床边,居高临下地与自己深情对望。
“找我有事?”霍改轮番蹬动着两条白生生的小腿,覆在霍改身上的被衾随着他懒洋洋的动作,在床尾凌乱地团作一堆。
万思齐淡淡道:“听丫鬟说你这会儿还没醒来,所以我顺便过来看看。”
“什么时辰……哈啊!”霍改一句问话尚未说罢,又打了个呵欠。
万思齐:“还没睡醒?若还是困得慌,自睡你的便是。”
霍改心下微讶,往常这家伙不是一直都严令咱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的么?今儿咋这么好说话。
莫不是……想趁着咱睡着干点儿啥偷鸡摸狗的事儿?
霍改有心试探,索性将被子又拉了起来,躺回枕头上道:“那我便再睡一会儿了,估计还得要一两个时辰才醒来,你不必守着。”
“好。”万思齐点点头,替霍改掖了被角,便起身离开了。
待得门合上,霍改一个翻滚,悄无声息地下了地,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笑意。
霍改将头发草草扎起,披上外袍,便出得房门踮手踮脚地跟上了不远处的万思齐。
万思齐一路往饭厅走去,浑然不觉后面还缀着一根小尾巴。
霍改躲在饭厅的柱子旁,才往屋里瞅了一下,便瞬间直了眼——芝麻鱼、腰果芹心、油焖鲜蘑、红烧麒麟肉、鼓板龙蟹、乌龙吐珠、三鲜龙凤球、八珍莲花苞、莲子膳粥、甜辣乾……
霍改默默擦去嘴角的晶莹:这不都是自己的挚爱么?
霍改眼珠一转,悟了:原来万思齐想用错过饭点这招,给自己上一堂名为“赖床的惨痛代价”的体验课。狠就一个字,坑人无形不解释!
正当霍改对万思齐这狠辣的教育手段心有余悸之时,耳边传来屋内人的对话。
“老爷,再有一炷香的时间,这菜便要凉了。”
“凉了便撤下去罢。一半个时辰后吩咐厨房再重做一桌。”
“老爷,您从早上到现在还滴米未沾,您这会儿是不是先把午膳用了?”
“无妨,我等小仑起来再一起用膳。”
“……是。”
霍改蹲在走廊台阶下,眉头微蹙:‘原来这家伙不是要饿我肚子,而是要陪着我饿肚子么?!’
霍改一抬眼,正见那得了吩咐的丫鬟往外走去,脚步一迈,便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那丫鬟拐进了下人们住的偏房,笑吟吟地拍了拍手道:“今儿大家伙儿好运气,三少还没醒,那一桌子菜都便宜咱啦!”
一个小丫鬟应和道:“今儿的菜可是格外丰盛,我打那菜上桌就惦记上啦!”
那丫鬟撇撇嘴:“亏得老爷宠三少,凡他的膳食竟都只要那现做的。这回老爷特意让人制备了这么一桌,竟然也由着三少耽搁饭点儿。”
小丫鬟疑惑道:“说起来老爷干什么要置办这么一桌啊?今儿秋闱虽是个大日子,可三少不是没去么……”
那丫鬟急忙道:“小声点儿!老爷可是发了话的,这几天,谁要敢提半个跟科考沾边的字儿,一律罚半个月工钱。”
小丫鬟慌张地往外看了看,才喃喃道:“我,我不就是想不明白么……”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老爷不就是看三少准备了大半年、临头却没能考成,怕三少心底下难受,这才又是置办饭菜,又是禁口的。要我说,以三少那没心没肺的性子,要是能为这难受才是难得!”丫鬟叹息一声,大有一朵鲜花被牛粪套牢之意。
霍改杵在外头,愣了半晌,继而扯了半边唇角,露出个要笑不笑的表情:秋闱罢考,爷本来半点儿难受没有的,被这丫鬟一说,反倒难受起来了。
于是小心眼的霍改决定礼尚往来,给这丫鬟心头也添点儿堵。
霍改转身,大步往饭厅走去,正将万思齐给堵在半道上。
“你醒了?”万思齐打量着头发蓬缠、衣衫凌乱的霍改。
霍改挠挠头:“嗯,饿得慌,睡不着。有吃的没?”
万思齐拍拍霍改的头,淡定地将那一头乱发从鸡窝揉成狗窝:“饭菜都是现成的,你收拾好就来饭厅吧。”
一盏茶之后,收拾整齐的霍改坐在了饭厅里。
刚刚才通知完姐妹有大餐可吃的丫鬟,瞅着爬上饭桌的某人,一脸阴郁地在墙角里制造阴影。
霍改笑得阳光灿烂,冲着丫鬟邪恶地挑挑眉:真不幸啊……到嘴的天鹅肉的飞了呐~
“小仑,你盯着这丫鬟作甚?”万思齐的冰山脸重出江湖。
霍改回神,笑道 :“我想让她出去,我有点儿事想跟你边吃边说。”
丫鬟很是识趣地乖乖退场,顺便将门给带上了。
霍改拿了万思齐眼前的碗,将雪白的汤盛满小碗,递出,这才慢条斯理道:“我准备教给你一样东西,对你应该很有用。”
万思齐修长的手指沿着碗沿缓缓滑动,抬眼看着霍改:“什么东西?”
“阿拉伯数字。”霍改埋着头给自己也盛了碗汤。
万思齐疑惑:“阿拉伯数字……这是何物?”
趁着凉汤的空隙,霍改将阿拉伯数字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教授给了万思齐。
“懂了?”霍改笑问,端着碗浅尝了一口。
万思齐举着碗和霍改手中的汤碗轻轻一碰,如饮烈酒般将碗中汤一饮而尽,笑答:“懂了。”
万思齐给霍改夹了一筷子鱼肚上的肉:“你如何肯定这东西对我有用?”
霍改唇角得瑟地上扬:“这世上也许有不偷腥的猫,但绝对没有不做假账的商人。与其抱着个真账本随时准备露馅儿,还不如用只有自己知道的方式记下后将证据永远销毁。”
霍改暗道:这一桌子菜,你敢说换就换,捞钱的渠道绝对不止明面上那点铺子,要是对黑账没有需求才有鬼!
万思齐摸摸霍改的头,夸赞:“我弟弟果然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哪里、哪里。”霍改难得谦虚了一回——你弟弟是个天下第一蠢货,我这个作者才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呐。
万思齐诚恳道:“多谢。”
“你我之间何需如此。”霍改垂了眼:我不过是将欠你的人情还上罢了,何须道谢。
霍改酒足饭饱,便又回到房间,宅了起来。归路已是走了四之有三,该谋划着啥时候离家和雨无正相爱相杀去了。
万思齐却是在晚饭前出了门,之后几日都一直不曾回来。
霍改并不觉得奇怪,他估摸着万思齐新得了阿拉伯数字这一宝贝,正迫不及待要将其用到实处。
霍改比较奇怪的是,这几天东方未明居然一直没来找自己麻烦。毕竟自己当初为了稳住这移动收费站,给出了考上举人后勾搭成奸这一诱饵。结果自己连考场的大门都没进,把东方未明又结结实实地涮了一回。东方未明再次惨遭忽悠,居然连个泡都没冒,实在反常!
秋闱结束,很快便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现下坤城里最火热的话题是刺史陈柏舟要举办个赏月会,邀请众多文人共度佳节,规模之大、阵容之豪华,食物之精美,无不叫人向往。
是夜,陈府的花园里热闹非凡,客人们在后院曲折的回廊上依序坐了,身前便是长条矮几,摆着各色果品,月饼佳酿。
怪石堆起崇山峻岭,护以花木,衬以亭台,台子上便有那戏子依呀、娇柔宛转;乐鼓哀丝、溜脆清圆;美人舞袖、风月无限。
有吃有喝有乐子,宾客自然无不意满志移。
整个甘棠学院都得了邀请,霍改身为学院中混吃等死的一员,也在其中占了个小角落。霍改作为头号绯闻人物,这会儿自然备受围观、也备受冷落。
陈柏舟则和几个贵客另坐在一边的亭阁中,谈笑风雅。
一曲舞毕,陈柏舟忽而起身,冲着台上的舞姬扬了扬手。那娇面花容的舞姬们便莲步轻移下得台来,袅袅娜娜地向着陈柏舟走去。好风送起,舞姬们腰肢款摆,正似那垂柳纤纤,引得诸位宾客目光尾随。
舞姬上得台阁,在贵客们身边一一坐定,唯有那陈柏舟身边一个都无,空荡得醒目。
“陈大人怎么……”有那左拥右抱的宾客忍不住开口询问。
其余宾客也目光炯炯地盯住了陈柏舟,毕竟在这众乐乐的场合之下玩“独乐乐”可是颇为失礼的。
陈柏舟露出一个温润如玉的浅笑,对着众人朗声道:“在下一月前有幸将一佳人收入院中,其琴技极是了得,不敢独享,今日还请诸位共同品赏一番。”
宾客们会心一笑:搞半天这位不是要独乐乐,而是要等着那可心人儿来了再众乐乐啊!
霍改霍改拿着月饼的手微微一顿,心下隐隐有了猜测,却又不敢确认。
在万众瞩目中,一位半面蒙纱的男子自浓墨的夜色中浮出身形,白衣胜雪,乌发迤逦,好似华月初升,清冷魅人。
随着男子一步步走上那灯火通明的高台,模糊的面容也逐渐清晰地映进了诸位看客的眼眸——柳叶眉暗藏风情,桃花眼媚色流转,半面纱引人遐思。好一个晓露犹含的蒙纱佳人。
霍改将啃了一半的月饼草草吞咽干净,死死盯住那人,一眨不眨。
常野怪出场了,他这劳心劳力的勇者自然要拭目以待!
常谷风在那戏台上站定,早有人置好了蒲垫古琴,只待他来娱乐大众。
常谷风盘膝而坐,盈盈望了陈柏舟一眼,便毫无扭捏地奏起琴来,缠绵悱恻的琴曲在众人耳边旋舞轻游,听之如子夜清歌,望之如湘君游戏,一声声香浓玉暖,勾得人魂荡肠回。
一曲罢,宾客自然纷纷喝彩。
“恭喜陈大人得此璧人,好艳福啊!”
“陈大人有此美人相伴,当真让人艳羡得紧。”
“也只有陈大人府上才养得出这等才色兼备的佳人。”
……
霍改抬眼去看常谷风,那二货还以为得了众人的夸赞祝福呢,笑得那叫一个春光明媚。浑然不觉,他在众人眼中,不过是陈府娈童,玩物一个。
霍改笑了起来,笑得眼睛都眯成一线,遮住了眸中的万千情绪。原文里万仞仑好歹还是陈柏舟重金买入,金屋藏娇的相公;这会儿常谷风却是沦为了免费倒贴,取悦宾客的弄儿……
风水轮流转,果然没有最贱,只有更贱。
收获了一筐“祝福”的陈柏舟冲着众人拱拱手,朗声道:“近些日子,我常与这位常公子相携玩乐。却不想,因得我家谷风与某位学子长相有几分相似,竟是引起了一桩误会。更有那些个宵小之辈,借此编排,毁人名誉,激得那位才子怒而拒考。这次特此澄清,都说谣言止于智者,望各位别被那小人蒙蔽了才好!”
这话说到后来,已是带了警告之意,一双凌厉的眼,更是看向了甘棠学院这边,吓得众学子噤若寒蝉。
霍改低笑一声,陈柏舟这手颠倒黑白倒是玩得漂亮,难怪他死活都要养着常谷风,原来是打着让常谷风顶替咱当绯闻男友的主意。推他入泥沼,还我以清白,这一回,陈柏舟终究是弃了常谷风,护了万仞仑。
心下一派清明,霍改却是半分眼神也没分给陈柏舟,依旧一眨不眨地望着常谷风,消恨时刻,怎能移眼?
而常谷风此时也正耀武扬威地瞪着霍改,这二百五估计还以为陈柏舟在当众向他示爱,顺便禁止大家胡乱配对呢。整个人都散发着“我才是官配哦,小三你赶紧找地儿哭去吧”的嚣张气场。
霍改感受着心底缓缓的消散最后一点怨念,深深觉得,有这种猪一样的对手,实在是让人赢得毫无成就感而言。
“那眉眼果然一模一样啊。”有人的视线在常谷风和霍改间徘徊。
“万家三郎也够倒霉的,被人借机泼了一身污水。”有人感叹。
“谁让陈大人那回在坤城酒楼当着众学子的面夸赞他呢?整个学院独他一人得了青眼,能不遭嫉恨么?”有人挖出了祸根。
“听说他是考明算的,陈大人纵然徇私又能徇到哪儿去?就是考个头名也不痛不痒,他又何必拒考?”有人接着八卦。
“以拒考证清白,倒是个清高的。”假相出来了……
舆论就在陈柏舟推出常谷风这一活伪证出场后,导向了万仞仑品性高洁,纯属被害这一方向。
霍改顶着众人同情的目光,面无表情地翩然退场,陈柏舟揽着常谷风坐在亭阁里,连眼都没抬。
霍改轻笑低喃:“果然啊!爱之、害之、离之……”
经此一事,陈柏舟定然更为明了和我搅基必会毁我名誉和前程这一现实。那么以他那“爱他就守护他”的逻辑,今后多半都不会再没事儿蹦跶到眼前来了吧。这只鬼畜倒是个难得的乖孩子。
霍改走出陈府花园,扭头看着院中那三千繁华,眉眼弯弯:“再见了,别人的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