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传》小仙公子

8、启程

　　我呆在白苏的肩头参观着这场天界盛宴，从此我也是见过世面的鸟了，等回到家的时候，我定要好好与小月狼讲讲这天宫的如花美景。这边，白苏与各位仙家推杯换盏完毕后，早早便告了辞。天帝素知这位狐狸君的清冷脾性，没多说便允了。

　　白苏此番前来的目的其实是要去拜访南无药师琉璃光王，
　　“听闻光王有一颗珠心丹，可救仙人精魄。”
　　琉璃光王端坐在法莲上，长眉须臾，慈眉善目，自上而下的看着面前的白狐，
　　“是的，我确实有这么一颗珠心丹，可生仙人仙根，可保仙人精魄。可不巧的是，那珠心丹我已给了故人，五方六泽再无第二颗。”
　　白苏刚刚心头燃起的希望被琉璃光王的一番话浇灭。“叨扰劳药师了！”
　　白苏礼数周全的行了礼，将将要走出去。

　　南无药师在他身后又缓慢开了口，声音回荡在殿内。
　　“云泥法度，命数轮盘，各人有各人的命，前尘已逝，旧梦难寻，又何必如此执着？”
　　白苏白袍下的指甲渐渐掐紧，面色上却满是倔强，他定定的看着远方，仿佛目光穿透千年，落在那青衣少女曼妙的身姿上，
　　“我不信什么命中注定，命盘星数。南柯她没死。”

　　我听的云里雾里，我们做绿毛鸟的，本来小脑瓜就是小的，自是装不下他们这许多拗口的文词。什么星盘什么精魄？我只是觉得这白苏生得好看，身上的味道也好闻，我缩在他袖口中，挣扎着爬到他的胸口，安安心心的睡着了。由此可见，我是一只没心没肺的小青鸟。

　　我睡了很长的一觉，一夜好眠。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身处一茅草屋中，茅草屋干干净净的只有一张小床，主人是个清简的，怕麻烦，不肯多添其他物件，可好像却有人看不惯这清简的模样似得，偏偏在墙壁上涂了许许多多的鲜艳的红花绿叶。和这简陋的草屋格格不入。

　　我站在窗口往外瞧着，外面是一片茂盛的樱林，樱花团簇摇曳在枝头，好一派美丽的风光，狐狸白苏身着一袭白袍，不染一分色彩，挥舞着锄头正铲去一株樱树下的杂草，用凡人的话本子中的言语来形容，好看的少年郎，连掏粪的模样都比其他的人美几分。见此光景我欢喜极了，扑腾着小翅膀飞了过去，堪堪在他肩头站住。

　　狐狸除完草，就坐在屋前大口饮酒，待喝到灵台浑浊的时候，沿着小路走去后山，爬上一块峭壁，在那里看日落。待到日光沉沉的落下后，沿着小路走回来，再饮上几坛，醉倒了便倒头就睡，他睡的总是不太安稳，紧蹙着眉，似乎梦境中有让他极度痛苦的事情，“渴...渴...你...别...渴”他这么喊道。
　　大醉醒来后，他就站在樱树下发呆，背影看起来十分寂寥。

　　据我多日的观察，可以得出结论：这是只无聊又无趣的白狐狸。

　　我梳理着我漂亮的羽毛，想着再待下去我肯定会跟他一样闷死在这里的，从家中跑出来我就是想着看看这五方六泽、浩瀚天地的，怎能继续随他一起困在这里。也不知道阿爹阿娘什么时候游历结束，我得在他们没发现之前回去。
　　打定主意后我开始寻着如何逃出这里的办法。

　　那一日，我正站在白苏的肩头跟着他一起对着面前的樱林发呆，木德星君跟着五音一起到来了。五音一袭艳粉飘飘滑进院子，正要开口同白苏说话，目光触及他的肩膀看到我，面色诧异眸光一紧，他粗鲁又慌张地抓住我。我吓的扑腾乱飞没能逃出去被他抓在手中，干脆两腿一蹬，直愣愣的躺在他的手心里。

　　装死。

　　“不是她。”
　　白苏的声音闷闷的，眼中像是浸出了大片的水泽。

　　五音将我从上到下的翻了个遍，旋即释然，动作变得柔缓。
　　“是啊，不是她。”

　　身后的木德星君看着眼前两个人奇怪的状态，他们二人所说的“她”，自然是当年那位云中上仙了，看此番光景，这青鸟确实与北司凤凰中的青鸾有那么相像。但是神族凤凰和普通青鸟，自是有着云泥之别。当日路过登塘，见小青鸟样子奇特，心神一动，念着这段长梦山往事。没想到这借花献佛，还真是献对了。

　　五音坐下来，抬眼看了一下木德，木德接收到信号，想起今日他的来意。甚是周全的行了礼，
　　“天君此番遣我来，叨扰仙上，只为着一件事。”
　　“那日法会结束后，上生天机君推演命盘，发现其中隐有古怪，独自下凡前去查看，自此就失去了踪迹，天君派我前去相助，却在上生天机君失踪的地方发现了魔族太冥火镰灼烧过的痕迹，”
　　听及此处，白苏定住，双眸紧锁看着木德星君，等他继续说下去。

　　“这件事事发突然，当年长梦海一战，生灵涂炭，害的云中上仙灰飞烟灭，这么多年，天界一直在抓捕太冥，也是渺无音讯。此番我前来，就是请求白苏上仙的帮助，将那太冥早日抓到，也可告慰云中上仙的在天之灵！”
　　白苏的面色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是长袖下双手紧握。

　　五音走到他身边，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不重不轻的拍着白苏的肩膀，
　　“你看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还是个光棍，”
　　我甚为惊讶的又蹬了蹬腿，木德也是一惊，下巴差点没收回来。
　　“这次出山，正好见识下外面的天地，也得给我领个崽子回来了不是？”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五音挪动了下脚步，凑在白苏耳边，轻轻说到，“太冥当年是最后见到她的，他可能会知道些什么。”
　　白苏抬起双眸，定定的望向五音，两个人无声的对视。
　　五音低下头，用手顺着我的青毛，揉着我已经开始蹬麻了的腿。

　　一束金光打在我身上，我喉头一松，五音解了我身上的咒术。我背着我的凤鸣刀，就这样突然掉在了他们面前。做了这许久的青鸟，突然两腿着地，还真是不适应，下一秒，我抽出凤鸣刀，转身朝木德砍去。
　　我还没忘记，这位木德星君是怎么拐了我走，又把我送给狐狸的。

　　“你这个大坏蛋，吃我一刀。”
　　木德嘴角勾起笑容，也拿出他的法器——是那把他一直拿在手中的折扇。也不使仙法，用折扇受了我一刀。
　　我挽着剑花，攻其左侧，他侧身闪过，转身扔起折扇，跳起，足尖踢在我的凤鸣刀上.
　　他本意是踢掉我的刀，我冷哼一下，他这算盘可真真是打错了，凤鸣刀是用极乐鸟羽毛制成，坚硬沉重无比。他这一脚正好踢在他的足尖，身体最痛的地方。

　　果不其然，木德感觉到足尖有一股电流一波一波袭来，疼的十只脚趾蜷了起来，趁这功夫，我提起凤鸣刀，在空中摇起来，甩刀砸胸口，刀背发出沉闷的“咚”声。木德从跪姿被我砸进树里，痛的他倒吸凉气。

　　“哎哟，你这小青鸟，好生脾气暴躁，不打了不打了。”
　　木德跪卡在树间，砸下一堆枝杈，他大口喘着气，属实疼的不行。
　　“那你给我道歉！”我倚在凤鸣刀上，气鼓鼓的冲他喊道。
　　“好好好，我道歉。还未请教这位姑娘是？”木德揉着胸口，僵硬的扶着树站起来。

　　这还差不多，本青鸟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你这破神仙计较，我心情大好，走上前去，把木德拉了起来。
　　“我是南柯。”我将凤鸣刀放回刀鞘，巨大的刀鞘比我身量大约两倍，我将束腰系好，整理衣襟。
　　“呐，我可是深明大义的鸟，扯平了！”

　　闻言，面前三人脸色各异。五音挂着猜不透的笑容，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白苏张开嘴唇，似乎有话要说，沉吟片刻又收了回去。只有木德星君笑盈盈的搭着我的肩膀。
　　“原来是莲佛座下弟子南庭的爱女，幸会幸会。”
　　我冲着他下巴又来了一拳。

　　刚听他们说要去抓小魔君太冥，此人我和艾琦曾在天界三清神君的《三界篆书》——天庭小报三青神君的《三界小篆书》—的野篆上读到过，据说当年太冥与天帝孙女百花仙子洛星生情，爱的天雷勾地火，洛星挂在太冥精瘦的腰间，白嫩软滑的舌头正在那太冥嘴里乱搅，含糊不清的说着我爱你。眼神涣散正是□□难平，天君巡查到这正撞个正着。

　　天君震怒，下令处死洛星仙子，太冥打上天庭时，刑罚刚刚结束，眼见爱人就这样没了。太冥用双手双脚同魔王交换得红莲之火，只为放出长梦海下的魔兽，毁天灭地，却被远古神族凤凰后裔青鸾击败，在千钧一发之际，太冥被神秘人救走，这几千年消失无踪。

　　这青鸾就是他们刚才说的那个“她”？我这小青鸟和这位传奇人物云中仙子长的有那么几分相像？那么白苏可是心心念念的就是“她”？我偷瞄一眼白苏，他紧抿着唇，唇红的像要滴出血，俊逸的面庞看不出其他神色，柳眉下的凤眼如同群星点缀。乌黑的长发没有束冠，轻松的绑在身后。比女子还要秀美几分，我合上嘴，不做声的擦掉了嘴角的口水。

　　五音的开口打破了沉默，“这事我们长梦山应下了，让我们狐狸娃子出去走走散散心也是蛮好的。”我挪着小碎步走到白苏身后，高举双手表示我也要去。五音按下了白苏的袖口，二者私下进行了一番交谈。
　　就这样，我们二人踏上了前行的道路。
　　五方六泽，抓太冥，为民除害，我们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