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式赛博里我点香灭鬼[无限]》苏柯贝

20、黑狗与水（7）

　　“呜——”
　　“呜————！”
　　零星的坟墓里，传来几声嚎叫。

　　水梧桐一个人走在路上，她身着长衣长袖，左手还带上了手套。

　　她已经出了主城区，正向距离有15公里远的息安区行进。
　　虽说都归玄罗城，可这区与区之间相差的也太远了些。
　　那里，就是四角楼所说的“无法全部管辖”地带，也是新来的鬼怪们最爱聚集的地方。

　　它们仇视着主城区里的人。
　　更痛恨四角楼的管理。
　　单凭她的机械臂，水梧桐就会被它们识破。
　　她不得不遮掩。

　　四周寂静的可怕。
　　比起主城区里不分时刻的疯狂，外面就像是被废弃了千百年毫无动静的无人之地。

　　她看不见道路两旁都有什么，只能循着路旁点点滴滴的白烛地灯向前摸索。

　　沉闷的拱地声。
　　似乎有什么一直在脚边蠕动。
　　可地灯下，什么都没有。

　　“还有多远啊？”
　　她小声念叨着。
　　联络器在这里也是不能拿出来的。
　　电子的光芒足够让野鬼野怪们迅速出击。

　　迎面走来了一位佝偻着身子眼睛全闭的老奶奶。
　　她颤巍巍地在路上走着，一只手向旁伸，努力保持着平衡。

　　“奶奶！”
　　水梧桐心中一松，好歹遇上个人可以问问。
　　她上前去扶：“奶奶，您怎么一个人就出来了？您要往哪儿去啊？”

　　奶奶没有听见。
　　她依然向前走着，对于水梧桐的搀扶也无动于衷。

　　“奶奶，您能听得见我说话吗？”水梧桐又问道，“我想问问您，您知道这里离息安区还要走多远吗？”
　　参考老奶奶的速度，她再砍个2/3就差不多了。

　　“奶奶？”
　　“奶奶——”
　　她还是没有反应。

　　水梧桐放弃了，可能这奶奶真的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她松开手，目送着奶奶远离。

　　“啊？”
　　正当她准备继续走，老奶奶却停了下来。
　　她回过头，茫然地冲着水梧桐啊了声。

　　水梧桐大喜。
　　她折回去。
　　这回她更是贴着老奶奶的耳朵询问：“奶奶，息安区离这儿还要走多久啊？”她放足了音量。

　　老奶奶没有再动。
　　她的脸朝向水梧桐，嘴巴维持着“啊”的形状。
　　她的上身前倾，人却始终没有倒下。

　　水梧桐尝试着放开手。
　　她站远了些。

　　“奶奶，您没事儿吗？”她小心问道。

　　微风拂过。
　　水梧桐的衣服贴紧了身体，她感到丝丝凉意。
　　地上的白烛随风而动，烛中的火苗摇曳着，逐渐缩小。

　　“呜————”
　　长长一声哀嚎回荡在耳边。

　　嘣————————
　　嘣——————
　　嘣————

　　她和老奶奶之间的地灯正在挨个熄灭。
　　缕缕白烟升起，水梧桐的身边变得更加黑暗。她看见老奶奶似乎被牵了一下，脚旁，还独留了一根白烛。

　　奶奶又走了起来。
　　现在，她的手换了个方向。
　　她弓着身子前倾，手更加向前。

　　水梧桐盯着地面。
　　她的脚略过白烛，地上竟无一点影子。

　　“登记过的鬼和你们人一样，该有的都有。没有的，要么它自己是野鬼恶鬼，要么身边就有。玄罗城外，你死了，谁都救不了。”她还记得临行前段保给她补充的知识。

　　嘣——
　　老奶奶朝着远方走去，而水梧桐前进的道路地灯正在加速熄灭。

　　“嘻嘻嘻嘻——来客人啦——”
　　“哈哈哈——有新的肉可以吃了——哈哈——”
　　“呜——呜——”
　　“来吧——让我出来——我等了你好几百年啦——啊哈哈哈哈哈——”
　　土下的搏动声响的更加厉害。
　　旋转的风流将她包裹。

　　水梧桐跑了起来。
　　越黑暗，她耳边的嬉笑声就越浓。

　　“她跑了——她跑了哈哈哈哈！”
　　“呜呜呜！小妹妹，你别跑啊！陪我说说话——我好寂寞、好孤独——求你帮我找找我的孩子好不好——让我上你的身——”
　　“带我走——带我走——”

　　一袭红衣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它挡在了路上。

　　“妹妹，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好不好——”她向水梧桐伸着双手，“我找不到我的孩子了——我要找它——我要找它！你让我上你的身！你让我跟着你！”
　　她的脸贴在她的眼前。
　　“帮我找它吧——我不会霸占的——我要我的孩子——我要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水梧桐连连后退。
　　那些鬼怎么可能上她的身不霸占。身体被抢走，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求求你了——你答应——你答应了是吗？”
　　红衣绕到了她的背后，她的后脑感受到一阵冰凉。
　　“让我进去吧——我不会霸占的——你不要动——就这么站着——”

　　“嘻嘻嘻！”
　　“哈哈哈哈哈——”

　　白烛又往前熄灭了不少。
　　她的身边，出现的鬼怪越来越多。

　　“妹妹——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孩子啊——”她的头发似乎被掀起。

　　不能被这个女鬼上身。
　　水梧桐闭上眼，她忍着心底的震颤向阻拦了道路的鬼怪们冲去。她得跑，她得跑赢地上的白烛。

　　“啊啊啊啊啊啊！！！”
　　她越往前跑，脑后的拉扯感就越强。

　　“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
　　红衣女鬼扯着自己的头发，它露出了它的脸——没有五官，无数的婴儿小腿衔接在脸上。

　　水梧桐跑得更快了。
　　无论背后有多大的拉力，她都不能停下脚步。

　　白烛、白烛......
　　她紧盯着地面。
　　光亮逐渐接近，她却丝毫不敢放松。

　　“你不是说好帮我的吗！！！你还我的孩子——！！！”红衣女鬼还在紧追不舍。它脸上的婴儿小腿不停蹬动，还夹杂着婴儿的哭叫声。
　　水梧桐都不知道那些声音是从哪儿发出来的。

　　“我没答应！”
　　肺在灼烧，喉间的火辣快让她窒息。

　　跑跑跑，还是跑。
　　她几乎就要呕出血来。
　　远远的，水梧桐她看到一处断裂。两块黄幡悬于天上，红色的符咒远远就在闪光。

　　那里应该就是这些鬼怪的终点！
　　她咬着牙，加速向前冲。

　　“我要你偿我孩子的命！！！”
　　“抓住她！大伙儿开荤啦！”
　　“呜呜呜——让她多跑点儿——跑出来的肉更紧实更好吃哈哈哈哈哈哈——”

　　水梧桐冲过了黄幡。
　　她正想喘口气，面前的人却逼得她不得不向两旁的坟墓里跑去。

　　她是在兜圈。
　　黄幡后依旧是看不见尽头的白烛。
　　还有，她前面送走的老奶奶——她又回到了起点。

　　她跌跌撞撞在无数突起的坟墓中跑着，身后的鬼怪不紧不慢，变得更加兴奋。
　　它们甚至停下和坟墓交流，逐渐，声音更多了。

　　“我~自~来~寻~死~之~地~待~王~叫~我~入~堕~城~~~”

　　水梧桐迷失了方向。
　　坟墓里，连半点光亮都没有。

　　她听见了咿咿呀呀的唱曲声，却寻不到它的具体。
　　她绕了好几圈，在短暂甩掉了鬼怪后，找了座能挡住身形的坟。扒出凹陷，给自己贴了进去。

　　别找她，别找她，别找她。
　　水梧桐在心里祈祷着。

　　一阵阵的凉风从头顶穿过，她不敢动作。

　　她听到四周似乎有什么在跳跃。
　　它近近远远。
　　婉转的唱曲声一直在墓地里环绕。

　　“孩子——我的孩子——”
　　“求你帮帮我——有没有人能帮帮我——”红衣女鬼如泣如诉，她四处乱飘，嘴里还在不住呼喊着，“我要我的孩子——谁能帮我找到我的孩子——孩子啊——我的肉啊——来个人帮帮我啊——”
　　水梧桐紧贴在土里。
　　她注意着四面八方的动静，感受着女鬼逐渐远去。

　　跳跃声不见了。
　　和红衣女鬼在一起的嬉笑声也离了很远。
　　只有那唱声还在继续，但听动静，也离她还有好一段距离。

　　她准备匍匐着挡着点联络器找路。
　　单影和安保处它们飞过来的路线，落在地面上这完全不一样。

　　“不是......你......”
　　水梧桐无语地埋头盯着联络器。
　　【信号仅限于主城区使用。您已远离区域。】
　　那段保它们要她带着这玩意儿干嘛？

　　她气愤抬了下头。
　　脑袋上，她接触到了几片裙摆。那裙摆，还在动着。一晃一晃，不停略过水梧桐的发丝。

　　她僵住了。

　　水梧桐侧了一点头。
　　她看到，她旁边的墓上，站了一双绣花鞋。那绣花鞋虚悬在土上，一点点移来。

　　“三~香~起~来~入~坟~”
　　尽管她向旁滚了些，但现在，曲声是在她头顶唱响的。

　　冰凉的手抓住了她。
　　水梧桐被牵着从墓间爬起。
　　她的心止不住狂跳，黑暗中，她隐约看见了曲声的主人——它一身缀满毛发骨头的长袍，头上还顶着一副铜冠。那铜冠上还垂着不少字符，跟着主人的动作叮叮作响。

　　【吾至下界，以血为诏——】
　　它握住水梧桐的手腕就是一割。
　　血入坟土，远去的鬼又扑了回来。

　　“啊——割了她——割了她！！！一刀刀割着活吃最美味了——”
　　“我要她的肋骨！”
　　“我要她的腿！哈哈哈哈哈哈！”

　　水梧桐一脚踹向它的腿。
　　她刚退后一步，划开的手腕又被套上了白骨做成的珠链。她的血全部被珠链吸收，死死附着在上。

　　“啊！”
　　她尖叫出声。
　　黏在腕上的珠链被它强行撕开。它抛向鬼怪，嘴里还在继续念着。

　　【血入白骨，骨毒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