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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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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房门之前,周汝越还在思考一个哲学问题——他到底希不希望他的无良老板死。
死吧,一个月两万八的工资确实也难找,不死吧,实在难平周汝越半夜两点被叫起来的心头之愤。
“你还没闹够吗?”
周汝越收起思绪,顺着声音望过去,落地灯昏黄的灯光勾勒出男人刀削一般完美的侧脸,他雪白的衬衫上染着大片的鲜血。
遵纪守法勇于和犯罪分子作斗争的周汝越拿起了手机准备报警。
男人对面的女子身形摇摇晃晃如风中飘絮,“锵啷”一声,她手中握着的水果刀终于被自己抖掉了。
厉廷爵冷哼一声:“刚才不是还能耐得很?不是想弄死我吗?”
他上前一步捡起水果刀塞到女人手里,握着对方的手抵到自己的心口处:“看准点,拿稳了扎。”
周汝越:妈的,遇到神经病了该打什么号码?
女人抖成了帕金森,试图把自己的手从厉廷爵的铁掌中抽出来。
水果刀的刀尖随着女人的颤抖在厉廷爵的胸膛处画啊画,周汝越的视线随着刀尖晃啊晃,那个进门之前就在思考的哲学问题又一次浮上心头。
就算是受了伤一身血,厉廷爵的动作依旧优雅而矜贵,他微微侧头看向周汝越:“周秘书,打电话给刑医生让他来处理一下。”
大哥,你知不知道已经凌晨两点了?
这个时间,对面总是背着老婆偷腥的油腻中年男都“加完班”回家睡了,只有你们这种动不动就爱挥刀子的神经病还醒着好吗?
周汝越满腹怨言,但他不能说,因为暂时还不想跟他两万八的月薪说拜拜。
“你好,我是刑玉期。”
电话那边的铃声响了两下就被接起来,周汝越本来已经做好了迎接对方怒气的准备:“喂,刑医生……”
出乎意料的,对面的声音听不出一丝半夜被打扰的情绪,低沉的男声混着微弱的电流声传进周汝越的耳朵:“周秘书,怎么了?”
对方的情绪似乎过于稳定了,稳定到周汝越开始反思自己每天偷偷骂上司是不是太没有职业素养。
周汝越只愣了一下:“实在不好意思深夜打扰您,是厉总这边……”
他还没说完,厉廷爵的声音又响起来:“凌蘋,这时候你下不了手了?”
凌蘋咬住惨白的嘴唇不说话。
周汝越进厉氏集团只有不到两年,对于这位凌大小姐的只是略有耳闻,但对不上脸。
这个名字一出,他终于知道这两个人在发什么疯了。
厉廷爵的故事至今都是让人津津乐道的豪门大瓜,风流薄幸的厉家大少跟凌氏集团的大小姐——也就是眼前这位凌蘋谈起了恋爱,不知令多少爱慕厉廷爵的闺中少女落泪。
直到厉廷爵的白月光回国,凌蘋才发现自己芳心错付,厉廷爵爱的从始至终都是另一个人,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她自作多情而已。
凌蘋当年也是一身傲骨,是无数人捧在掌心上热烈而张扬的玫瑰,自然不甘心自己在爱人的眼里始终无足轻重,她痛恨,不甘。
没有人知道到底凌蘋到底做了什么,只知道白月光再度出国,凌蘋不知下落,厉廷爵本人落了个孑然一身。
值得一提的是,凌氏集团这个庞然大物就在那年倒台了。
“周秘书?”刑玉期的呼唤把周汝越叫回了神。
“不好意思,厉总这边有人受了伤,是水果刀划的。”周汝越打电话的时候无意识抬了一下脚,碎玻璃碰撞发出一声响。
他低下头,四分五裂的高脚水晶杯就躺在周汝越的脚底下。
周汝越对这个高脚杯印象深刻,它身价非常,抵得上周汝越一年的薪资,就在今天早上,它还盛着八二年的拉菲在周汝越顶头上司的手上摇晃。
“……可能还有玻璃碴造成的伤口。”
“好,我马上到,你小心。”电话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周汝越挂断了电话。
厉廷爵动作潇洒地把水果刀扔到了一边:“那你撞死顰颦的时候呢?有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下不了手?”
嗯?!
周汝越的瞳孔微缩,攥紧了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手机。
喂,110吗?这里有一个可能杀了人的嫌疑犯和一个企图包庇窝藏的神经病。
厉廷爵继续问凌蘋:“还是在监狱里待了三年你终于学会老实了?”
不是,哪家的法律撞死了人就判三年啊?!
周汝越不动声色地往门口退,在警察来之前,他是一步都不会踏入这个是非之地了!
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在家搞了些什么,周汝越只感觉脚下踩了什么东西,整个身子都往后倒下去。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周汝越感觉自己的后背撞到了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抬头看,刑玉期清俊的下半张脸映入眼帘。
“怎么样?”
周汝越立刻调整站姿脱离了刑玉期的怀抱:“刑医生,厉总在这边。”
刑玉期看向周汝越示意的方向:“我去看看。”
周汝越跟在刑玉期身边顺手开了客厅的主灯,他偷偷观察了一下刑玉期的表情。
面对这种和凶杀案现场十分类似的场面,刑玉期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是冷着脸给自己的医药箱找了一块干净地方放下。
刑玉期点了点自己腕上的手表表盘:“凌晨两点,建议有事在上班时间解决。”
听着这十分不客气的语气,周汝越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刑玉期不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医生。
远志医药集团的小公子,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来体验民间疾苦来给厉廷爵当家庭医生。
厉廷爵站起来对刑玉期点了点头:“这么晚,真是麻烦你了。”
“不用跟我说。”刑玉期意有所指。
不用跟刑玉期说,就是要跟别人说。
厉廷爵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眼风扫了一下周汝越,连嘴唇都没动一下就又移开了视线。
周汝越在对方看过来时挤出了一个充满对工资渴望的微笑,然后偷偷翻了个大白眼:傻逼资本家。
厉廷爵身上大片大片的血迹属实显眼,刑玉期先向他走过去,对方却摆了摆手:“先看看她,她脚上好像扎了玻璃。”
刑玉期从善如流。
“等等。”厉廷爵不知又有哪里不对劲,出声叫住了他,“还是我来吧。”
莫名其妙地,周汝越脑子里响起忘了是从哪里听来的一句话:“我某某的女人,只有我能碰。”
呔,大清朝都亡了一百年了,哪里来的封建余孽?
凌蘋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昏暗当中,她的手碰到了什么东西——方才被厉廷爵随意抛在地上的水果刀。
“凌蘋,你以前受伤的时候不是最喜欢找我了吗?怎么?现在不敢了?”厉廷爵蹲下身握住凌蘋的脚腕,凌蘋的脸色倏地白了一个度。
周汝越觉得自己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在凌蘋再一次举起刀子的时候,他居然还在想:
凌小姐小心一点,别把我们厉总脑袋后边的鞭子给割了,他们清朝人都很相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一套的。
厉廷爵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他低头吹了吹凌蘋受伤的地方:“疼不疼?”
凌蘋眼中泪光闪闪,她的声音有些哑:“疼。”
厉廷爵却突然变了颜色,眉宇间都带上森冷的戾气,如同地狱阎罗:“那顰颦疼不疼?和她比,你有什么资格说疼?”
凌蘋的眼睫一颤,一滴泪从腮边滑下来,她张了张嘴,周汝越以为她想为自己辩驳。
“我有什么资格跟林颦比?你不是说,我连她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吗?”凌蘋的语气有几分不甘和自嘲,“我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厉廷爵眸光微闪,有些诧异,他捏着凌蘋的下颌强迫对方抬起头,慢慢地低下头。
他的语气暧昧又危险:“凌氏集团永远盛气凌人的大小姐,竟然也会说这样的话了。”
不是,厉廷爵这是想吻她吧?
剧情是怎么突然朝着这一步发展的?
周汝越一时间有些迷茫,厉总把他和刑玉期叫过来的目的是什么?让他俩观看限制级剧情吗?
他竟然有这种癖好。
关键这俩人刚才不是还剑拔弩张的,他还以为两个人有什么血海深仇呢。
刑玉期毫不客气地按住了厉廷爵的肩膀,恰好就按在后者的伤处:“快点处理伤口,大家都等着回家睡觉。”
厉廷爵回过神,看着瑟瑟发抖的凌蘋嗤笑一声:“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想亲你吧?”
周汝越:“……”
你有病吧?
不知道远志旗下有没有专门的精神病医院,把厉廷爵关进去得了。
折腾了半天,刑玉期终于把两个患者的伤口处理好了。
他提起医药箱看向周汝越,似是随口问问:“周秘书一起走?”
周汝越忙不迭点头,谁知道再待一会儿会发生什么。
沙发上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厉廷爵半边肩膀绑着绷带,往后一靠接起了电话。
周汝越无语望天,到底是什么样的精神,竟然能支撑对方时刻不忘装逼风范。
被房顶上的钻石水晶灯晃了一下眼,周汝越还没来得及移开视线,一阵难捱的头痛突然袭来,他一时支撑不住往前踉跄了一下。
完了,完了,他一定是因为睡眠不足马上就要猝死了!
在完全晕过去之前,周汝越进门之前的思考终于有了答案。
如果这个无良资本家真的死了,他十分愿意站好最后一班岗,让对方风光大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