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手札第十四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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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了很多人和物，有父母，高中班主任，同学，徐骁，学校书店的老板，小巷里的流浪猫，花店的玫瑰花。
然后没了。
奇怪，不是应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
——《思恋手札》
“小羡，小羡？”
一道慈爱但沧桑的声音不断响在耳边。
时羡神志在这一刻清醒。
她艰难地睁开双眼，看到姜爱莲俯下身，粗粝指腹在她眼尾轻轻一揩。
“怎么睡觉还掉眼泪？”姜爱莲略带调侃意味地问，“做梦了？梦到什么了，居然让我这个宝贝孙女掉金珠子？”
时羡抬手摸了下眼皮，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了，不止睫毛和鬓发是湿漉漉的，枕头也被泪水浸透成深色。
“梦到鬼了，非常吓人，把我给吓哭了。”
“这么大个人，还怕这种莫须有的东西。”
姜爱莲笑，她掀开时羡的被子，落下一句“快起床吃晚饭”后，腿脚缓慢地出房门。
时羡嘴上应得很快，却没任何动作，像个木头人一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眼也不眨。
等到眼睛感到酸涩，她胡乱地揉揉脸庞，然后换下那个濡湿的枕套，起床去浴室。
同一时间，之江市。
昏暗的车内后座，闻宴阖眼坐着，一双大长腿交叠，手懒懒地搭在膝上。
街头璀璨绚丽的霓虹灯透过车窗，时不时在他眉眼之间游离，和隐在暗淡光线中的下半张脸，形成鲜明对比。
车停，司机扭头轻声唤道：“闻总，到家了。”
一点回应都没得到，他这才发现闻宴似乎睡着了。
男人眉心褶皱很深，唇角也绷得紧紧的。
看起来这个短觉睡得不太安稳。
司机提高音量又喊了几声，闻宴才缓缓掀起眼皮，他两指在鼻骨上重捏几下。
而后，单手解开领带，仰靠在椅背上轻轻吐息，像是在缓解内心的某种情绪。
眼神没有焦距，瞳眸空洞地盯着车顶，一向挺直的脊背此时微微弯着，肩膀也泄了力气，略显松散地耷拉着。
司机为闻宴开了好几年的车，还没有见过这样的闻总——他坐在车内大多都是沉默的，却不会像今日这般，沉默得死寂。
并且，还有点消沉和颓丧。
“闻总，您不舒服吗？”犹豫一下，司机问。
“没有。”闻宴扯了下唇角，两秒后，他下车。
没有不舒服。
只是有个以前十分想梦见，却从未梦见过的人，在今天这样一个稀疏平常的傍晚，罕见又短暂地入了他的梦。
—
国庆假期。
时羡宅在书房里，完善关于开设残疾人文娱展能机构的BP，日子过得日夜颠倒，一日三餐也吃得敷衍。
这天中午。
一阵吵闹的手机铃声响起，时羡从被窝里艰难地伸出手，眯着眼睛去摸索着不知道被遗忘在哪里的手机。
在铃声响得不耐烦的时候终于接起了电话，她捂嘴轻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嗓音微哑道：“喂，你好？”
“时羡！是我，你骁哥！”电话那头说。
时羡端起床头柜的水杯喝了口水润润喉后，才点点头，温吞地问：“嗯，怎么啦？”
“有事找你，而且是非常重要的大事。”
时羡安静地等徐骁继续说下来，那头却是沉默无声，等了好一会儿，她以为电话被他挂断的时候，一道幽怨的声音响在听筒里
“你为什么不问我是什么重要的事？”
时羡：“那骁哥，请问是什么重要的事？”
“你骁哥我，要结婚了！”徐骁爽朗大笑，“时小妹，到时候来给你嫂子当伴娘呗。”
不知道多久以前的称呼都喊出来了，时羡嘴角微微一抽：“……你别再这样喊我，我就去给嫂子当伴娘。”
徐骁在电话那头不满地补充道：“只许闻哥喊你时小羡，不许我喊你时小妹？你怎么这么区别对待！”
闻宴这样喊她都是几万年以前的事了，时羡眉心微微动了一下：“你们都不许喊。”
“行行行。”徐骁连声妥协。
又随口一说：“怕你对象吃醋是吧。”
保持着基本的礼貌，时羡没有挂断电话，她换话题：“你婚礼日期定在什么时候？我和嫂子都不认识，做伴娘会不会……”
“怎么不认识，高中的时候，我不是带她跟你和闻哥一起吃过饭？”徐骁声音含着明显的愉悦笑意，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甜蜜。
时羡回忆片刻，想起他口中说所的“她”。
是个明媚热情的女生，留着齐肩的发，无论什么时候脸上都挂着笑。
但时羡高三休学的时候，这个女生就已经和徐骁分手有段时间了。
她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复合的。
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即将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是她啊。”时羡笑着调侃，“哥，你好福气，居然跟喜欢的人从校服到婚纱。”
徐骁哼笑着：“谁叫你高中不谈一个，你当时要是谈了，也有校服到婚纱的机会。”
时羡顿时没了再谈下去的心情，所幸徐骁那边突然有事要命，匆忙和她结束话题。
又把他未婚妻的微信推了过来。
时羡发了好友申请后，掀被下床。
她肚子饿了，在冰箱和储物柜找了又找，发现家里能吃的东西一个都没有，于是便简单收拾了一下，下楼去小区里的超市。
今天超市客流量不多。
偌大的空间里稀稀疏疏地走着人。
时羡想买些速食类的食品，瞥见几栏货物架上的底层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自热米饭，打算多买几盒回去以备不时之需。
她蹲下身来，仔细挑选着口味。
结果，在起身的时候没能控制好速度，起得太猛，眼前忽然一阵发黑。
脑袋瞬间变得晕乎乎，身体也软趴趴的。
时羡双手使劲抓着货架，脸色发白地杵在原地。
眼前的场景模模糊糊，耳边的声音隐隐约约——
有道黑色影子走向她，低沉好听的嗓音同时响起。
时羡觉得这人大概是在叫自己让路，她松手，艰难地往前走了几步。
可没想到浑身像是被人卸去了全部力气般，腿脚一软，身体竟直直朝前扑去。
下一秒，腰被人揽住。
是个男人。
男人气息冷然，凛冽的雪松香侵入时羡鼻尖，莫名给她一种特别的熟悉感。
她贴在他怀里，听到了砰砰响声，是他心脏在平稳跳动的声音。
时间彷如过了许久。
她像没骨头一样，倚靠在男人身上。
时羡感觉到自己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连忙直起身子，眼睛却不敢直视对方，只是虚虚地看向地上。
她脸颊发烫，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抱歉，我刚刚没站稳……”
“是吗。”男人开口说话。
嗓音很有磁性，尾调漫不经心。
听到这熟悉的腔调，时羡猛地抬头，然后不由得在心里感叹，真巧。
刚刚揽住她腰，现在和她说话的男人，不是闻宴，又是谁？
一身黑色薄毛衣的男人，双手又插回兜里，姿态闲散地站着：“我还以为，时小姐故意对我这个前任，投怀送抱。”
故意，投怀送抱？
时羡不解，难道平时都没有人告诉过他，他不是一星半点地自以为是吗？
“如果看清是你，我就不往这边倒了。”时羡捡起刚刚掉在地上的自热米饭，“省得闻总，总是误以为我对你存着什么不怀好意的念头。”
“如果看清是你，我就不扶了，让你倒地上丢脸。”闻宴学她的句式，不急不徐地开腔，“省得你总是污蔑我误会你对我有意思。”
“不扶就不扶。”
时羡微笑，说完这话，她就捧着几盒自热米饭，潇洒地转身。
快走到收银台时，一道声线偏冷的声音，懒懒散散地自她身后传来：“时小姐跑那么快做什么，钥匙不要了？”
时羡停下来，回头看过去。
闻宴一手撑着购物车，一手勾着串钥匙，隔着不远的距离，眉梢轻挑起。
时羡愣愣的，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
她慢慢走向男人，从他手中接过钥匙，正要开口时，他像是预料到了她即将要说什么似的，先她一步扯了下唇，说：“不用谢。”
时羡抿唇不语，闻宴身姿挺拔地站在她面前，唇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在雪白明亮的灯光下，他目光垂睨：“还是要谢？那请我喝杯咖啡就行。”
虽然全程都是闻宴在自说自话，但时羡转念一想，人家捡到了她的房门钥匙，她还是应该感谢一下对方的，于是时羡开口。
“麻烦闻总打开一下微信码。”
闻宴微不可见地挑了半边眉，拖着点意味深长的含义：“时羡，你男朋友知道——”
“你心不在他身上吗？”
时羡愣愣地望着他，暂时没有摸清楚他的脑回路，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会这样说。
她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闻宴眼神漆黑，略含淡淡的玩味：“不然，你为什么要加我这个前男友的联系方式？”
谁想要他的联系方式了……时羡这才明白他误解自己的意思了，她抿唇，真诚道：“闻总，很抱歉我话说得不太清楚，让你误会了。”
“我只是想请你打开一下微信收款码。”
“……”
“并不是好友二维码。”
“……”
闻宴面色倒是无波。
他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拿出手机，调出微信收款码举在时羡的面前。
几秒过后，收到一笔9.9元的陌生转账。
还附赠一句备注：【谢谢你，咖啡钱。】
闻宴看着这笔精确到小数点的转账，默了又默，最终还是没忍住：“什么咖啡9.9？”
竟恰到好处地比办理结婚证贵9角钱。
时羡微笑解答：“瑞幸。”
“很好喝的，闻总。”她补充。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手札第十四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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