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归于陌生》笑忘初

4、盛夏蝉鸣的悲剧

　　随着夏季的消逝，外面的蝉鸣声渐渐少了起来，我突然间想起来读书的时候学过一篇赞颂蝉的文章，说的好像是什么它在土地里等待只为了片刻的自由之类的，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
　　我透过窗户望向天空，很蓝很蓝，跟我那时见到的一样澄澈明亮。
　　十三岁那年，我正式开始了初中阶段。跟大多数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一样，我内心的萌动只多不少，那时的我多情、也专情——多情是因为那时的我其实很容易对异性产生好感，专情是因为在我的情感终于尘埃落定之后，我喜欢那个人喜欢了很多很多年。
　　最开始，我喜欢他的时候，他并不喜欢我。
　　我喜欢“聪明人”，但我并不聪明，我的成绩平平无奇，长相平平无奇，但我当时运气还算可以，跟班级成绩很好的一个男孩子做了同桌，在这个过程中，我也对他渐渐产生了朦胧的好感。
　　不久后，他跟另一个女孩表白，可惜对方不喜欢他。我为此而失落，但未曾一蹶不振，我立志要做一个坚强的女子，轰轰烈烈地活着，而后轰轰烈烈地死去。总之，在我身上，或者说在那时的我身上是绝对不会发生为了感情伤心欲绝的事情的。
　　我初中所在的院校有一个传统：每年都会重新平行分班，这样安排的好处是到了毕业基本上级部里每一个人都会互相认识。那年分班的时候我其实是有些开心的，这样的话，遗忘就会更自然地发生。
　　到了新的班级环境，我更加勤奋地学习，学习成绩也微微有了些起色，可惜我实在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但也让我的家人看到了考入重点高中的希望。
　　不相见总会带给我一种遗忘的错觉，直到相逢的时刻才会发现有些情感只是被埋在了心底，稍一触动，便如火山爆发。
　　再度分班时，我们又分到了一个班。这一次，我们变成了前后位。我尽量避免跟他有所交集，我不知道他能否感受得到，尽管接触有限，但我其实能感觉到他变得温柔了不少——至少对我温柔了不少。有一次，在自习课上，我与现任同桌一起做数学作业，做完了我们对答案，发现最后一道计算题对不上，于是我拽了拽他，想看看他的答案，结果我做对了！我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并鬼使神差地向他伸出了左手，而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慌忙把手缩了回来，但他很迅速地拉住了我的手，轻轻地握了握，那一刻，我心怦然。“就一直这样默默地喜欢，不被他发现也挺好，”那时候的我心想。现在回忆这段经历，果然，爱会让人卑微到骨子里，但爱，也让我有了动力，我开始努力要考最好的高中，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有了为了某个人而努力的想法。
　　中考那天，我其实很焦虑，巨大的压力让我感到不适，但是每每看到他，我的心情就会好一点。那时候我们在考场外等待进入考场，尽管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书或者资料，但其实我们都看不进去，于是也就开始了无关紧要的闲聊，这时突然有一个人说：“考试之前跟学霸握手沾沾仙气！”于是我也凑热闹，在人群中找到了一点点缝隙向他伸出了手，我承认我是有私心的，按照先来后到的原则，我可能要排一会儿，但我不在意，只要这件事可以发生，就足够了。只是事情并没有按照预想的发展，他第一个就握住了我的手，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却向我露出了微笑。
　　“你喜欢我吗？你可不可以试着喜欢一下我呢？”这是我呼之欲出的话，可我终究是没有勇气问出口。
　　为期两天的中考很快结束了，在闷热的夏季，我们迎来了解放。那一天，回家的路上，袭来了骤雨，我习以为常地走在雨中，这其实是我第一次淋雨，可我总感觉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坦，模糊的视线中，我隐隐约约看到有人向我飞奔而来，我看不真切，却能感受到，那是我的母亲。
　　回到家后，母亲让我换了干燥整洁的衣服，然后招呼我吃饭，她看着我那已经长到可以掉进饭碗里的短发，跟我说，你这头发是不是该剪一剪了。我沉默地点了点头。该剪断的不只是头发，我知道，我打算以此为“仪式”，宣告我的重新开始。
　　等待成绩的日子十分煎熬，我须得找些娱乐活动来缓解我的焦虑。那段时间我开始尝试电子游戏，一开始我玩竞技游戏，后来又开始玩单机游戏，其实还是单机游戏更适合我。果然，沉浸于游戏的世界中，我收获了快乐和放松。
　　时光转瞬即逝，查询成绩的时候我十分紧张，而由于查询人数过多，系统崩溃也正常，但是却让我愈发感到不安。不过好在，结果并不糟糕，我超常发挥拿到了进入重点高中的资格，他也一样，尽管不在同一个班级，但我还是对他有所期待，对我们的未来有所期待。因为初中阶段就有人八卦过我们的关系不一般，只是我们确实没有在一起，但我想，他可能是有点喜欢我的吧。
　　步入高中后，我们的见面少之又少，一开始，我总是忍不住想起他。后来，高中的课业对我造成的压力实在太大，让我实在是无心男女情爱，我也彻底选择了放手。其实那时我的心中对他的喜欢已经有了确定的答案，很多年后我也知道了我们当时确实两情相悦，但是有什么用呢？为什么？他明明向别人表白过啊，对别人可以直接表达的喜欢，为什么到了我就不可以了呢？喜欢我，对他而言，难道他以此为耻吗？我不知道答案，我只知道我心底对他的这些质问彻底压垮了我，慢慢地，我心如死灰。
　　又是一年盛夏将尽，窸窸窣窣的蝉鸣像是在诉说着它们短暂的一生，其实仔细想想，我的这份情感也如蝉一样，等待了许久，待到苦尽甘来之际便转瞬迎来了死亡。
　　在我的世界中，爱，已然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