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死于光下》南野102

2、杀金

　　“Your attention, please. you arrive…”
　　下风区的车站，一辆白色列车进站，停留的时间只有三分钟。只有一个乘客下车，他穿着黑色衬衫，打着深蓝色暗纹领结，戴着银丝眼镜，看着悠然自若，只轻轻捻着的右手拇指和食指显出一丝局促。
　　“您要去哪儿?”一个乘务员看到他在那里久久未动，亲切地问道。
　　“不去哪儿。”他终于迈开步子，扯扯那项圈一般的领结，把乘务员甩在身后。
　　不适感。极大的不适感。他觉得下风区充斥着诡异的安祥，就像一只随时可宰的羔羊——他站在刽子手的那方。
　　“罗捷卡，我告诉过你，不要和那家伙交往了，他会辜负你……”
　　“人总得任性一次吧……”
　　他出了站，一个穿着黑色吊带长裙，黑色马丁靴的人怀里揣着一捧玫瑰，打着电话正路过，她戴着银色流苏耳饰，脸上化着浓妆，但看得出来很年轻。
　　“哦，抱歉。”走神的时候，她正巧撞到他的身上，玫瑰撒了一地，飞开的花瓣就像血。
　　“可是我就是觉得他该和我在一起……”没等到楚迭回应，那女孩就自顾自地走了，她仍打着电话，随意地把玫瑰揽进怀里，神色焦急。楚迭没来由地感到一种弥漫的悲凉，身上的杀气也溢出了一点儿。
　　那女孩忽然转过头来，电话还放在耳边，脸上现出惊诧，愣愣地看着楚迭。
　　楚迭没有言语，只浮了一丝淡淡的笑，红色的杀气忽然变得像淡绿的春风。楚迭料想女孩会停下脚步向他走来，可事实并非如此。
　　女孩低下头去，又接着打电话，楚迭听到她在说：“兰莉，也许今天遇到了不得了的人物……”
　　“没想到杀金到了下风区也在受挫。”林肯南飘在空中，坐着一朵云。
　　“如果你是为了嘲笑我的话，那么大可不必。已经烂透了，你的一句话不会让境况变得更糟。”
　　“如果说会呢？”林肯南大笑起来。
　　“嗯?”楚迭疑惑地看着他。
　　“丛鬼到下风了。大概一分钟后……”
　　轰的一声，地上泛起了一朵红色的云。
　　“杀金，和我们回去认罪。”来人是山南，丛鬼十三分部的一个组长，他正站在直升机上俯视。
　　“我有没有罪你难道不清楚吗？”楚迭冷笑一声。他的脑子里现在是开满花的玫瑰丛。
　　又一朵红云绽开，四周开始变得喧腾。人们的尖叫，四散地奔跑，倒塌的房屋，小孩的哭声……
　　“林肯南，我有时候觉得你说的对。”楚迭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山南。
　　“我说过很多真理，你说哪一句？”林肯南的脸上现在洋溢着一种异样的兴奋。
　　“我们这样的人生来就是灾祸。”楚迭的影子闪了一下，十架直升机在空中爆炸，四处都是飞散的烟。
　　“山南，你知道你这次的任务是什么吗？”
　　“也许。”山南脸上贴着无奈的笑。
　　“去交差吧。也许能活着。”楚迭话音落下的瞬间，直升机又落下了一片，还有山南的右臂，在落到半空时就被林肯南炸开了。
　　“人死得总是这样随机。”林肯南撇撇嘴。“他们身上也许都有什么动心心弦的故事，可谁愿意听呢？”
　　“楚迭。”除了额头上的冷汗，山南脸上没有一丝异样，“我等着你造梦，可也许梦从来就没有呢？”
　　“倒也不必说泄气的话，”楚迭笑着，身形摇晃，“有时候只需要期待就好。”
　　“倒要看看谁能活得更久吧。”
　　“如果活得久就算赢的话，那么我注定要一败涂地。”
　　山南没有回答，只静静地同他对视片刻，然后带着残存的直升机走了。
　　“走了，他走了。”林肯南现在近乎亢奋了。
　　“……”
　　没得到回应，林肯南向楚迭看去。他走向了一片废墟，在上面捡起了一片花瓣。
　　“喂！”
　　“林肯南，我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存在比较好。”
　　那片花瓣碎成了沙，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