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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假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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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子自然是被带走了呗,若是坏了,少爷自会扔掉,不用你费心。”
说着,男子便推开赵念雪往前走,却被抓住了一片衣角。赵念雪焦急地问:“你家少爷叫什么名字?还有他那个朋友,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这实在是冲动之下的冒昧之举,赵念雪一时顾不得什么礼数,倒惹得被牵绊住脚步的男子不悦起来。
“去去去,这些是你能打听的吗?我还要给老爷送酒,去晚了要被责骂的,快放开我。”
赵念雪还想再问,男子气愤之余,有些狐疑起来,谨慎地盯着她,问道:“你老打听我家少爷是何居心?莫不是另有什么阴谋不成?”
怕被抓进局子,赵念雪讪笑着放开他,道:“哪有,就是问问,这不是怕我的货品不好,让少爷烦心嘛。”
男子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赵念雪挫败地叹了口气,转头去寻陆时远的身影,可先前他在茶室外坐的位置上已换了旁人,而他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关键时刻倒玩起失踪了。
赵念雪看了看天色,也没有什么要留下来等他的心思,直接回到摊子收拾起了东西。肚子饿了,回家吃饭。
至于寻扇子的事,她可没有敷衍,找也认真找了,但人不在这她有什么法子,可怪不到她头上。
来的时候蹭了别人的车,回去可就只能步行了。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别的没有进步,脚力可长进不少,现在已能脸不红气不喘地从镇上走回家里了。
要是学生时代的体测能有这副身体素质就好了。她苦中作乐地想。
但事情没有办完,到底还是甩不掉那尊大佛。
下午她在工棚忙活的时候,门外悄无声息走进来一个人影,直到桌案上的光被遮了大半,赵念雪才后知后觉抬起头,看清来人之后吓得不清,连忙跑到门口伸头向外查看。
丰年和林秋都下地干活了,家里只有丰绾一个人,正蹲在稍远处的一棵树下拿根树枝在地上画画。
她轻轻关上门,转头对着他说:“你干嘛大白天的来找我?万一被人发现了我可说不清。”
“那个人叫孙明溪,孙家布庄的长子。”他平淡地说。
赵念雪反应过来,他消失是去查人家的身份去了。
她挠挠头,有些无语,说道:“告诉我干嘛?你既然知道了那个人的身份,人就在榕城,你自己去找呗。”
陆时远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要走的迹象,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对望了一会儿,赵念雪在他古井无波的面容中看出了一丝不对劲,蹙眉道:“你不会是要我去找吧?”
他眼睑微垂,是默认的姿态。
赵念雪霎时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般哀嚎一声,转头就要往门外跑,却被陆时远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后脖子,提溜到了身前。
她两只爪子在空中挥舞着,喊道:“你放开我,我不去!”
陆时远一只手就制得她挣脱不开,很平静地说:“放心,不是让你一个人去,我自会带你一起。”
“难道你觉得这样说我会好受一点吗?大哥,你都知道要找的人是谁了,就不能自己去吗?非要拉着我干什么,我这个人又懒又废,只会给你添麻烦的。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你见过孙明溪,知道他的样貌,折扇也出自你手,你最知道它的形制,所以你必须得跟我一起去找。”
赵念雪欲哭无泪:“你把我当警犬吗?再说扇子都长一个样,哪有什么形制不形制的,你要是不知道我画给你看也行啊。总之我上有父母下有幼妹,我还得赚钱养活一家子呢,真的不能出远门……”
“不会叫你白干的。”
赵念雪余光中瞄见身后的人从腰间解下了什么东西,长手绕到她身前,将那东西抛给了她。
她下意识接住,手上的重量沉甸甸的,她打开,眼睛都看直了。
——钱,比她穿过来后见到的所有的钱加起来还多的钱!
“便当是我雇你的,这些只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丰厚的酬劳,你一路的衣食住行一切花销,我全权负责。”
赵念雪哑然,掂量着手中的重量,心头默默盘算起来。
他有钱,还有剑。
答应了有钱赚,不答应得话可能会被剑捅。
两相权衡,傻子都知道应该选什么。她绝对不是见钱眼开,而是审时度势,权衡利弊。
纵然两只眼睛已经被白花花的银子晃得眼神迷离,赵念雪依旧嘴硬,状似不情不愿地说:“我考虑一下吧。”
把那袋银两摆在桌上时,丰家三人都露出了和赵念雪一模一样的表情。
丰年缓了好一会儿,才迷茫地问道:“你说你要与人一起去榕城做生意,这些是人家付给你的定金?”
赵念雪点头。
“那人是男是女,我们可认识?”
“……女的。你们不认识她,我是在镇上卖货时遇见她的,她看中了我的货,所以就邀我一同去榕城。放心,我不会去很长时间的,等手头这批货卖完就回来,最多也就月余吧。”
“不成。”林秋坚决道,“你一个女娃娃,我们怎么放心你去那么远的地方?给多少钱也不去,我们一家,能平安度日便好,不求什么大富大贵。”
这是意料之中的拒绝,赵念雪并没有很意外,只是劝道:“可是没有钱,咱们就只能一直受大伯家欺负,我还砸了他家东西,他们挨了打也定要算在我们头上,咱们要是不拿出钱赔偿,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以后的日子只会更艰难,哪来的什么平安度日?
“再说阿绾还小,咱们苦一点还能忍,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日日吃糠咽菜怎么行?我还想让她上学堂,好好学点东西,将来有更多作为呢。”
一番话说得林秋眼泛泪光,咬着唇哽咽了一下,说道:“爹娘无用,没让你们过上好日子,还得让你出去闯荡谋生计……”
赵念雪最怕别人这样,简直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连忙伸手制止。“打住,我是去做生意赚钱的,咱们没必要哭哭啼啼。等我回来了,咱家就有好日子过了,所以不要哭。”
好说歹说,总算是劝得他们同意了。
傍晚时分,赵念雪坐在西山后的小坡上,看着夕阳下的废墟,对身旁的人说道:“我考虑好了,愿意跟你一起去,你可不要忘了你的承诺,答应给我的酬劳一分也不能少。”
“嗯。”
“还有,”赵念雪仰头看他,“咱们两个也算是搭档了,但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不过你放心,江湖规矩我也略懂一些,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不好奇你的身份,也不想知道你的真名,咱们找到折扇后就散伙,从此再也不见,所以你告诉我一个假名字就好。”
他犹豫片刻,凝望着天边一抹金色残阳,缓缓道:“李昭。”
赵念雪点头,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对他淡笑着说:“那李昭,我们明日就可以出发。”
翌日清晨,小河村的田间地头尚还笼罩着薄雾,赵念雪早早起身,收拾好了行李,踏着曦光准备出发。
临行前,父母自然是千叮咛万嘱咐,丰绾也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地望着她。
赵念雪一一耐心地回应,手臂和肩膀都快被摩挲出火星子了。
这般依依惜别的场景也招来了别人的注意。她告别了家人,路过丰寿家门口时,门口的刘二娘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只是她跛了一只脚,脸上仍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看起来不知有多滑稽。
“死丫头,不知招了什么野男人,打了人便要跑。”
赵念雪不耐烦道:“钱都给你了,你还想怎样?消停点吧。”
走出几步,她又想起了什么,折返回来,眼神阴森森的,皮笑肉不笑地对刘二娘说:“你说的那种野男人我还认识七八个,所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最好老实一点,别去我家找麻烦,否则当心走在路上,一个不小心就挨了一闷棍把另一条腿也打断了。”
刘二娘原本凶恶的眼神流露出一点惧意,嘴唇嗫嚅几下,却最终什么也不敢说。赵念雪心情大好,扬长而去。
出村的小道两旁是密匝匝的林木,赵念雪独自一人上路,耳边是树林间的啾啾鸟鸣,呼吸之间充斥着清晨微微潮湿的新鲜空气。
她想,李昭应该就在不远处,说不定正藏身在树林中看着她呢。
果不其然,路过村口的石碑之后,身后就响起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很快身边就跟上一个人,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
“你真是神出鬼没。”她说。
这么两相无言地走了一会儿,陆时远打破了沉默:“你父亲曾是徐将军手下将士?”
“嗯?”赵念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想起前夜的混乱场景。原来他都听到了。
只是不知他为何会好奇这个,也许徐将军是个很了不得的人物?但是她知道的也不比他多,只好含混地说:“好像是吧。”
他没再深究,撇了她一眼,又问:“不是说你叫赵念雪?”
赵念雪愣住,随后反应过来她刚刚与家人告别时,这小子也躲在某个地方偷窥呢,还把他们的对话都听进去了。
“……别管,我就不能也用假名字吗?咱们萍水相逢,还是有点距离感吧。”
她气呼呼地上前几步,陆时远倒是不为所动,在后面慢慢地踱着步子看她。果然,她又无奈地转身走到他面前,问:“咱们这是要去哪?去榕城不会要这么走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