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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奈何缘深 ...

  •   柳凝月

      深秋的杭州依然是暖风徐徐,翠色连天。西湖湖畔柳枝随风摇曳生姿,岸上用白石板铺就的小道上,三三两两的游客结伴而行,赏湖赋诗,惬意之极。

      记忆中,此时的家乡已近入冬,站在楼阁上望城墙外,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萧索。寂冷的寒风在耳边呼啸着,彻心彻骨的寒气,即使身着厚厚的棉衣也暖不过来的……

      或许是因为平时刻意地不想忆起这些,现在想来,那样的生活竟是如此的遥远,遥远的使我有一种似梦的不真实。

      这里离那里也确实够远,远到可以让我获得重生,成为杭州富商苏泽逸的夫人柳凝月。

      “我的凝儿在想什么呢?想得如此专注。”

      苏泽逸从后面拥我入怀,滋性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轻柔地吐在我的耳畔。

      我向后偎了偎,贪婪地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我在想……那年,如果我没有遇到你,或者遇到的不是你,我现在会是怎样的人生?”

      苏泽逸良久都没有说话,其实,我也没有期许他会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因为我知道,他不是喜欢怀旧的人。

      在船头站得太久,我的小腿都有点麻了。我欲转身回舱内,身子却在眨眼间离了地面,睁开眼时,我的双臂也紧紧地环住了苏泽逸的脖子。

      “凝儿,没有这个如果……”

      惊魂未定的我,恍惚间听到这样一句话。

      是的,没有这个如果。因为,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我遇到的人是他苏泽逸。

      母亲在世时,只要是在母亲身边,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我都觉得我是幸福的。那时,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母亲不在了,我该去哪儿。可那一天真的来了,它来的那么突然,让我措手不及。我的人生也就是在那一天,发生了逆转。

      母亲离世前再三对我嘱咐:“月儿,我死后你就离开这里吧。只要是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可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那时,母亲就是我的全世界,母亲就是我全部的幸福。母亲走了,我能去哪里?还能到哪里去寻找我的幸福?

      我知道,母亲让我离开是不想让我重蹈她的覆辙,她让我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宁可让我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她说,做一个有自由、有追求的普通人,也比做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来得幸福。

      曾经,我是西夏国的二公主,我父亲三个女儿中唯一活下来的公主。他疼我若珍宝,却及其不喜欢我的母亲。可母亲于我而言,比他这个父亲要重要的多,那时候我是这样想的。现在想来,我会有这样的想法,心中是堵他的气。母亲的死,则使心中的气变成了恨。

      母亲的丧事办完后,我一字未留,深夜逃出了宫。隐了姓,一路从西夏向南逃到了中原。

      从小就深居皇宫的我,自是不懂世间的人情世故的。人间有真情,也有险恶,出宫不到半月,我身上所带的银两,被人连偷带骗后,就已所剩无几。后来,我对苏泽逸哭诉起这事,他还乐呵着说,像你这么“纯真”的人,他们没有把你人给拐走,就已算幸运的了。

      虽然当时我对他很不服气,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被拐的事确实在我身上发生过,后来因为苏泽逸的出现,让它变成了“英雄救美”而已。

      我是怎么和苏泽逸误打误撞上的?其实在拐人事件之前,我和苏泽逸就遇到过一次。那天早上,我上路的时候还是大大的晴天,却不曾想,走出徐州城门两里多地后,天公不作美,竟浇下大雨来。没有带雨伞的我,被浇得浑身湿透。

      一个个响雷劈下,我没胆在树下避雨,冒着雨在附近找到了一座破旧的小庙。在那座小庙里,我见到了一丁点都没被淋着,已先入为主的苏泽逸。我们同样是白色长衫,同样是银冠束发,虽然我衣服没他的质料好,可我的狼狈与他的风流倜傥相比,怎么都觉得差得不只那么一点点。

      许是自尊心作祟,他让我换上他带的干衣服时,我倔强地拒绝了。拒绝的后果是高烧到昏迷,吃了四五天的苦汤药。苏泽逸也在离那座小庙不远的村子里,陪了我四五天。

      当时我还以为自己碰上了一个滥好人,无比感动,就乖乖地喝下了他递给我的十几碗苦汤药。我病好之后,我们就与那对老人告别,只到那时我才知道,我之所以可以光明正大的换成女儿装,苏泽逸之所以陪我在村户家养病,都是因为那对老人把我误以为是苏泽逸的夫人。

      那时,我不知道自己是因为稀里糊涂地被别人占了口头的便宜而生气,还是因为苏泽逸不是我所认知的好心泛滥的人而生气。我是真的气极了,立马就和苏泽逸分道扬镳。

      我真是被气糊涂了,智商都减了半。要不然,我怎么会独闯天下大半年,不懂人情世故时没被骗走,闯出那么点经验了,反而差点被人贩子拐走了。

      说来也还真是巧,当初我和苏泽逸是一个向东走一个向西走的,我被人贩子关了四五天,待我再次见到太阳时,就又见到了苏泽逸。

      犹记得苏泽逸云淡风轻地对那位人贩子大婶说,“谢谢你把我夫人给我送回来。谢礼呢……十年牢狱够不够?”

      后来我才知道,苏泽逸不只把那位大婶送进了牢,还端了整个匪窝。

      这次,我没有说要走,反而换苏泽逸赶我走。我一直以为自己的脾气很小,小到可以忽略到没有。可每当我被他感动的下一刻,又会被他气的火冒三丈。

      两人背道而驰,却总是不期而遇。如果不算初识时遇的那两次,我们遇了七次,分了六次,最后那一次,苏泽逸委屈地说,“凝儿,我累了。我们不玩了好不好?”

      他累了,我也累了。我再也没有了转身离去的勇气,那天,我在他的怀里哭出了积攒了一年的疲惫和委屈。

      我们从楚州一路向南,路经扬州、苏州,最后回到了杭州。杭州是他的家,现在也是我的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奈何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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