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扳手不值得》惊禅

5、完美情人

　　坐在车里，洛不争整个人是麻的。刚才发生了太多事儿，她一时间根本理不清。她不知道江临月是什么时候进的咖啡馆，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帮她说话。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做到这份上，她觉得江临月可能真是活菩萨。要不……就是她自己祖上积德了。

　　可她难受，心里止不住的难受。

　　都什么狗血剧情！她咬着嘴唇，眼眶很红。

　　车里是大提琴曲，江临月看着窗外，没说什么。而洛不争忍着眼泪，她想等回家关起门再哭，忍的难受。

　　终于回了家，当然，是人家老板的公寓。洛不争脱了鞋往屋里跑，连拖鞋都没换。她把自己埋进被子，泣不成声。你说是委屈也好，愤恨也行，总之，哭的让人心疼。

　　江临月看着她冲进屋子，又听着那哭声，轻轻的叹了口气。她从冰箱里取出冰，包在毛巾里，又拿了洛不争的拖鞋，敲了敲门，就进了房间。

　　而洛不争，还在哭。

　　一只手很轻的拍着后背，像是安抚。江临月看着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的人，那目光却深远。明明看着她，却又像在看着别人似的。猜不透。

　　洛不争能感觉到江临月在旁边，她想不哭，可又觉得丢人，所以哭的更凶。就这样持续了一个小时，洛不争眼睛肿了，也哭累了，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身边这人呼吸均匀，而江临月那思绪也从回忆里收回来。她轻轻掀开被子，看见洛不争那海藻般的发被泪水打湿，贴在脸上。而那五指印清晰可见，脸颊也肿。

　　女人是水做的，而哭过后的洛不争，充满了破碎感，像被人丢掉的娃娃，可怜无助。

　　江临月轻轻帮她把那些碎头发别到耳后，又用冰袋小心点帮她敷着脸，可那目光却十分平静。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小时，洛不争醒了，觉得脸上有些凉。睁眼，对上江临月的眼睛，依旧是带着淡笑的唇角，就那么看着她。

　　“饿不饿？想吃什么。”江临月的话，总是说的恰如其分，精确极了。

　　“江总……”洛不争今天受了不少刺激，觉得再这么下去，她肯定得崩。江临月为什么做这一切她想不明白，索性不再想，“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是想包养我？还是纯粹觉得好玩？您别怪我这话说的直白，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小老百姓，承载不了您的这些好。您不说明白，我真的很担心。通过今天这事儿，您也看到了。我心里承受能力不行。”

　　她说着话，却看见江临月把冰袋拿开，静静的看着她，“不那么肿了。”

　　那眼神里满是平静，就像没听见她刚才的问题似的。

　　洛不争后悔了，她不该一股脑说这些话，她就是一个公司职员，这是公事。人家太子女教养好，愿意帮她，她感恩戴德还不够。在这发什么神经。

　　“江总……我脑子不清醒，您别介意。当然……如果您介意，我可以递交辞呈。”咬咬牙，洛不争看着江临月的眼睛，打算把自己置之死地。

　　“我曾经……是你。”江临月却开口，“我以为相爱的人，却不爱我。而那一巴掌打醒了我，才知道……在感情里，只是做个好人，温柔体贴是不够的。”

　　竟然…… 有人能拒绝人间扳手？！洛不争太过吃惊，甚至都忘了自己脸疼，嘴巴张的老大，半天合不上。

　　江临月却笑，“怎么，很吃惊？”

　　洛不争闭上了嘴，才发现自己这喜怒太明显，只是点点头，“您……这么完美，怎么会被……拒绝呢？”

　　江临月轻轻挑了下眉，“洛小姐又觉得，什么是完美呢？”

　　“额……”这话让洛不争愣了一下，“就是……家世好，学历好，为人有涵养，长得……又好。”越说声音越轻。

　　可听到这话，江临月却笑，“这些，不过是给别人看的假象。人，不论男人女人，都很简单。她们看她们想看的，相信她们想相信的。你甚至不需要骗她们，只要顺着她们的想法就可以了。”

　　多么凡尔赛的发言，洛不争一面吐槽，说我也想要这假象，有谁不想吗？一面又在心里默默的猜测，到底是谁能拒绝有钱有颜的太子女。可……追问是男是女也不合适。再说，当年……扳手，啊不是，江临月，竟然也被人打了？

　　她这些话不敢问，只是在脑海里转着。

　　江临月却伸手，轻轻碰了下她的脸，确认那红肿。温热的指腹，脸颊却微凉，碰触时洛不争抖了一下，脸却红了。她突然想起刚才在咖啡店，江临月叫她卿卿，那声音…… 很温柔。

　　“洛小姐，想变的完美吗？”江临月却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啊？”洛不争愣住，看着她，眼睛里满是疑惑。

　　“如果你觉得，有钱，有长相，又有涵养，就能解决生活里的问题，那我或许，可以帮你。”江临月看着她，唇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洛小姐有这个先天条件，人也聪明，应该不难。”

　　这是诱拐吗？到底什么意思？洛不争觉得，面前有个大坑。可她自己，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能损失什么呢？难不成……还真是自己吗？

　　“那个……江总，您……为什么要帮我变的完美啊？”洛不争觉得自己这话问的缺心眼十足，可又没有别的问话方法。

　　“因为……有趣吧。”江临月清清淡淡的开口，那眼神波澜不惊，“我也想知道，一个普通人，突然有了钱，地位，她自己会不会发生变化。而一个长得好看的女人，大家对她的态度，又会不会因为她的钱和势，产生不同。而变成完美情人，是不是……就能获得幸福。”

　　这是……有钱人的恶趣味吗？她洛不争，成了小白鼠？她突然意识到，比起那些富二代的嚣张跋扈，太子女这玩世不恭是写在人生态度里的。

　　她为什么对人和善，是因为在她眼里，小老百姓太苦了，不值得她踏上一脚。而对她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都不叫事儿，这又是什么凡尔赛的设定。有的人制定规则，有的人遵守规则，而江临月，想要玩弄规则。

　　她唇角的淡笑，现在被洛不争解读为厌世的表现。很明显是在上一段感情里受了什么挫折，在进行无声的反抗。

　　可偏偏，她这世厌的，反抗的，都那么温柔。

　　“这不是……卖身契吧？“洛不争其实有点心动，江临月的魅力她自己体验过，人神共愤，只要她想，应该能平撩三界里一切生物。她当小老百姓习惯了，也想试试有钱人的生活。

　　洛不争是有信心的，觉得自己能抵挡住诱惑，有钱不变坏。但是她还没有过钱，所有说的底气不足。

　　“你已经跟公司签过合同了，那个才是卖身契。”江临月难得的幽默感，却让洛不争觉得并不好笑，“我只是好奇，洛小姐可以不配合，或者随时喊停。”

　　这话听上去合理，但又有些别扭。

　　洛不争红着脸，小声问，“我需要……付出什么吗？”

　　江临月看着面前这人，觉得好笑。她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洛小姐可以放心，我只负责帮你提供物质帮助，工作机会，指导你待人接物，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肢体接触。”那眼角带着笑意。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被戳破心事，洛不争脸更红了，“您没跟我开玩笑吧？”

　　她还是想不明白江临月图什么，这生活就真的，这么无聊吗？

　　“我向来说到做到。”江临月笑着起身，“就从明天开始吧。”

　　奇怪的约定，帮洛不争变成完美情人。是江临月受了刺激，还是奇怪的社会实验，洛不争想不明白，她哭了太久，脑仁子疼。她进公司有几年，知道公司的背景和资本。太子女想扮演人生导师的角色，还是有些钱可以供她挥霍的。

　　而自己又为什么要配合呢？真是为了虚荣？还是报恩？江临月今天算是救了她，也帮了她。而江临月提起往事时，那抹难过藏在眼底，竟让她看出了委屈。

　　谁……又忍心伤她呢？

　　洛不争苦思冥想得不出个结论，哭累了，肚子也饿，她洗了脸，换了衣服，打算去厨房煮面。抛开奇怪的改造计划，她依旧是打工人，照顾老板是她的天职。

　　可江临月站在厨房，正在弄吃的，香味已经飘出来了。

　　那装着杯子蛋糕的托盘还在工作台上，数了数，一个没少，江临月自己居然没吃。难道里头，加东西了？洛不争心想。又甩甩脑袋，没准，人家只是怕胖呢。

　　西式晚餐，健康少油。江临月吃的很少，几口也就停住。她静静地看着洛不争吃，喝了口加冰的威士忌，轻轻转着冰球。

　　“临月……你也……被打过？”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洛不争想拍死自己。可今天看她挡住富家女巴掌的时候，明明动作挺快的啊。

　　江临月轻轻嗯了一声，“不太疼。”

　　没问你疼不疼啊！洛不争的八卦魂在燃烧，可脸上却表现的云淡风轻。

　　“好奇？”江临月看着眼前这人，轻轻抬了下眼皮，“跟你的剧情一样。明明是我的另一半，我却成了第三者。”

　　说完，她伸手摸着无名指，“那天恰好是我求婚的日子，而她，说了不。”

　　我去！这么劲爆！洛不争特别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拒绝江临月，可她那八卦魂在看到江临月脸上的表情时，却被突然浇灭了。

　　屋里很暗，月光透过来，打在江临月脸上，留下阴影。那唇角挂着淡笑，眼睛里却满是悲伤。

　　原来人不哭，也可以充满破碎感。

　　江临月的呼吸轻的似没有，仿佛拉扯之间，还能感受到那心痛。

　　“对不起…… 我不该问的。”洛不争住了嘴，抱歉的看着江临月。

　　对方却看着她，轻轻挑了下眉，恢复了平淡的状态，“人，都更愿意相信，跟自己贴近的故事，这样可以让他们觉得被支持和理解，更容易拉近距离。”

　　自己……臆想的……故事？洛不争觉得自己傻了，连回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让别人觉得你完美，第一步，是倾听和重复。”江临月往前微微倾了下身子，“哪怕，你并不在意。”

　　那唇角淡淡的笑意，让洛不争觉得陌生。她早就觉得江临月有问题，不会……是个心理变态吧。

　　“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就是这个道理。攻人，攻心为上。”江临月喝干净了杯子里的酒，又倒了一点，“洛小姐喝吗？”

　　不喝！洛不争现在只想跑路。

　　对面这人的反应落在江临月眼里，她轻轻笑着，“洛小姐如果不想继续这个计划，可以随时喊停。”

　　恶魔的……谈判？这诱惑，谁抵得住？

　　洛不争胆小，可洛不争也是个俗人，所以她两个小人打架之后，还是选择继续。虽然，胆战心惊。

　　她不敢再问，江临月那话究竟是真是假。她们俩的段位差的太多，还是老实点得了。

　　说实话，她不觉得这太子女会对这所谓的计划有多上心，最多尝试几天就腻了。她只想保住工作，还她今日的人情。

　　夜深了，洛不争睡在床上，梦里却是那飞过来的巴掌。可她又梦见了江临月，轻轻摸着她的脸，问她疼不疼。那眼神里的温柔，让她心都化了。

　　滴滴滴滴闹表响，一看已经八点半，公司九点上班打卡，完了完了完了。

　　胡乱的洗脸刷牙穿着衣服，打开门发现江临月坐在沙发上，身上穿着前天买的西装。潇洒好看，雌雄莫辨，正优雅的喝着咖啡，跟拍大片似的。

　　“江总……我起晚了，对不起啊。”洛不争弯腰道歉，打工人的卑微展现无遗。

　　“没关系。”江临月笑笑，站起身，从吧台上拿了个三明治，递给她，“路上吃吧。”

　　看着江临月的眼睛，洛不争晃神，她真的要被玩死了。完成蚊香没事儿，回头再让人给点了，真的就渣也不剩。

　　司机王叔开车，却没往公司走。

　　“江总，不上班吗？”洛不争还想着打卡的事儿。

　　“你是我的秘书，跟着我，就算是上班了。”江临月看着文件，开了口。

　　车子停在前天来过的那个商场，洛不争以为江临月没买开心，打算利用上班时间购物，可东西确实给她买的。

　　林林总总，从正装到晚礼服，选了二十来件。洛不争捂紧了荷包，这车子的首付都进去了，她遭不住。

　　还没等洛不争说话，就被柜姐们簇拥着到了换衣间，催着她一件件换。而每一件换好，她都得走出去给江临月看。

　　活像金丝雀……

　　有的好，有的不行。而穿着晚礼服的洛不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愣了一下。而她从镜子里，也看见了江临月眼里的惊讶。

　　“很适合你，”江临月轻声，“很好看……”

　　洛不争脸红了。

　　可帐还是要结的，洛不争心慌难受。但江临月却刷了卡，表情平静，“人靠衣装，这是第二步。”

　　是了，人家太子女不过是为了有趣，她自作什么多情。

　　买了衣服，洛不争突然很想回去上班，想在格子间跑来跑去，送文件，打咖啡。可她却坐在发廊里，身后的发型师正在跟江临月讨论，什么发型适合她。更夸张是，左右两边有人正在帮她美甲。

　　这是……小鬼当家吗？

　　洛不争挺慌的，她告诫自己这只是演戏，可不能当真。回头跌下云端形成心理落差，这太子女可不负责。

　　而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镜子那人却也让她惊艳了一下。

　　这人……是自己吗？

　　洛不争自诩是个美女，可现在打扮之后……能去演电视剧了。

　　而江临月对她现在的造型挺满意，微微点头。

　　“走吧。”

　　“去哪？”洛不争觉得自己可能会被卖了，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回公司开会。”江临月看着她的反应，笑了下。

　　哦，开会啊…… 那行！

　　可真到公司的时候，洛不争就明白了，江临月这恶趣味到底什么效果。平时她在公司里，是有男同事搭话，但数量不多。而今天，一个个跟饿狼似的，盯着她不放，都什么玩意儿。

　　一路跟在江临月身后，她告诉自己这些目光都是看太子女的。但是大腿却被人摸了一下，她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江临月停了步子，回头看着她。

　　“没……没事。”洛不争红了脸，也不敢说。

　　江临月歪了下头，看见前面一个人，挺着肚子，正一边闻着手，一边往前走，“那位同事，您留步。”

　　洛不争眼睛瞪大，想制止江临月，可人家是老板，她是秘书。

　　“叫我？”圆肚子转过身，挪过来，眼神猥琐，又看了洛不争一眼。从工牌看，这人是小主管，手下有十几号员工。

　　他看看江临月，又看看洛不争，笑意更盛。“两位美女，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也不怪他有眼不识泰山，江临月回来这事儿，还没公开，等着一会儿开会亮相。除了秘书处的琳姐，董事长，和司机知道江临月是谁，其他人只知道她长得好，仅此而已了。

　　“吴组长……”江临月看着他，微笑着，“您可以回家了。”

　　“你跟我一起回家吗？”吴组长在公司这个楼层横行霸道惯了，向来以调戏女员工为乐。举报过，但是人家上头有人，没被开除。

　　“我？”江临月歪了下头，轻轻蹙了下眉，“我还有事儿。”

　　“哦？那我等你？”吴组长天真的以为这人看上自己了，虽然冷感了点，但也是美女，他不挑的。

　　“别，等着多无聊，你可以跟我来。”江临月唇边带着笑意，说完，回身就走。

　　洛不争不知道太子女唱的哪一出，她也不敢说话。可这吴组长虽然跟着走，眼睛却不住的瞟，弄的洛不争都想抽他，看什么呢！

　　电梯一路向上，越往上，吴组长脸越白，一路看着电梯升到顶层。

　　他停下脚步，不再往前，江临月却开口，“吴组长，走啊。”

　　那脸上的笑意不再，眉眼间只是淡淡的冷。

　　示意洛不争开门，江临月跨步进去，而吴组长站在身后。屋里坐了十几位董事，而江怀北坐在主座，看见这架势，却是一愣。

　　“临月，这是……”

　　“给大家介绍一下，销售组吴组长。”江临月开口，“我想辞退他 ，各位，有意见吗？”

　　满屋寂静，而洛不争心想，完了完了完了，工作要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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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江临月嘴里到底有几句真话，她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自己，从开始到最后，洛不争都没猜明白过。不过，来来来，你们建议建议，人间扳手还有什么时候最戳你们，我给你们加个角色，满足你们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