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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言下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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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鸿渊很少进路绥的房间,近两年看路绥长大了更是如此。所以直到这年暑假,他才发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抱着一只毛绒小熊睡觉,明明这种东西他两岁时就不喜欢了。
而惊奇过后,路鸿渊便意识到,这应该不是路绥自己买的。
路鸿渊目光沉了沉,走到床边,又唤了声路绥的名字。
路绥这次听见了,睡意朦胧地睁开眼。昨晚他陪幸年熬夜看电影,睡得很晚,今天愣是日上三竿了还没醒。
美好的睡眠被人打断,路绥难免有些烦躁,看到来人是他父亲,心里就更不快了,撑着身子坐起,勉强维持着礼貌问:“有事吗?”
“我今天出差,后来回来,”路鸿渊垂眸看着他,语气平缓,“后天是你妈妈的忌日,你要不要等我一起去看她?”
一提起这事,路绥的脸色沉了下来,从上初中开始,他就不跟路鸿渊一块去墓地了,路鸿渊一直有微词,只是他理亏,不好多说什么。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路绥语气变得有些硬。
路鸿渊凝视了他一会,眉宇间透着丝丝犹豫,但最终还是妥协了,“好,你注意作息。”
他走后,路绥在床上坐了一会,然后把幸年唤了出来。
“你终于醒了,我好无聊啊。”不在路绥意识里时,幸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周围一片漆黑。
“抱歉,今天起得晚了。”路绥低头看着身上的小熊,摸了摸它的头。
“昨天那个电影太长了,以后晚上看电影,我们就找个短一点的片子。”幸年很贴心地表示。
路绥轻轻“嗯”了声,神色带稍显凝重。
跟他相处久了,幸年偶尔也能感觉出他的情绪,于是问他:“你不高兴了吗,路绥?”
路绥沉默片刻,抱着小熊又躺了下来,他说:“后天陪我去看我妈吧。”
幸年这才想起,快到路绥母亲的忌日了,他确实有理由不开心,“好啊,这几年不都是我陪你去吗?”
路绥跟他说了声“谢谢”,神色里的凝重始终挥之不去。
“你今年也要自己去吗?”幸年试探着问他,“不跟你爸爸一起?”
“嗯,”路绥敛了敛眸,“刚刚他来找我了,想让我跟他一起,我拒绝了。”
幸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来找你,就是想缓和一下你们的关系,他都主动迈出这一步了,你为什么不配合一下呢?”
路绥这次沉默了很久,幸年能看得出他在纠结。像他的父亲一样,路绥有时也会很矛盾。
他对路鸿渊不只有恨,也有敬佩,上网时看到他父亲的采访,总会忍不住多留意一下。
小的时候,他还对路鸿渊有期许,哪怕因为他母亲的事,表现得不喜欢他,内心还是会希望路鸿渊关心自己。
再后来有了幸年,他才渐渐舍弃了对亲情的需求。
如今路鸿渊想弥补,路绥却已不再需要,目睹这一切的幸年也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
“你不想就不想吧,我就是随口一说。”幸年用有些俏皮的语气说,试图调节一下气氛。
路绥也恢复了神色,决定换个话题,“不说这个了,你今天想做些什么?”
幸年想了想,考虑到路绥这么晚起来,一直没有吃饭,就准备让他去做饭。自从决定留学后,路绥就开始学做饭了,现在的厨艺还不错。
“想看你做饭。”幸年笑着说。
路绥也笑笑,痛快地答应了,他对幸年几乎是有求必应。
隔天下午,幸年陪路绥去了他母亲的墓地。
天下着小雨,整个墓园里一片冷冷清清。路绥带了一束他母亲喜欢的百合花,撑伞走在石板路上。
“你现在还会觉得难过吗?”幸年小心翼翼地问,路绥现在的表情很淡,他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其实没太多感觉了,”路绥平静地回道,“虽然这样说不太好。”
“也没有,”幸年温声说,“都那么多年了,而且她应该也会希望你好好过。”
路绥勾了勾嘴角,打趣道:“你现在说话像个大人一样了。”
幸年轻轻哼了一声,“我本来就不小了,就算从刚觉醒开始算,我现在也六岁了。”
“跟我第一次想到你时的年龄一样。”路绥转个弯,朝熟悉的方向走去。
“是哎,好巧,”幸年莫名有点开心,虽然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觉得你六岁的时候幼稚吗?”
“不幼稚。”路绥果断道。
幸年就等着这句呢,立刻道:“那也不许说我幼稚了。”
路绥知道被他套路了,无奈地笑了笑。
沿着熟悉的路往前走,远远地,路绥看到他母亲的墓碑前已经放了一束花,是鲜红的玫瑰。
路鸿渊已经来过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中,路绥走到墓碑前,把手里的花放下,紧挨着那束玫瑰,一红一白对照鲜明。
他很少对墓碑说话,每次过来都是静静地站一会。
幸年也很少在这种时候出声,都是安静地陪着他,但今天路绥的心情看上去没那么沉重,所以幸年出声问:“你还记得她在时的事吗?”
“很少,”路绥垂眸看着那方只有文字没有照片的石碑,“印象最深的是她怀第二胎的时候,经常会跟我说,就算以后有了其他小孩,她也不会不关心我。其实我没有考虑过这些,但她好像很在意。”
“因为有两个小孩的话,父母的爱就分成两半了,还有可能不平均。”幸年认真地分析着,他在电影里看到过主角讨论这个话题。
“嗯,所以她并不想生第二个小孩,是我父亲说服了她。”路绥说着看向那束红玫瑰,不管在这个墓碑前看多少次,都会觉得那鲜红的颜色有些刺眼。
“他也没法预料到后面的事,”幸年试图宽解他,“而且意外发生后,他还是决定先救你妈妈不是吗?”
路绥点点头,“他是个很矛盾的人。”
所以你对他的态度也很矛盾,幸年默默地想。过了一会,他又问:“你妈妈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对人和善,也很聪明,听说还很个性,本来家里给她安排了结婚对象,两边已经在谈婚论嫁,但是她遇见了我爸,就悔婚了。”路绥缓缓道。
幸年笑了笑,“感觉她很有想法呀,为什么那么容易被你爸爸说服了呢,是太爱他了吗?”
“不止,”路绥的神色沉重了些,“Omega被永久标记以后,会对自己的Alpha本能地顺从。”
“是吗?那感觉当Omega一点都不好。”幸年为自己的身份忧愁,又好奇道,“你以后也会标记别人吗?”
路绥目光暗了暗,“我可能不会结婚了,幸年。”
“什么?!”幸年大惊,顾不上忧愁了,脑中闪过无数家庭伦理的电影剧情,“你该不会是因为你爸妈的事有心理阴影了吧?”
“不是。”路绥立刻否认了,但没有多解释。
幸年很困惑,继续问:“那是为什么?”
路绥垂了垂眸,语气里有一丝不自在,“因为现实里没有我喜欢的人。”
幸年没有多想,温声劝道:“那也只是现在,以后的事谁知道呢,你还会遇到很多很多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喜欢的人了。”
路绥没说话,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幸年自己的想法。
幸年却以为他默认了。
在两人一起看过的电影里,爱情总会在无意间发生。
事实上,这些年跟路绥表白过的人不计其数。高中开学的那一周,路绥几乎每天都能收到爱慕者送来的礼物。
那时他的个子已经长得很高,外形又俊朗,在学生群里十分显著,而不爱说话的性格,又平白给他增添了几分神秘感,所以想搭讪他的人不计其数。
只不过那些礼物,署了名的都被他送回原主,没署名的则被放到了失物招领处,他一件也没有收。
幸年觉得路绥的眼光应该是高一点,但不至于这辈子都遇不到一个投缘的人。
他甚至开始想象,路绥会喜欢什么样的人,肯定要很漂亮,人类都是视觉动物,然后也一定很温柔很聪明吧,不会像他一样总是跟路绥吵架,还总是被嫌幼稚。
想着想着,幸年都有点惆怅了,自己好像真的很差劲,跟路绥做朋友这么些年,有点难为他了。
路绥看他安静了下来,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你在想我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思绪中断,幸年意外道:“路绥,你是会读心吗?不对,我没有心。”
这句话正戳中了路绥的笑点,路绥笑了笑说:“你确实挺没心没肺的。”
幸年对他的话里有话毫无察觉,轻轻哼了一声就又开始沉思了,“所以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别乱想了,”路绥生怕他胡乱猜测,“你猜不出来的。”
幸年感觉被小看了,气呼呼道:“万一我猜中了呢?”
话音一落,路绥眸光闪动了一下,他对幸年说:“那就奖励你一个男朋友。”
“男朋友?”幸年想了想说,“虽然我好像不能真正地拥有一个男朋友,但是有的话也不错。”
路绥无奈地笑了笑,心想暗示成这样都听不出来,真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