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尽》乐荼靡

21、第 21 章

　　“回皇上、皇后娘娘，臣无能，是、是鹤顶红！”

　　太医匍匐在地上，全身忍不住的发抖，生怕皇上一个发怒就把他斩了。

　　可是这种众所周知的无解之毒，就是将这未央宫的所有太医都杀了，也无力回天。

　　“废物！”皇上走流程般骂了一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救人！”

　　“是！”太医连忙跑回殿内诊治，暗自庆幸这位美人不得帝心，不会牵连整个太医院。

　　“鹤、顶、红。”皇后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再也听不清身边的任何声响。

　　为什么珂美人会中毒？自己明明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甚至派洛清漪去盯着，为什么这毒还是进了珂美人的杯子？若是美人有个万一，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娘娘？皇后娘娘!”冉芳茹推了推皇后，试图从混沌中将她的神志拉回。

　　感受到有人在推自己，皇后努力从混沌中挣回了一丝清明，只见周霄正向皇上汇报着情况。

　　“禀皇上，这些都是今日轮值的下人们，但是臣刚刚赶到的时候，负责皇后娘娘吃食的带喜已经服毒自尽了。”

　　“皇后？”皇上惊诧的瞟了一眼身旁站立的皇后，心里竟然有些惋惜。

　　“是。前几日昭阳殿来报珂美人身体不适，不宜饮用寒凉之饮，故而今日珂美人的茶饮本应是独一份的牛乳茶，而刚刚珂美人饮用的有毒的茶本该是皇后娘娘的。”

　　也就是说，有人想给皇后娘娘下毒，却不料被珂美人喝了，真是无妄之灾。

　　冉芳茹闻言，立刻转身取来皇后还没来得及动的茶盏，当着皇上和众人的面打开，里面，却是满满一杯的，牛乳茶。

　　“皇上，这是在带喜房间搜到的一箱珠宝，以及几封来自清凉殿的书信，上面写明了如何下毒给皇后，以及许诺的好处等等。”周霄言毕，双手将信件呈过头顶，交予皇帝查阅。

　　皇上其实从最开始听到这毒是下给皇后的时候，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如今打开信笺，看见跃然其上的歪七扭八的字迹，确是时贵人的字迹无疑。

　　“皇上！奴冤枉啊！且不说奴与皇后娘娘无冤无仇，给奴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谋害娘娘，奴也不会蠢到给自己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啊！望陛下明察！”

　　时贵人伏跪于地，声泪俱下的哀求道。

　　“呵，证据……”周霄瞥了一眼身侧跪着的人，不由得冷笑。

　　“咳，此事涉及御宴，干系重大，由不得马虎。”皇上适时的插话阻止了周霄继续说下去，“如今，皇后、时贵人都有嫌疑，传朕旨意，命二人禁足于各自宫中，无召不得外出！”

　　“什么？”冉芳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如此证据确凿、手段卑劣的手段谁人看不出？这皇帝是瞎了眼不成？也忒偏心了些！

　　“皇上，皇后乃一国之母，禁足虽是薄惩，但于皇后颜面有损，且若将皇后与贵人同时禁足，六宫管治之责又要交于何人？还望皇上三思！”洛清漪持剑单膝下跪，声音高亢嘹亮，言行间并无任何失礼之处，皇上却隐隐听出了威胁之意，不由得生出一身薄汗。

　　“这……”皇上看着洛清漪握在掌心的长剑，言语也失了威严。

　　“皇上，奴信皇上会给奴一个清白，今日之事，皆是由于奴宴会统筹不当所致，理应当罚。只愿陛下保重龙体，千万记得膳食按时进用，衣物勤着增减，奴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时贵人哭的双眼红肿，言辞恳切，说得皇上一颗心早已软了七八分。

　　“皇后娘娘身为六宫之主，岂能受此之辱？娘娘平素勤于政务，深受大臣和百姓称赞，必是受奸人挑唆，一时糊涂，且洛大人亦所言非虚，这偌大的后宫，哪里离得开皇后娘娘啊！奴斗胆求皇上网开一面，莫要同皇后娘娘计较，只责罚奴一人便是。”

　　时贵人一番话以退为进，竟是已经给皇后定了罪。

　　洛清漪袖中的手偷偷握紧了剑柄，犹疑着望向皇后，却迎来了皇后的摇头否定。皇后丹凤眼微眯，向右瞟了一眼，洛清漪立时明白着点点头，闪身溜出了众人的视野。

　　皇后一颗心早已经飞去了内殿，听着红豆的哭声夹杂着珂美人呕血的声音，凤袍广袖内一双拳头握的死紧，白皙的手掌甚至隐隐渗出血来。

　　“之前真是小看了时贵人啊！”皇后努力用疼痛让自己保持冷静，却怎么也盖不住心底凌迟般的痛。都是她的错，她一颗心全都放在前朝，总以为后宫这些人掀不起风浪来，却忘了无论自己权势几何，终究抵不过皇上的一句话。

　　都是她的错，害了自己，也害了美人。

　　“哼！这大周是朕的江山还是皇后的江山？不过了禁足几日，还能翻了天去不成？”皇上彻底被时贵人激的失了理智，“传朕旨意，将皇后禁足于宣室殿，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望！”

　　皇上一挥衣袍，怒气冲冲的离开了，竟是免了时贵人的禁足。

　　郑赫见状只得跟上，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进谏一二，却迟迟没能开口。

　　茯苓冷眼瞧着殿外的闹剧，只觉得比那戏里演的还热闹，怕是城中最红的戏子也要黯然失色。

　　皇上走后，众人也纷纷离去，大家好像都忘记了，此刻殿内还有一位命悬一线的豆蔻少女。

　　“皇后娘娘，这……”周霄不知所措的问道，御林军众人也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罢了，本后自回宫中思过便是，不会让大家为难的。”

　　“哎！”周霄长叹一声，“娘娘您快出个主意啊，这大周还指望着您呢！”

　　“嗯。”皇后淡淡的应着，缓步走回宣室殿，自始至终没有回一次头。

　　殿内。

　　“人来了，人来了！”洛清漪边拽着魏程狂奔边大声喊着。

　　洛清漪接到皇后的指令后便径直前往御史府，甚至来不及同御史大夫细说今日之事，只说是宫里出了大事，人命关天，便拉着魏程先生一路狂奔。

　　虽然洛清漪身手过人，轻功更是一绝，但是拉着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人也是无处施展，只得脚踏实地的一路飞奔。

　　“现、现在，人、人怎么样了？”魏程气还没喘匀，便忙着问殿中的太医。

　　太医从没见过眼前这个狼狈的人，但是想着有人替自己接手这个烫手的山芋，自愿背锅，便积极的同魏程说了情况。

　　“没多少时间了。” 魏程连忙打开医药箱，“麻烦大人帮我按住她的身子，千万不要让她乱动。”

　　“好。”洛清漪将剑放在一边，双手按住了珂美人的肩膀。

　　珂美人双唇紧闭，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的几乎没有，远远望去与死人无异。

　　魏程取出一包银针，飞速的插进穴位里，珂美人顿时全身战栗，力气骇人的挣扎起来。

　　“按住她！”魏程插完最后一根银针，珂美人呕出一口鲜血后便四肢瘫软的倒了下去。

　　“这？”魏程吃了一惊，立即用银针蘸取少许血液，却发现银针并没有变黑的迹象。

　　“哎，怕是难办了。”

　　“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您不是说有五成的把握能把人救回来吗？”洛清漪慌了神，魏程先生是她，也是皇后娘娘最后的希望了。

　　“这位贵人体质特殊，体内还有。。。。。。”魏程扫过四周的宫婢，将后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

　　“总之，我能做的都做了，刚刚这套针法是我祖传技能，可以很大程度的将体内的毒排出，剩下的只能用药物调理，故而说的这五成把握便是这最后的用药不能确定彻底清楚余毒，但是这针法显然对眼前这位贵人没有用处，排出的血里竟然一分毒也无，草民也已经束手无策啊！”

　　“先生，您再想想其他办法吧！您一定还有办法的，她还活着啊，您再想想，一定还有办法的！”洛清漪急的红了眼眶，言语间竟是也失了分寸。

　　一直站在帘后服侍的红豆用力擦去两颊的泪水，默默退出了殿门。

　　床榻上的珂美人无声无息，上身插满了近百根银针，与那传说中借尸还魂的妖术只差几纸符咒。

　　空气突然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殿外狂风呼啸，似是诉说着严冬的凛冽，又似是为殿内床榻上的美人薄命扼腕叹息。

　　“咻～啪！”一道光影直冲天际，在漆黑的寂寥中炸开了一朵璀璨，也打破了这短暂却如数年的安静。

　　一声响亮过后，数声烟火便接踵而至，鞭炮的声响也不绝于耳，洛都的街市变得更加热闹了起来。

　　日晷的颏针划进了新岁的子时，大周热热闹闹的辞旧迎新，替换旧符。

　　床榻上的人也奇迹般的微微动了动手指，似是被鞭炮声吵醒一般。

　　“新春已至，妾愿娘娘凤体康健，岁岁安康。”在无人问津的角落，珂美人眼角划过一滴晶莹，迅速的隐在身下的那片柔软里，如粟粒入海，无波亦无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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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小荼蘼卑微跪地磕头认错！昨天被困在机场，没来得及更文，再次道歉！马上要进组了，不过以后会尽量维持日更，如果不能也会提前向大家请假的。
魏程之前提到过的，御史大夫家的郎中。
谢谢大家的支持，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