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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天降横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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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这个商会新人……她都不需要休息的吗?”
“不知道,听说她一次性领了好几份工作,就没见她休息过!”
“她这么努力,显得我们多懒似的,听说老板欣赏她的勤劳,前些天还专门给她小费……”
“凭什么?!我同样也完成了工作,老板真偏心!”
“嘘……”
不远处,米特重重地放下手中几斤重的金属箱,又搬出下一个,脸上淡淡的,对一旁几个女人的谈话充耳不闻。
为了攒够下个月的药费,米特一次性申请了四份工作,全都是商会中报酬最低的体力活。
好在体力活是米特最擅长的。至于休息时间,一位老员工告诉她,她可以在工作不忙的时候打盹。坚持干了好些天,米特很快适应了这种高强度的生活。
这段时间很累,但四位老板都很喜欢她这样的优秀员工,甚至仓库后勤的老板还额外给她涨了工资。这使得米特在仓库干得更加卖力了,摸鱼的时间几乎在早上。
“米特。”
米特将最后一箱金属器物放到货架上,低头擦了擦汗,正准备再去整理器具,那个教会她摸鱼的年老员工走过来叫住了她。
“今天的工作结束了,给,这是今天的报酬。”老员工将一袋银币递给米特,“你干得不错,提前十分钟结束,这样你也能早点去伦敦酒店,他们那边要求多。”
“谢谢您。”米特匆忙道谢,连忙脱下工作服便破门而出。
晚上的工作是卡尔那个狡猾的商人介绍给她的,一开始跟她说这里工资高,算认识米特一场的人情。
真到了这里,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工作第一天便要求穿整洁得体的正装,米特申请的岗位是前厅服务员,没想到仅一个端盘子的体力活都要征收前期学习礼仪的费用。没了第一天的工资也就算了,米特在工作中的失误,比如上班第一天打碎客人的盘子,第二天用棍子把骚扰客人的地痞流氓轰出酒店,第三天忘记穿正装工作等失误,都因为影响了酒店的声誉被扣了工资。
因此,晚上这份薪水高又相对轻松的工作反倒是最让米特心力交瘁的。
米特快步走了五分钟的路程,总算在工作开始前穿好了正装,这次她还仔仔细细地打理了下头发,防止因为着装不整再被经理扣钱。
“哟,今天来的挺早的啊。”米特刚寄好头上柔顺的黑丝巾,转身便见前厅经理——一位身姿曼妙,总是穿着黑色礼裙,戴着细长假睫毛涂着烈焰红唇的女人,正靠在后勤室的门边,手中烟雾迷蒙,脸上仍挂着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经理。”米特点头行礼,并不多言。
“叫我维尔利亚女士!”谁知米特一开口,往常以优雅为名的女人罕见地朝米特大吼。
她最看不惯米特这幅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表情,哪怕对她这个上司,也丝毫没有像别的服务员那样讨好般的微笑。周围所有人见了她谁不笑?就米特是个异类。
“是,女士。”米特从善如流,微伏眼睑遮住自己隐隐发青的眼袋。“若没什么事,我这就开始工作了。”
“慢着。”
米特脚步一顿,又转身道:“你有什么吩咐吗,女士。”
“今天坎博尔夫人要来,你毛手毛脚的,要是又像上次那样冲撞了贵客,我们都担待不起。所以,你今天不用去前厅了,就去后厨洗碗吧。”
“可是女士,后厨的薪水是前厅的一半。”米特眯起自己越发无神的眼睛,这位前厅经理一向与她不对付,工作上使点绊子米特可以不在意,但绝不能让这位女士扭曲的自尊心影响利维尔下个月的药费。
谁知经理见米特不卑不亢的态度,表面装出的优雅总算维持不住了。
“你自己表现太差,怪的了谁!”维尔利亚气得一把将手中还燃烧着的烟筒砸向米特,米特下意识想躲开,这点力气的攻击原本伤不到她,但在电光火石间的犹豫后,她仍选择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米特被滚烫的烟筒砸得偏过头去,上面的点点星火看似不大,却在米特小麦色却光滑的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维尔利亚说的上次,是指她在这里上班第一天,从后厨端酒出来的时候,偶然撞见一贵族将一位女士带到卫生间意图强迫,米特当即将贵族敲晕了过去,事后却被经理教训一晚上,看在会长卡尔的面子上,才没丢了这份工作。
烧灼的刺痛攀上脸颊,米特的双手紧紧握成一圈,她沉默地低着头,身体隐隐颤抖,好半天才终于低头,低声向维尔利亚道歉,总算得到对方的原谅后,拾起烟筒走向了后厨。
“哼,总算比刚来时听话。”维尔利亚得意地扬了扬细眉,理了理礼裙上的褶皱,换上得体的微笑去了前厅。
夜色降临,酒店的客人越来越多,后厨不比前厅忙,但今夜吃剩的盘子却如滔滔不绝的流水,将米特负责清洗的洗碗槽堆积成了山。
米特以迅雷不及掩耳般的速度洗刷着盘子,没几分钟就将小山状的盘子消灭了一大半。
米特像个精准无误的机器般拿起一张盘子,却恍然发现手中的这个与别的不太一样,似乎是用水晶做的,盘身通透,清晰地倒映出米特脸上被烟筒烫伤后丑陋的疤痕。
米特:?!
米特连忙取下洗刷手套,从胸口掏出一直随身携带的十字架项链。
银色十字架仍像初见时那样闪耀,在后厨昏暗的灯火下散发着莹莹柔光。
但米特脸上的伤口,的确没有恢复。
米特不解:是老人的祝福失效了吗?还是因为这段时间她为了维持利维尔的身体频繁放血的缘故。
米特心里一阵失落,又带着一丝庆幸。离开村子的她,虽然很有可能已没有了项链的保护,但在新的地方,总算可以做一回正常人了。
米特这样想着,前厅处突然传来几声怒吼。专注于工作的米特这才环顾四周,发现后厨内只剩她一人,周围原本忙碌的同事此时都不见踪影。
紧接着前厅又传来餐盘被人狠狠摔碎的声音。
米特心下一紧,这里作为伦敦叫的上名的酒店,客人的身份都不简单。因此处理酒店内客人们的矛盾也很棘手,难怪后厨的同事都桃之夭夭了。
“莉莉丝小姐,您消消气!”
“让开!”
外面爆发出一中气十足的怒吼,紧接着又是好几下盘子砸碎在地的声音。
“酒呢?!给夫人和小姐来瓶香槟!”前厅内,维尔利亚扯着尖锐的嗓子高声呼唤,也不管前厅的服务员是否回应,又扭头朝坎博尔夫人谄媚笑道:
“夫人您消消气儿,小姐还年轻,不明白您对她的苦心……”
“您说是吧小姐?”
莉莉丝并未理会维尔利亚给的台阶,反倒倔强地将头撇去一边。
维尔利亚尴尬了一瞬,正准备继续打圆场,却见一高挑又纤瘦的碍眼身影走到伯爵夫人身边。
“夫人,这是您点的蛋糕。”米特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巧克力蛋糕放到坎博尔夫人面前,本来还面有愠色的夫人在看见蛋糕的那一刻微微动容。
下一刻又板起脸,刻薄道:“哪里来的蛋糕,我没点这道菜。”
“莉莉丝小姐说您最爱巧克力味的。”米特回忆起入职培训时学习的服务礼仪,露出得体的职业微笑,一旁的莉莉丝愣怔一瞬,很快反应过来米特这是在替她解围。
“难为你还记得我的喜好,莉莉丝,你对着母亲摔盘子这样粗俗又失礼的行为,我就当没发生过。但下个月的婚事得如期进行。”
“我不要!”莉莉丝急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涨红着脸冲着坎博尔夫人大吼,“你只是我的后母,你并不爱我,凭什么要决定我的未来!”
“凭什么?就凭我是你法律上的母亲。”坎博尔夫人轻笑,“侯爵虽然年龄比你大,但他待你友善,家世也好,你怎么就认为我在害你?”
莉莉丝见桌上自信满满的妇人,这些年被她暗地里虐待的怒气冲破了她天生的懦弱,于是口出惊人:“他是你的情人!你勾搭了我父亲还不够,还想让我嫁给他独吞父亲大人的财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阴谋!”
话音落下,四周沉寂。在场的众人皆埋下脑袋,假装自己是聋人,但谁都知道不久后坎博尔夫人的丑闻绝对会风靡伦敦。
“你……你这个愚蠢的丫头,在乱说些什么东西!”坎博尔夫人气狠了,一把拿起手边装满酒精的高脚酒杯朝莉莉丝砸去。
泼洒的酒精在空中飞溅而出,旁观的众人全都尖叫着捂头蹲下。
似乎说出实情耗尽了莉莉丝的全部力气,她眼睁睁看着玻璃杯朝自己迎面而来,却没有力气躲避。
“砰”的一声。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莉莉丝害怕得歪倒在地,两只眼睛紧闭着,身体微微颤抖。黑暗中似乎有温热粘稠的液体滴落在她脸上,于是她微微睁眼,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
“你……你……”
“您没事吧……”米特竭力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她的后背和前额都被玻璃渣子割出了血,衣服和头发被香槟打湿。
鲜血的腥臭和酒精的刺鼻气味瞬间充斥了大厅。
“保安呢?!快将小姐送去医院!”维尔利亚捂着鼻子朝门外大喊,继而又朝怒气未消的坎博尔夫人讨好道,“夫人您消消气,身体最重要!”
莉莉丝浑身颤抖着看着米特被紧急赶来的医护人员拉到一边。因为米特的保护她毫发无伤,于是第一次拿出勇气拒绝了医生的问候:
“我不需要检查,先救这个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