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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尽揽民心 ...

  •   “你想要我的什么答复?”余静昭反问一声。

      对此,萧骕并未直面作答,而是莞尔而笑,改口道:“往后你就知道了。”

      眼看他又卖起关子,但考虑到他右臂的伤还是因她而起,余静昭只偷偷白了一眼,没再追问。

      但他大臂上那道延伸至臂弯的疤痕,却惹得她很是好奇:“不过话说回来,你方才给我看的那道疤……是怎么来的?”

      见余静昭对他胳膊上的疤痕好奇,萧骕当即来了兴致,浅笑一声,解释道:“这个啊?初上战场,一不当心就被敌军一刀挥了下来,没躲成,就划出一道口子。”

      他的话语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淡无常,却叫余静昭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你……为何要去参军?在萧家当个衣食无忧的少爷不好吗?非要去吃苦?”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适得其反,当场一片沉寂,良久,萧骕的声音才响起:“阿昭,你当真觉得,做一个小少爷,便是你所梦寐以求的日子吗?”

      余静昭:“……”

      结果,萧骕又话锋一转,扭过头来调侃道:“不过如果做小少爷能让你原谅我的话,我也可以做回我的萧家少爷。”

      话音刚落,余静昭便佯装生气地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逗得他哈哈大笑起来。

      “不了。”玩闹几声后,萧骕的笑声戛然而止,一缕温和的神色取而代之,“那不是我心之所愿。”

      “为何?”

      面对余静昭的追问,萧骕将双手垂于双腿之间,缓缓仰头看向窗外,抬手指向空中高悬的明月:“阿昭,你看过塞外的皎月吗?你若是看过,便懂了。”

      其实,余静昭明白萧骕心中的抱负,但她并不理解,也许是她太世俗,胸中没有远大的志向,只有一个小家。

      “那看来我同你这辈子都是合不来的。”余静昭双手一抬,盘在胸前。

      “为何?”这回反成了萧骕满脸不解。

      但余静昭只是冲他努了努嘴,并未直面给予答复,倒是词锋一转:“萧骕,你同我讲讲你在军营的故事吧。”

      “你想听?”

      “嗯。”

      “好,那就从我救下辰王开始讲起。”

      月光皎洁,在破屋的房檐撒下银尘。

      二人就这般坐在桌旁聊到深夜,从塞外珍奇讲到大漠孤烟,也从家族琐碎讲到亲戚糗事,余静昭从未觉着,他们之间能这般亲近过。

      她是首次静听萧骕谈起他的三年,有得有失,却从未后悔。

      而他也是初闻她的三年,其间种种,令他惭愧至极。

      萧骕从未意识到,当初他引以为傲的少年意气,却给余静昭招致了最不幸的三载春秋。

      因而他也暗暗起誓,此番回家,必要弥补他对她的一切亏欠。

      窗外月华如洗,银辉倾泻,衬得萧骕看向余静昭的眸子也温柔了几分。

      翌日清晨,二人便将陆郎中从床榻上叫醒,马不停蹄地催他上了马车。

      坐在车中,陆郎中理了理衣摆,随后将他的药箱放在身侧,待萧骕和余静昭上了车,他捋了捋胡子,指着萧骕语重心长地提醒余静昭一句:“他的伤口切忌沾水,药油我再给你几瓶,记着每日换药。”

      本是冲着余静昭说的,萧骕却应了声:“多谢先生。”

      “我是在叮嘱你家娘子,你应什么声?”

      这下可好,陆郎中一句话将他们二人双双噎住。

      他们面面相觑后,萧骕抢先解释道:“我们并非夫妇。”

      “不是夫妇?”陆郎中一脸震惊,眉头紧锁,“那昨夜你们还共处一室?岂不是闹了笑话?”

      他此话一出,叫余静昭不知如何解释,说他们之间毫无瓜葛吧,曾几何时,二人也是真真拜过堂的,但眼下,又确实绝非夫妇。

      陆郎中见他二人齐齐沉默不语,径直以老者姿态劝解萧骕一通:“你也是糊涂,明知她尚未婚配还不管不顾和她共处一室,如此这般,你今后可要担起责任,毕竟还是小娘子的名声打紧!”

      “受教受教,晚辈自当遵从。”见事态愈描愈黑,萧骕赶忙拱手行礼,就此打住,免得余静昭下不来台。

      昨夜的畅谈本已解开二人的心结,谁知今日陆郎中之说辞,再度将氛围拉至冰点,一路上,他们二人抛开谈话不说,怕是对视都怪难为情。

      于是,三人顶着僵硬的气氛,伴着马车的颠簸,飘飘摇摇地回到了受灾的稻杏村。

      抵达村子后,陆郎中利索地戴上了面罩,首个下了车,余静昭和萧骕则紧随其后。

      自“稻杏村”几个大字逐渐清晰,一片另样的景象就映入三人眼帘。

      只见粉尘似雪,弥漫于空气之中,与寒露交织,形成一层淡淡的白色雾霭。

      村中的房屋、树木、田野,皆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石灰外衣,显得苍白而肃穆。

      孩子们好奇地望着这突如其来的“雪景”,而老人们则闭门不出,只听见窗外脚步声沙沙,伴随着偶尔的咳嗽声,整个村庄透露出一丝紧张与慎重。

      见状,陆郎中并未说些什么,而是默默走进了白雾之中。

      村头的古树下架起了一张案几和竹椅,陆郎中端坐于竹椅之上,而他面前的案几则摆放着各式药草和银针。村民们或站或坐,围在郎中周围,等待看诊。

      陆郎中目光深邃,一一审视着前来求医的村民,手指轻搭在病人腕上,细细感受脉搏的跳动。

      而余静昭和萧骕也并未闲着,陆郎中这头边给众人写下医方,他们那头便井然有序地为村民或是做解,或是抓药,忙得不可开交。

      得空之余,陆郎中一边给村民把着脉,一边趁机用余光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不禁笑出声来,连连夸赞:“还知晓需撒石灰以消毒,并施行隔离以断疫源,此等防治之策,颇有古医之风,施行得当。”

      忽然受到赞许,余静昭讪讪地挠了挠后脑:“不过是些我该做的……都是根据书上所写的防治瘟疫的法子来的……”

      “瘟疫?”一听余静昭此番言辞,陆郎中莫名激动了起来,“谁同你说这是瘟疫的?”

      被他一声吼住,余静昭刹那间愣了愣神,磕磕巴巴地吐出字来:“是……是镇上请的郎中说的……怎……怎么了?”

      本以为出了大事,余静昭后脊都不禁发凉,结果陆郎中却一脸坦然地笑出声来,歪嘴一笑:“这绝非瘟疫,放心好了,不过就是个传得快了些的风寒,并无大碍。”

      “那……那那些上吐下泻的村民呢?这不应当是风寒的症状吧?”

      “他们那是饮冷复饮热,脾胃受损,致气机不畅,只需细心调养,顺脾胃之性,假以时日,自可康复。”

      后来,即使余静昭连连发问,陆郎中仍旧能够一一沉着应对,这般一看,属实是虚惊一场。

      所幸不是瘟疫,这倒叫全村人安了心。

      巡诊既毕,陆郎中疲乏了一整日,余静昭与萧骕亦随他奔走终日,直至日薄西山,暮色苍茫,三人才将村中病患安顿妥当,彼时,三人皆已嗓音沙哑,唇干舌燥,彼此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之中。

      为做答谢,余静昭爽快地邀陆郎中来家中坐坐,还许诺要给他烧几道好菜聊表谢意,陆郎中也是毫不客气地背上药箱就跟了过去。

      前前后后忙了整日,萧骕也疲惫不堪,何况他手上还带着伤,这一日下来,不仅来不及给伤口换药,还一不当心就压得伤口渗出血来。

      不过,余静昭和陆郎中皆未察觉,只有萧骕一人得空之时偷偷看了几眼,但实在碍于琐事缠身,他不得不暂且将其搁置一旁。

      眼见余静昭说出要宴请陆郎中一事,萧骕就自觉地收拾案几准备回廖家,可正当他刚要搬起案几之时,耳畔却传来了余静昭的声音:“一起去吧。”

      萧骕先是愣了愣神,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回绝道:“我……我就不去给你添麻烦了吧。”

      “今日若是没你,只我们二人还不知要忙到几许才能吃上饭去,不过是一餐饭罢了,没什么麻烦的。”

      既然余静昭都发话了,萧骕也不好再多做辩驳,于是放下了案几,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跟着他们一起走进了谭家的大门。

      “阿昭回来了?快快快!洗手吃饭!”一听见大门拧动的吱呀声,谭阿婆当即就加快了锅铲翻炒的速度。

      而正是谭阿婆这一声招呼,同时也将待在屋里的余静昭爹娘一齐给喊了出来。

      “我家阿昭回来了?”谭笑笑盈盈地理了理发髻,在身上擦了擦手就撩开布帘快步走到了院中,可她刚想上前抱住自家女儿,却被她身后出现的一张熟悉面孔吸引了视线,“萧骕?”

      忽然被叫住,萧骕一时有些不知所措,阔别三年,他早就将眼前这位前岳母的模样抛诸脑后,但好在他还尚存些许眼力见,自她的言行举止便推断出,眼前这位长辈,想来正是余静昭心心念念的阿娘。

      “阿娘你认识他?”余静昭一边张开双臂环住谭笑的脖颈,一边又略带娇气地问道。

      谭笑则抬手顺了顺余静昭的后脊,和她解释:“自然是见过的,当初他们萧家来说媒之时就见过。”

      虽说谭笑对他记忆深刻,但萧骕却实在想不起说媒那日的场面,只好尴尬地笑着迎合了几声。

      “你怎的将他带来了?”谭笑满脸不解地看向怀中的女儿,毕竟据她所知,他们余家早已同萧家断绝了来往,怎么他萧骕却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谭家院里,“你们不会……”

      于是,余静昭赶忙同她爹娘一一道来:“阿娘,是因为他今日帮了村里不少忙,出于礼貌我才将他叫来吃一顿饭的,你可莫要误会了。”

      虽说余静昭字字清晰,但谭笑的眉头却暂时还未能松开,毕竟眼前这位萧家公子,可是让她女儿苦了三年之人。

      这下看来,岳丈岳母就对他不喜,萧骕的追妻之路想来怕是不会一帆风顺。

      见气氛些许尴尬,余静昭转了转眼珠,即刻招呼谭笑和余丰年去桌边落座,自己则走到萧骕身边拉着他去水池处洗手。

      直至她自水缸中轻舀起一瓢清水之际,她才留意到萧骕左手缠裹的纱布,一日操劳之下,米黄的纱布已蒙上了厚厚尘土与斑斑血迹。

      那一刻,她心中忽生惊觉,记起他的伤口已是一日未曾换药,不禁愧疚丛生。

      “你先把饭吃了,吃完饭后先别走,我给你换个药。”余静昭说着说着,就伸出手指,从水瓢里沾了些水出来,轻轻浇在萧骕的指尖。

      萧骕也乖乖地弓着身子,任由余静昭处置他的左手,从给他舀水,再到最后递来抹布给他擦干,全程下来,他都像一个听话的孩童,极其配合。

      洗净双手后,谭阿婆也将最后一碟热菜端上了桌面,谭家的晚宴,正式开席。

      而正当几人围坐在小桌上愉快地用着晚膳之时,谭家大门却再度被人叩响。

      萧骕离门口最近,便识相地停下扒拉饭菜的筷子,利索地起身抬起了门闩。

      顷刻,一群手捧各式吃食的村民一拥而入。

      “大家这是作甚?”见此盛况,余静昭立刻放下了碗筷,猛地一下站起,“怎么都来这儿了?”

      “阿昭!我们大家都是来答谢你的!”其间一位打头的妇人眼笑眉舒地高喊道,手中还提着一只肥美的老母鸡。

      这可万万不行,余静昭匆忙跨过长凳,三两步走上前去张口回绝:“使不得使不得!阿伯阿婶你们这太见外了!”

      “阿昭!若不是你及时请来了陆郎中,我们一家老小都待在家中不知如何是好,你既救了我们一命,我们送来的这些东西又何足挂齿?”

      “赵大娘,这东西我属实受不得。”

      “为何?莫不成你是嫌我带来的东西太便宜了?”

      “绝无可能!”

      “那你就收下!这是给你的,这是给陆郎中的。”纵使余静昭百般拒绝,赵大娘愣是坚持要将这些谢礼留下,转眼之间,她就绕开了余静昭,直直向陆郎中走去,“陆郎中,多谢您的救命之恩啊!家里穷,也买不起什么珍奇,只求您能收下这些寒酸物件,我们全村都对您感激不尽啊!”

      不似余静昭那般推脱,陆郎中则仰头大笑一声,捋了捋他的长须就客气地收下了村民送来的谢礼,甚至还劝余静昭一嘴:“都是大家的一片心意,你且收下就是。”

      见涌入家门的村民愈来愈多,余静昭实在控制不住,只好勉为其难地一一接过这些吃食。

      而将这些热情的村民引入家门的萧骕,则贴在墙边看着热闹,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村中每家每户都派了一人前来送礼,谭家一时变得好生欢闹,谭阿婆和谭阿翁也不自觉开始同玩伴们交谈起来,嘴中无一不在夸赞余静昭的聪慧能干,逗得二老抚掌大笑。

      趁着大家攀谈之余,余静昭身子一扭就钻过人群,来到了萧骕身侧,轻叹一口气来。

      “怎么还叹上气了?不高兴?”萧骕打趣道。

      “高兴,当然高兴。”余静昭回嘴一声,又往墙上靠去,“但也不知大家这般做,是好是坏。”

      “自然是好事。”说罢,萧骕随即将双手盘在胸前,侧身朝她耳畔细细说来,“大家这般争先恐后地给你送礼,说明你如今得了民心。我打听过了,那赵里正怕自己染上病症,这几日一直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相比之下,你却为了全村性命奔波一夜去给大家请郎中,换作任何一人,都会偏心于你,这场里正之争,你胜算很大。”

      其实,不用萧骕点明,余静昭自己早就猜到了结局,但她就是要特意佯装迟钝,来他身边得瑟一下。

      “哦?是吗?那可太好了!”她造作地惊呼一声。

      萧骕深知她的机灵,轻轻侧首,斜眸微瞥,那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宠溺,唇边缓缓勾起一抹温润的笑意。

      晚霞渐沉,谭家灯火如梦,饭香弥漫似诗。

      村民们络绎不绝,纷纷携礼踏月而来,笑语和着虫鸣,络绎于庭院,谭家老少,在温柔的夜色中迎来送往,每一声道谢都融入了月光的柔美,恬静祥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尽揽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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