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兴办学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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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她信得过谭阿翁和廖家姐妹，二来为了避一避萧泉他们，余静昭翌日并未去往店中，相反，一大早，她就提着糕点和水果到里正家拜访去了。
幸好此时正值冬日，是农闲之时，里正也并未外出务农，正待在家中饮着热茶。
时辰尚早，余静昭即使特意穿得厚实不少，却也难抵晨间的凉意，不过从家中走至里正屋子的那段距离倒令她的脚暖和了起来。
里正姓赵，有独子名唤赵孟，娘子在前些年因病过世，余父子二人在村中讨生活。
“笃笃笃”几声沉闷的叩门声忽然响起，赵里正刚抿上一口热茶又只好放下，烦躁地冲屋里喊了几声：“阿孟！阿孟！去开门看看谁来了！”
“我忙着呢！你自己去吧！”
赵里正咂了声嘴，这才不情不愿地搓着手穿过院子取走了门闩，打开门抬眼一看，余静昭的笑容即刻映入他的眼帘。
她来作甚？
赵里正平日里并未与谭家有什么交集，只知眼前这小娘子颇有本事，在镇上倒是名声响亮，才来村中数月便成了一号人物，虽说这回她不请自来，但也不可敷衍招待，于是他发问：“小娘子前来，可是有事？”
见里正开了门，余静昭连忙将手中的糕点和水果提至眼前，笑盈盈地解释道：“我是谭家余静昭，有要事与您相商。”
见来者有心，赵里正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思虑片刻，最终还是领她进里屋坐坐。
“阿孟！沏杯茶来！”刚到堂屋门前，赵里正就冲屋内叫唤道，随后又客气地伸手将余静昭请到堂中坐下。
待落座后，赵孟也沏好茶端了出来，悄悄瞥了眼余静昭后又扭头同他爹对了对眼色，见赵里正眨了眨眼睛，他便识相地退到里屋去了。
“余姑娘所为何事啊？眼看此地也没了外人，你大可直说。”赵里正率先开口。
“想来也不是什么费力之事。”余静昭笑了笑，“就是昨夜我在村中闲逛，见有几个村里的孩子在树下玩着。”
她这话倒叫赵里正捉摸不透，于是他只好应声答道：“吃饱了饭嘛，大可去娱乐娱乐，余姑娘莫不是因为此事想叫我做些什么吧？都是他家孩子，我可不好管教啊！”
“吃饱喝足适当活动活动这是常事，我自然不是要来同您说此事的。”余静昭见赵里正是给急性子，连连置否，“我想说之事，是关于拨些款给村里修个学堂。”
一听要拨款修学堂，赵里正的眼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他随即端起眼前的热茶吹了吹，抿上一口，追问道：“为何突然想要给村中修学堂了？”
余静昭接着解释道：“我瞧村中不少孩子已值幼学之年，却仍未去学堂念书，岂不是误了事？”
谁知赵里正反嘴说道：“这么多年来，都是自家供自家孩子念书，他们这些穷苦人家请不起先生的，镇上有私塾先生讲学，家中但凡有些钱财的都会送去镇上。”
“但若是村中就有学堂，那些每日起早贪黑去镇上的学童不是可以少受些风吹日晒吗？而那些没钱读书的孩子不也能读得了书吗？这不是一举两得之事？”
“你说得轻巧，修个学堂不要土地吗？不要本钱吗？不要教书先生吗？”
“我见后山就有个破庙，组织村民一起修修就可以做简易学堂，各家各户再出几张家中闲置的桌椅就成了。”余静昭早已想好了说辞，因此立马顶嘴道，“至于请教书先生之事，大家一起凑些银两去镇上请一个先生即可。”
“哪有你说的这么容易？”
“我见邻村不就修了个村中学堂，既然邻村可以，我们村不见得比他们穷苦，全村一起凑钱还是能聘得起先生的，大不了……大不了我再贴补些！”
纵使余静昭百般诚恳，赵里正也是一脸为难，仍旧反驳道：“这……你说的那个破庙也是公家的地啊！我们……哪是我们说用就用的……”
“那您向公家要公文啊！我打听了，后山那破庙也算是荒地了，草都长得有人高的，公家若是有心早就处置了，眼看闲置这好些年也无人看管，想必他们是不用的，那既然如此，得一个公文岂不容易？那既然公文都下来了，不就能建学堂了吗？”
眼看余静昭不屈不挠地一句句堵上他的话，赵里正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时也不知如何回嘴，只得连连回绝。
尽管他不停辞谢，余静昭却依旧不屈不挠，逐一列举种种可能，赵里正面对她的执着，渐渐感到应对无策，最终只好无奈应允：“好吧好吧，等我空闲之时再去县衙一趟。”
“要不午后就去吧！”余静昭突然提议，“这段日子农闲，况且大家还需要时间修建学堂，越早拿到公文不是越早动工吗？”
实在争不过余静昭，赵里正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光，嘴角微微下拉，并未正面应答，反倒起身往里屋走去，高喊：“阿孟！送客！”
余静昭是个机灵之人，她自然感受到了赵里正的推诿，但其中利弊和解决之法她都同他一一道来，他仍旧拒绝修建学堂，这反常之态倒叫她起了疑心。
事已至此，她帮也帮了，至于这赵里正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以及这学堂可否建成，也不归她一人说了算。
不过既然今日决定不去镇上，那她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也罢，去鱼塘散散心。
通往鱼塘的小路蜿蜒于翠绿之中，霜露轻覆，却不掩生机。
路旁古木参天，叶片挂着露珠，阳光透隙，洒下斑驳光影。村人披着薄棉，踏霜而行，脚步声回荡在静谧的山间。
远处溪水潺潺，天间农事琐碎零星，一派宁静祥和，尽显温婉与生机。
走着走着，迎面走来一个提着菜篮的妇女，一见余静昭就高高招手，可余静昭定睛一看，却并不认识眼前这人。
那妇人见余静昭探着脑袋却毫无反应，干脆自己快步凑上前去，满脸笑意地打招呼：“是……阿昭吧？”
余静昭不知她为何同她打招呼，但也弱弱回了句：“啊……是……”
“你兴许不认识我的，但昨日你同我家孩子讲了件事儿……说什么，你要办学堂？可有此事？”
余静昭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结果那妇人听后二话不说一把捧起她的手，脸上写满了欣喜，连声音都略带颤抖：“太好了太好了！我家孩儿能念书了！我家孩儿能念书了！”
即便如此，余静昭还是有些一头雾水，但既然眼前这妇人这般兴奋，她也不好搅了兴致，只好挤了挤笑意陪她一起抖了抖身子。
“可有找到去处？还有教书先生？若是还没找到，我们可以帮忙一起想法子的！”
“找……找是到了……”余静昭结巴答复道，“我觉着后山那个破庙不错，也同里正讲了，但他说那地是公家的，要公文。”
本以为妇人能冷静些，谁想她此话一出，那妇人却猛地跳了脚：“谁说是公家的！那地明明是村里一起的！”
余静昭也被她这话惊得愣在原地瞪圆了眼睛。
妇人接着补充道：“那破庙早些时候是前任里正出钱修的，供保佑村里风调雨顺的，待前里正一家搬走之后，就留给村里了，何时成了公家地？”
稀罕事儿！既然如此，这赵里正为何要同她扯谎？
看来这其中必定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情了。
不行！她余静昭既然管了学堂一事，那便要对此彻查到底。
现如今，不管其他，先看看赵里正午后究竟会不会去县衙，能不能弄到公文，若他拿不出公文，也要看他究竟能找出怎样的荒唐借口。
于是临别之时，余静昭嘱咐了那妇人先不要将此事声张出去，待她理清一切缘由，定会给她一个答复。
谁知那妇人倒是比她还满腔热血，非说要给余静昭搭把手出主意，因此她多说了一嘴：“如若赵里正不说，你可去问他儿子赵孟，他儿子知道有关他爹的一切，这爷俩什么破事都要通个气儿的！”
怎么说呢，赵里正都不愿说，他儿子又怎会愿意开口？何况这爷俩一丘之貉，必然会对此统一口径缄口不言。
妇人好似也看出了余静昭的踟蹰，急忙补嘴道：“若赵孟不愿说，你也可以去找王小花去问，赵孟那小子欢喜她欢喜得不得了，对王小花向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去问，他准会说！”
叫王小花帮忙？这可要了余静昭半条命。
想来前段日子她还得罪了王家，如今办学堂这同他家八竿子打不着之事还要劳烦王小花伸出援手，他们必是八百个不情愿。
没辙，只好先等赵里正作何答复了。
但果不其然，全然合乎余静昭所料，待她晚饭后再去拜访，赵里正又同她扯了个谎搪塞过来——
“公家说不行，那破庙之后要翻修的，动不得！”
他演技精湛，说谎话时眉飞色舞活灵活现，若是余静昭不知其中内幕，她当真会被他忽悠了去。
说句戏言，他这天赋，不去镇上当个说书的真是可惜了。
不过，既然他赵里正不仁，就休怪她余静昭不义了！眼下只有一条路可走——套他儿子赵孟的话！
不过，腆着脸去求王小花帮忙，却也成了她眼下的难事。
为了壮胆，也为了不让气氛实在尴尬，余静昭只好去廖家求了廖亦昂陪她一起，多个人好歹多张嘴，兴许说得动王小花呢？
为了不叫王大牛生气，这次，余静昭只从家里提了些水果去，省去些麻烦。
但凡余静昭有事相求，廖亦昂只要有空必会出手相助，因此待余静昭同他道明来龙去脉，他二话不说就放下碗筷陪她去了王家。
站在王家门口，她又想起了曾经她和萧骕还有时裕在此上演的闹剧，心头不禁颤了一下。
接着，廖亦昂轻轻叩响了王家的门扉，随着王大牛一声雄浑的“谁呀”传来，廖亦昂识礼数地应了声，稍后，正巧是王小花来应了门。
既然女主人公现了身，余静昭连忙从树后走了出来，一把抓住王小花的胳膊将她扯到了门外。
王小花倒不似她爹娘泼皮，她是个温和之人，即便余静昭将她扯了出来，她也没强行挣脱开来，反是轻轻问了句“怎么了”。
留了廖亦昂在门口望风，余静昭见她如此配合，也便直言不讳了：“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王小花先是疑惑地冲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何事还需要我帮忙？”
“不仅是需要你，而且是只有你能帮！”
“别卖关子了，你先说，我再决定帮不帮。”
于是，余静昭再凑近一步，更低声道：“我想请你去找赵孟问问，后山那破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破庙？”王小花蹙了蹙眉头，一脸不解之情，“你们问这个作甚？”
眼看瞒不住了，余静昭本想将此事瞒住，又只好将前因后果再同王小花娓娓道来。
对此，王小花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些：“他们为何要说谎？大家都知道后山破庙本就不是公家地，这么拙劣的谎话也能说得出口？看来就因为你是外人，专门编来应付你的了。”
王小花这话，属实叫余静昭无言以对。
“所以我们现在也没辙了，其他人去问他必然会被他找另一个借口搪塞，只能从他儿子那儿入手。”见王小花迟迟没有答应，余静昭心中有些急了，“学堂建成，你也是功臣，今后你家若是添丁，家门口也有书可念不是？”
好似余静昭这话起了作用，王小花听后捏了捏下巴，思忖片刻，最终答应了下来。
她这一声应允，实在令余静昭喜极而泣，由此一遭，她对王家昔日种种不佳印象，或可因此事而有所转变。
“不过，我还需要一坛酒。”
余静昭刚想拉着廖亦昂离开，却被王小花一声喊回。
“酒？”
“你总不能盼着他真真同我掏心掏肺吧？何况这还是他家的秘密。”
说得在理，余静昭千算万算也漏了这一考虑，赶忙致歉追问：“要几坛？”
本以为灌醉赵孟这样一个精壮男子最少也要三小坛，没想到王小花轻笑一声，伸出指头比了一个“一”的样式。
“一坛，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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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赵孟很是欢喜王小花，赵里正也相当看好这个“媳妇”，因此她只要在赵家露面，赵孟必会爽约。
二人约在村口大树下，说是要饮酒谈心。
为护王小花周全，也怕赵孟醉后做出任何不妥之事，余静昭和廖亦昂藏于暗处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躲在树丛之中，余静昭径直蹲在了地上，勾着身子生怕被赵孟发觉。
但许是要见心上人，赵孟答应后迟迟未来，估摸着是在梳洗打扮，给王小花留个好印象。
蹲着蹲着，余静昭的小腿传来一阵酥麻，实在撑不住，她扭了扭身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但正是这一扭动，她的目光霎时就落到了村口的那片废墟上——那是起先萧骕和时裕暂居的破屋，不过因大火，如今面目全非。
人影已逝，然痕迹犹在，难以随风而散。
借着月色，余静昭瞧得出神。
廖亦昂明白，她又想起了过往，怕她再度沉溺，他急忙叫了几声：“阿昭，阿昭，别看了，赵孟来了。”
他这几声很是有用，余静昭顿了顿就缓过来神想起正事，转眼一看，果不其然，赵孟的身影出现在了王小花的身侧。
然而，赵孟很是腼腆，犹犹豫豫地不知自己该不该上前，反倒还得等王小花先开口唤他坐下，他才拧巴地坐到树下。
随后，王小花与他攀谈起来，话语间或琐碎或深远，随着杯中美酒一口口滑入喉头，赵孟的神态也逐渐迷离，醉意渐浓。
良久，一坛小酒便被两人喝了个干净，赵孟也醉得脑袋直晃。
至此，王小花觉得时机成熟，因此顾盼了下四周，小声问出了那句至关重要之言：“你家……和后山那座破庙……有何关系啊？”
“什么……什么破庙”赵孟不胜酒力，已然醉得稀里糊涂的，但尚且还未昏倒过去。
“别装傻，就是后山那座前里正给村里修的破庙！”
王小花这一娇嗔反倒让赵孟再清醒了些，接着，他便傻笑着答道：“嘿嘿嘿……小花你怎的想知道这些……”
见赵孟始终同她忽悠，王小花故作愠色，扭身嘟囔：“哼！这点小事你也不同我说，说什么一片痴心，我看你倒与说书的口中那些负心汉没什么两样！”
“小花！小花！你莫要生气！”赵孟突然一把握住王小花的肘窝，撒娇似的左右摇晃起来，“我告诉你，我什么都告诉你……”
“那你说呀！”
“那破庙，我爹同隔壁村的李地主讲好了……三百两……三百两卖他，给他建一座避暑庭院……”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兴办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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