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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请求 ...

  •   廊下,祝允正眼巴巴地望着这个方向,贺长情一出来便和他对上了视线。

      “主上……”

      她原本没有必要告诉祝允自己的一言一行,可奈何祝允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看上去还有点可怜兮兮的:“我去拿蜜饯,你就在这里等我。”

      这句话无疑给祝允吃下了颗定心丸,他忙不迭地点点头,缓慢又悠长地呼出口气。

      “祝允,你进来。”可惜好景不长,该来的还是会来。

      那张金丝楠木雕花的拔步床上,面色略显苍白的贺夫人尽管精神不济,但还是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影子。

      旁人都道安定侯的外室不过是个出身平平有着几分姿色的女子,但贺夫人的谈吐和眼界又一点都不像传闻中的样子。祝允总觉得,这位贺夫人隐瞒了什么,是连主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夫人。”对上那双眼睛时,祝允总有种自己被看透的感觉。这让他倍感不安,于是索性就在一进门的位置处顿了下来。

      可惜贺夫人并不打算就此饶过他,而是冲着他招了招手:“你到近前来,我问你几句话。”

      彼时的阳光正透过窗户洋洋洒洒地渗透进屋内,明明温度也算不得高,但还是烘烤着一切物什都在发热。祝允鼻尖冒出了些许汗意。

      贺夫人拖着病体正在审视他:“既然当时给了你机会离开,为何还要回来?”

      那是一双没有什么攻击性的眼睛,绝对称得上是慈眉善目,可一旦涉及到了自己的女儿,也会变得凌厉起来。

      这话一出口,祝允便明白,贺夫人绝对不像主人以为的那样,对她冷淡寡情。

      他喉头滚了一滚,如实回道:“在北梧,鸣筝阁之外,金玉奴就是下等的奴隶,可以被随意打骂欺辱,只有待在主人的身边我才能透口气,才感觉自己像是活着。更何况,更何况寒约盟没解,就此离开只会毒发身亡。”

      原来是担心寒约盟发作要了他的小命。的确,牧心者就是靠着这种特制的毒药用以牵制金玉奴,是以这么些年,很少听说有金玉奴反害其主的情况。

      但即便还有一丝风险,她都不希望有人能威胁到贺长情:“长情当时把你说给人就给人,你心中就没有怨言?”

      “祝允不敢。主人待我,是很好很好的。”如果说对把他带离落星谷的贺长情都有怨言,那他岂不是狼心狗肺吗?只是从前在没有离开鸣筝阁的时候,他只兢兢业业地做着一个奴隶该做的事,直到现在才懂得了珍惜。

      希望现在表忠心也为时不晚。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我该如何信你?”就算祝允真的表里如一,也不如将他趁早打发了来得一劳永逸。

      贺夫人这是铁了心地要赶走他。祝允不知该当如何,只觉得光是想想他和贺长情的分离,五脏六腑便都拧在了一处:“请夫人相信祝允,我对主人绝不会生二心,更不会伤害她。请您让我留下吧……让我做什么都好,就是别赶我走。”

      说这话时,他的眼睫都变得湿漉漉一片,水汪汪的两双眼里好像一方蓄满了的池子。如此情态,倒是让贺夫人这个早已年过不惑的人都为之一愣,他这般,倒像极了从前的自己,那个被秦先望骗得团团转,随后又被弃如敝履的样子。

      贺夫人沉吟良久,只叹道:“你先起来。长情快回来了,让她看到了像什么样子?”

      她一个妇人又深居简出惯了,对牧心者和金玉奴的那些事情其实并不了解,只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祝允对长情的信任与依赖,似是过了:“让你留下也不是不行,但……”

      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是两声短促的叩门声响起,贺长情已经端着盛有蜜饯的盘子回来了。

      她甫一进门,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于是蹙眉看了看面色各异的二人:“你们在聊什么?”

      贺夫人的面色有一瞬的仓惶,正愁着该怎么将方才的事情给圆过去,就听祝允接过了话茬:“刚刚夫人问我,主人在外可有受伤。”

      “那你是怎么答的?”贺长情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祝允,试图从他的状似镇定的面部表情中观察出某种错漏。

      没有人会比她还了解祝允,如果他撒谎势必会心虚,心虚之下就会做出许多无意识的小动作。

      “母亲就是想知道你在外的时候有没有危险,可你也不主动提起,就只能问他了。”贺夫人被迫和祝允站到了同一阵营,替他遮掩开来。

      贺长情并没有听墙角的习惯,方才也不曾听到任何内容,但是二人眉目之间的神色却已经出卖了他们。她心里清楚,母亲找祝允的谈话决计不会是这些。

      不过,既然从未有人将话摆到明面上说破,她也便懒得追究:“母亲只管保重好自己的身子。院子外面我已加派人手,他们昼夜巡逻,断然不会有人来打搅您的清净。”

      贺夫人:“人都撤了吧,我与安定侯一家老死不相往来,他们也不会大费周章地找上门。你让守卫日夜轮值,反倒搅得我心烦意乱。”

      的确,秦家人不会大费周章地上门骚扰,他们只会绞尽脑汁地夺走鸣筝阁。她这些年的苦心经营,使得鸣筝阁上下早已变成铁板一块,只母亲是跳出鸣筝阁外唯一的软肋,这叫她如何能放心得下呢。

      “那就听母亲的。”白费唇舌的事情,贺长情从来不做,很多事情阳奉阴违才是最有效果的。

      离了溪泠居,贺长情回身张望了一眼才朝祝允招了招手:“这段日子你多上心,守卫虽撤了,但母亲这里不能缺人。”

      以往还顾及着那层父女的事实关系在,如今被她率先撕破脸皮,秦先望颜面扫地,只会愈发地变本加厉。若说鸣筝阁哪里最好入手,想都不用想,必然是被她看重又毫无自保之力的母亲。

      做子女的,万事都可依父母之言,独独只有这一件,她不能听贺夫人的。

      看着面前总是乖顺听话的少年,贺长情心念一转,抬手替祝允整了整衣襟,用语重心长的口吻道:“整个鸣筝阁里,阿允,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帮我盯着溪泠居,一有任何风吹草动,立马告知于我。”

      用人之道,总在张弛之间。至于如何让祝允心甘情愿并且乐在其中,贺长情自问还是颇有心得的。

      祝允这边听了她的一番言辞,只觉得自己深受器重,果然满腔欢喜,忙不迭地应了下来。

      石拱桥的一头,有个毛茸茸的脑袋瓜从余光中一闪而过,立时被贺长情逮了个正着:“左清清,你又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好事?”

      “主上,有有人给你送了封请柬。”左清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惊了一跳,心虚更甚。

      这可是奇了。左清清性子一向跳脱,不拘凡礼,在她面前都很是没大没小,怎么今日忽然换上了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约莫着,是那请柬背后之人来者不善。

      本来还在犹豫,但抓包来得好巧不巧,左清清这回是真得硬着头皮上了。他磨磨蹭蹭地从桥上走下,脖子缩了一缩,双手始终背在身后,说什么都不肯拿出来。

      贺长情最是见不得这种拖泥带水的温吞性格,索性一把夺了过来,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我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胳膊没了。”

      朱红色的请柬上排布着几个娟秀的蝇头小楷,一看便是出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之手。贺长情快被左清清蠢死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心眼就和针鼻儿一样大?琼华郡主的生辰礼,能让你为难成这个样子吗?”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可左清清依然畏畏缩缩,那含羞带怯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今日就要上花轿的新嫁娘。

      看来,这事情另有玄机:“阿允,搜他的身!”

      “停停停,我掏出来就是,但主上您得答应我,绝不发火也不能迁怒!”大庭广众的,被个男人摸遍全身叫个什么事儿啊。

      此刻对于祝允的嫌弃,完全盖过了对风雨欲来的恐惧,左清清从前襟里摸出了被他捂得带上体温的信件。

      贺长情都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打眼那么一瞧,方才的所有疑虑便都瞬间明了。狗爬式的字体,哄得了别人哄不了她,秦知行当真是字如其人,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

      “从前怎么不知,我那好哥哥原来竟是一个大孝子。”

      “额……主上,您别这样,我有点体寒,这身上一阵阵的发冷。”左清清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没忍住打了个冷颤。

      “体寒是吧?我正好有个以毒攻毒的法子。”贺长情勾唇笑笑,“阿允,今晚上溪泠居就安排他值夜吧。”

      “保证完成任务。”去守夜,总好过被怒火的余威灼烧。这场旷日持久的兄妹大战,看来他是有望躲过去了。

      左清清的心思,贺长情能猜透几分,不过是懒得计较。既然母亲那里不能缺人,安排个身手好脑袋灵光,自己还信得过的手下,总是好的。

      不过,郡主的生辰宴和秦知行有何关系?为何会和请柬一道送来?

      待拆开信笺,一目十行地扫过其上内容,贺长情的思绪不禁被带回了那日:“原来是为了傅念卿。”

      傅家老爷子是当世大儒,有着桃李满天下的美誉,这么些年,无论是寒门学子还是世家子弟,谁人不想与傅家结交。

      得益于耳濡目染的家世门风,傅念卿的才名也在京中一骑绝尘。贺长情曾有幸远远地见过其人一面,那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可京中却很少有关于她样貌的言论传出。可想而知,这位傅姑娘的才学该是何等风采,才能盖过女儿家一向被人所津津乐道的外貌。

      秦知行有意于傅家结亲,不知是看中了对方的门庭家世,还是为傅念卿的才华与美貌所倾倒。有一点倒是必须承认,秦知行的眼光不错。

      不过,依她看嘛,这二人若当真结合了,那便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贺长情将信笺团了一团,掷到了祝允的怀里:“扔了吧。”

      对秦知行的请求主人弃如敝履,但是那请柬却被她捏在掌心里,莫不是动心了?祝允不免担忧:“主上打算去琼华郡主的生辰宴吗?”

      “有人请,自然是要去的。”琼华郡主没请她不要紧,但秦知行既然把请柬送到了她手上,那这个生辰宴登登门便也不是什么值当得大惊小怪的事了。

      秦知行在信中伏低做小,再没有往日那种嚣张跋扈的气焰,不过是为了请她在生辰宴上,当着傅念卿和众人的面多多为他说些好话。

      为此甚至不惜,巴巴地派人送来了请柬。既然如此,她又怎么能拂了对方的好意呢:“先别声张,那日你同我一起去,有的是好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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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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