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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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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乍亮,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玄龙山上的竹林静谧,是修炼或练武绝佳的地点。平日里悯昭能见到许多弟子进入竹林直到夕阳余晖时才出来,路过他也统一装作没看见,径直离开了。
今日倒是奇怪,悯昭从上午挖山挖到太阳落下也没见到一个人。
问了006才知道,江卿渡在为攻打魔界做准备,流青宗内所有弟子都要经他挑选,实力强的能够随他一同去向魔界复仇。
除了悯昭。
即使他是宗内默认的除仙君外的最强者,也没有人愿意提他一嘴,仙君们也似乎是忘了有他这么个人。
这倒也好,悯昭懒得掺和族群之间的斗争,不如守着他的一亩三分地,闲暇时还能晒晒太阳。
更何况,他早已与江卿渡保证过不会再踏出玄龙山一步,从千灯节那日之后悯昭也再没有清晨为江卿渡放一盏茶了。
左右闲来无事,悯昭回了屋子,盘腿坐在床上在脑中查看剧情。
“尊主,探子来报。”
一只魔急急忙忙从门外跑进来,单膝跪在坐在上位的魔尊面前,喘着粗气,语气急促。
“仙界流青宗预备攻打魔界。”
魔尊的手指间流转着魔力,听罢将光团收入掌心,手握成拳。
“慌什么?你以为我们打不过他们?”
他脸部线条硬朗而分明,剑眉星目,神情淡漠又带着若有似无的嘲讽,身着玄色长袍,腰封紧紧贴在劲瘦的腰间。
他凭借自己的实力击败前任魔尊,稳稳坐上魔界至尊的位置,自认还不至于与小小流青宗相较。
小魔连声称不,紧接着道:“对了尊主,昨日魂魔们数了一遍魂莲,发现少了一株,不知是死了还是被人采走了。”
每一株魂莲都被魂魔精心照看,照理说是不可能枯萎的。这魂莲具有护人心魂的功效,而且就这么十几株,十分珍贵,魔界内是无人敢动,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把它拿了。
魔尊的表情分毫未变,小魔却莫名从那双似深渊般的眼睛中察觉到一丝杀意。
“无妨,”他眉间带笑,偌大的殿内无端生出些寒冷,“小偷迟早会来。”
距离掌门大典只有一个多月了,006显然着急不少,每天都在悯昭耳边絮絮叨叨,让他赶紧推进任务。
悯昭搬了张椅子正坐在太阳底下晒着,对006的唠叨着实有些不堪其扰,他躺在椅子的靠背上,眯着眼睛看向远远朝他走来的人,凉凉道:“来了。”
来人在原主的记忆里没有一点印象。
那是个圆脸少年,一瞧见他就笑起来朝他挥挥手,加快脚步跑到他面前,喘着气恭恭敬敬做了个揖。
“大师兄,我叫锦安。”
他声音清润,如外表一般充满着少年朝气,讨喜的样子十分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悯昭配合的站起身,“找我何事?”
锦安嘿嘿笑了一声,像见到自己敬慕了许久的人似的红了耳尖,“听闻大师兄的剑术是宗内弟子之最,锦安仰慕已久,今日只希望大师兄能指点一二。”
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对自己没恶意的人,悯昭自然应声答应下来。
悯昭随手捡了一根木棍,与锦安当即切磋起来。
锦安明显练剑不久,只知道往前进攻,破绽百出,几乎是将自己的致命点摆在对手面前让他刺。
悯昭游刃有余的躲过攻击,木棍轻巧的一下下击打在锦安的腰侧、胸口处,让他节节败退,捂着痛处可怜巴巴的喊着不来了。
“大师兄好厉害!”
锦安眼睛亮堂堂的,又委屈道:“打累了,大师兄可让我进屋休息休息吗?”
他眼尾微微下垂,活像个小狗崽。
悯昭带他进了屋。
即使屋子不大且空旷,甚至连水都没有一杯,锦安还是好奇的四处走来走去,悯昭坐在凳子上望着窗外的日头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锦安才坐在他身边,乖巧笑道:“这地方虽然简陋了些,倒也不失为修炼的好地方。”
悯昭抿着唇角淡淡瞥他一眼。
“你是最近才入宗门的?”
锦安颔首。
“怪不得,”悯昭看向他佩在腰间的剑,“剑法潦草,毫无招式可言。流青宗是剑派,以你的资质,不如去隔壁的飞羽门,金丹期指日可待。”
飞羽门是符派,修炼比剑派更为容易。悯昭几句话几乎不留情面,锦安不自觉流露出些恼怒,却在悯昭注意过来之前摆正好表情,恢复成乖巧模样。
“大师兄说的是,我回去一定好好学习剑术。”
悯昭默然,侧过头去看向乌云笼罩的天空。
“你该走了,一会儿要下雨了。”
锦安迎着沉沉乌云离开,悯昭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才站起身走到床边再次坐下。
唇角微扬,眼中满是浅淡。
“这孩子倒会演戏。”
006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在他脑袋边晃荡,“宿主不也是。”
床上那块毯子隐秘的凹起一块,悯昭掀开将小小的丹药捏在手中。
“九阳丹?胆子还真够大的。”
悯昭将其妥善放入床边的小柜子里。
“这等宝物既然给了我,那可要好好珍藏起来。”
他眼眸沉下,“要抓紧时间了。”
翌日,悯昭找了张纸叠个千纸鹤,使了些灵力叫它挥动翅膀飞到江卿渡寝居内,正好落在部署战术的江卿渡面前。
小小的千纸鹤停在他刚写完的宣纸上,底部沾了未干的墨。
想也知道这家伙承了谁的性子,江卿渡拎起千纸鹤的脑袋放在掌心,失笑着一点一点拆开。
「师尊,徒弟没离开玄龙山了,很乖是不是?师尊夸夸我吧」
江卿渡仿佛能看到悯昭委屈的模样。他小时候总是撒娇,招式练会了要夸,受伤了要抱,嘴巴一瘪像个河豚似的。
如今长大了,尽会扮可怜了。
江卿渡思绪未停,窗外又飞进一只,正正好落在他摊开的手上,灵力消散前,那纸做的翅膀还挥了几下。
他把求夸的信纸放在桌上,拆开新的。
「玄龙山好冷,想师尊了」
两句毫无关联的话,江卿渡却似乎能感受到包含在其中的情意,无端让他红了耳尖。
要说他以前对悯昭一点心意都没有是不可能的,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长成了如今的轩如霞举、意气风发的英俊少年,听你的话,对你千般好万般好,又如何不心动。
他慢慢的仔细的沿着纹路折回纸鹤模样,想攥住手销毁,想了想又不舍得。
清冷的仙君乌发遮住了半张脸,唇角微微抿起,一双骨骼分明的手裹住两只纸鹤。
“月临,即刻召集所有弟子。”
江卿渡与月临仙君立于玉虚殿外,眼神掠过天空中飞过的鸟雀,而后落在她身上。
月临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随意开口:“所有?”
两个字竟让江卿渡微微出神。
他垂下眼,轻握住提在腹部的拳,缓缓摇头。
“他不能去。”
流青宗内的弟子在一刻钟内全部聚集在玉虚殿外听候命令。
江卿渡动用灵力,确保自己的声音能被所有人听见。
“半个月后,本君会带领实力上乘者攻打魔界。这是个强大的对手,且此战必有伤亡,我会尽力保护你们每个人的安全。”
他顿了顿,扫了一眼台阶下的人群继续道:“时间紧迫。若对自己有信心,尽可在月临仙君处报名。”
话音刚落,站在第一排的谢辞向前一步单膝跪下,手握佩剑作揖,“弟子愿跟随仙君讨伐魔界。”
没了孟听衍等人的欺负,他在这段时间内节省一切时间卖力修炼,早已不再是当时只能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这次正是检验自己实力的好机会。
谢辞暗暗想着,或许有时间该去感谢那个人。是他为自己提供了能够修炼的空间,这么久了,自己竟也没去看他一次。
此话一出,身后的弟子们纷纷跪地请求参战,剩下的一半还在犹豫,毕竟自己实力不够,吟鹤仙君也不可能顾得了所有人,只怕这次有去无回。
江卿渡没有强求,只叫月临把报名的弟子名字记下,嘱咐他们最近勤加修炼,便挥挥手叫他们离开。
“吟鹤,”月临语气犹豫,“辞云几乎算是咱们养大的,我一直不信他会……”
“月临。”
江卿渡开口打断,思忖了下还是甩袖离去。
“此事不容再议。”
江卿渡回到自己的寝居,叫侍女倒了杯茶。
那茶还温着,冒着丝丝热气。
仙君风光霁月、淡漠如水,此刻却同谁赌气般喝了一大口茶,他的口味日复一日被养的刁了,过于苦涩的滋味竟让他忍不住捂着嘴咳嗽起来。
幸于侍女已被他赶出去,才没人看见他此刻狼狈的模样。
他已经好多天没喝到悯昭每日清晨送来的那盏茶了,手指摩挲着杯底,心里满满不是滋味。
那个梦做的愈加频繁,每每醒来心口绞痛不已,像是被什么东西捏住心魂,痛的他几乎要流下泪来。
他依旧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
放下茶杯翻了个手势,一束蓝色光芒出现在他指尖。
这是悯昭灵力的封印。
总让他想起他深蓝色的眼睛。
江卿渡慢慢抬起另一只手,轻柔的虚空摸了摸那束光,就似悯昭小时候揉他毛茸茸的脑袋一般。
直到那蓝色又淡了些,江卿渡才像解开了一道锁一样喘了口气,将光收于掌心。
没有时间困于儿女情长了。
半个月转眼而过,月临仙君在药渊阁清点丹药时却发现少了一枚九阳丹。
此丹能短时间内提升灵力,更能修复一部分受损的灵识,且无副作用,实为灵丹妙药,总共也没几颗。
她一甩衣袖往江卿渡寝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