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酿雪

13、。

　　13
　　周舒禾既然让她认养猫，她就有义务去照顾它。
　　每日午时上楼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早上她刚醒，还没打扫完酒馆里的卫生，就看见凌斯斯和华哲、黄亨拖着行李，出门径直上了车。
　　时间太早，三个人就凌斯斯清醒点，和她打了个招呼。

　　戚钰以为他们离开后不会再回来，高高兴兴地送走人。

　　结果转头小何就告诉她，“看样子凌姐要在这久住了啊，不光设计，具体实施老板也让她负责。”

　　原来只是凌斯斯完成设计后要出去采购材料，华哲和黄亨辅助，为期三天。

　　戚钰以为凌斯斯是找个借口留在这里。

　　她当年有多喜欢周舒禾，戚钰不是没见过。

　　甚至戚钰和周舒禾分手，她还埋怨上了，总觉得戚钰辜负了人，戚钰和周修明受凌父邀请前往凌家吃饭，她也要故意针对

　　被人当场说只是周修明养的宠物，戚钰也只是笑笑，这个场合，没一个她能得罪得起的人。
　　况且周修明在外都说她听话懂事，她总不可能让他面上过不去。

　　可惜她猜不准周修明的心思，她这般软弱，他似乎还生气了。
　　一个强势的吻落在唇上，戚钰面色通红。

　　周修明贴在她耳侧道，“最近胖了，少吃点。”

　　当着凌斯斯一家，她就这样，听他的话，连筷子都没动一下。

　　她也不胖。
　　偏偏凌斯斯顺杆子往上爬，故意问她是不是怀孕了。

　　戚钰笑着和她说自己每次都吃了避孕药，应该不会出差错。

　　她说话也不会出差错，小心谨慎。
　　凌斯斯想再为难她，也不好下手。

　　凌家有几位老人，暖气温度开得高，戚钰热到脱掉大衣，薄薄一件羊毛衫贴在身上也感觉燥热。

　　饭局结束后。
　　她臂弯挂着大衣，来到门口，扑面而来的寒风让她打了个寒战，她被周修明拢在怀里，整个人却是沉默游离的。

　　她在恼怒自己，羞愧个什么劲，没有和凌斯斯杠上是对的，让周修明不如愿却又能泄掉气，也是对的。
　　忍一忍就过去了。

　　咬咬牙两年过去，周修明对她兴趣减弱之后，反倒对她好了不少，叫她偶尔还能撒撒娇，发发脾气。

　　戚钰其实不是娇纵的性格，周修明也不喜欢这样性格的人，但两人就这么说不清道不明和平相处了两年。

　　周修明在等她屈服，她也在等他妥协。
　　两个不相爱的人，居然在比谁要熬得久。

　　最后是周修明妥协了，附加条件是戚钰要和他结婚。

　　明明喜欢的不是她，却还要和她绑定一辈子，戚钰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她只看利益。

　　所以凌斯斯面前咽下这口气，她不觉得委屈，只觉得恶心。

　　在凌家发生的事她根本不愿回想，也不想记起凌斯斯这个人。

　　现在两人阴差阳错再次遇见，也不知道凌斯斯怎么看她。

　　不过凌斯斯如同换了个芯一样，在她面前俨然是一副新面孔，甚至还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可能是在周舒禾面前想装成这样吧。

　　但转念一想，凌斯斯来这办事，总归是为的周舒禾，周舒禾看在她哥哥的面子上心软了怎么办？

　　戚钰问小何，“凌斯斯具体来办的是什么事啊。”

　　小何挠着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就是来给院子翻修的吧。”

　　她隐约想起了凌斯斯的专业。

　　戚钰也并不是一无所长之人，当了几年模特，对摄影工作室这些很了解。

　　她刚来那天就看到酒馆隔壁的店铺是空的，怀疑周舒禾是想用来做写真工作室，一问小何果然。

　　她帮别人建的工作室没有百个也有几十个，再没有比她更熟悉这项业务的人了。

　　戚钰说干就干，行动力极强。
　　她上楼把自己的笔记本拿下来，一上午过去，有了个初步策划。

　　戚钰让小何帮忙点评下。

　　小何看不太懂，只觉得挺专业的。

　　“你会的可真多。”
　　“都是三脚猫功夫。”
　　“谦虚了。”

　　戚钰不是谦虚，而是清楚和顶级策划师相比，自己还远远不够。

　　她去找周舒禾之前，给严树柯过了下目。

　　“先说了，我的意见，仅供参考。”
　　“嗯。”戚钰短促敷衍的一声。

　　严树柯自己弄过工作室，尽管和戚钰方向不同，但到底比小何专业不少。

　　他一针见血指出，“来旅游的人哪里会有这么多时间停留在这，旅拍讲究的是一个效率，哪里有时间给你弄这些花里胡哨的？”

　　他指的花里胡哨，是戚钰想要在店内置景，又想根据客人的风格设计道具，避开那些流水线工作。

　　戚钰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有提前预约的话根本费不了多长时间。”

　　严树柯对这其实不感兴趣，再者他的观点也不重要，他让戚钰直接去敲周舒禾的书房门。

　　戚钰去了，里边传来声“进”。
　　门没锁，她直接就把自己送进去了，反手一推，将门压得严严实实。

　　封闭的房间，总是引人遐想的。

　　特别是两人在书房里有过不少勾当。

　　竭力不去想这些，一等周舒禾关闭掉电脑上的软件，转过头，戚钰就把屏幕里的内容递到他面前。

　　他瞥了一眼电脑上的内容，“你是以什么立场来找我？”

　　“当然是一个积极上进的员工。”戚钰道，“还是你想有点别的？”

　　周舒禾沉默片刻，无奈有人总喜欢把话题往奇怪的方向引。

　　他轻笑，“想。”

　　戚钰心脏漏了一拍，“想什么？”

　　“想把你放前台是不是屈才了，你当员工，是我心盲眼瞎。”

　　戚钰知道他是在报复自己刚刚玩弄了他，主动找了个台阶下，“那就算你同学？朋友？”

　　她忍着没说出后两个词，因为不敢二度玩弄他。

　　“我哪有混得这么差的同学和朋友。”
　　“……”

　　好吧。
　　她开始有些退缩了，周舒禾今天的心情看起来仍旧不是很好。

　　身前人的目光终于挪到笔记本，修长的指尖在触摸板上滑动，她一个字一个字敲下来的策划倒映在周舒禾的蓝光方框眼镜上。

　　戚钰写策划有个优点，顾虑周全的同时又能简单明了地表达，审阅人基本不需要另外提出疑问。

　　周舒禾面不改色地看完了。
　　她迫不及待问，“怎么样？”

　　没让她忐忑太久，周舒禾“嗯”了一声。

　　意思是过得去，但没到能夸的程度。

　　以前在集团工作的时候，周舒禾就对手下人很严格，能得到他夸赞的人，没个十天半个月都缓不下激动的心情。

　　戚钰也想他夸自己，于是轻轻问，“还有哪里需要修改吗？”

　　周舒禾简单说明，和严树柯的意思大差不差，戚钰很快做出决定，“那我今晚去古城里逛逛，看看别人是怎么弄的。”

　　周舒禾：“一个人？”

　　“我思考的时候不喜欢旁边有人。”戚钰喜欢单打独斗，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对了。”她补充说明，“一个工作室的建成周期大概是两个月。”

　　“我不赶时间。”周舒禾反问她，“你赶？”

　　这话是完全没有把回望港参加葬礼纳入计划的意思。
　　戚钰有些失望，但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说不定周舒禾就改变主意了。

　　眼下她先敷衍过去，附和着摇摇头，“不着急。”

　　收到修改意见，她就地在客厅先改了一遍，但没直接拿给周舒禾看的意思。

　　能找到正大光明纠缠他的机会可不多。

　　现在不用殚精竭虑被他扫地出门，戚钰心情放松很多，她先是去露台逛一圈，没碰到猫才又回来，摊在沙发上看严树柯打游戏。

　　她一言不发，严树柯反倒闲不住嘴，正好想到件事，想要告诉她。

　　“你说。”
　　“你这两年给周舒禾寄的生日礼物，好像都被舒禾他小叔拦下了。”

　　戚钰猛然坐起，又躺回去，“那不是给他的生日礼物。”

　　“那是什么？”
　　“秘密。”

　　戚钰当时是真没想过再和周舒禾扯上关系了，至于给他寄东西，另有缘由。

　　具体的，不好和严树柯说，于是转移话题，“你到底是想提醒我，过几天你过生日，还是舒禾过生日？”

　　两人的生日在同一天。

　　“当然是我，拜托那可是我33岁生日。”严树柯神采奕奕，显然这个数字对他意义重大，“我和你说过吗？我出生在下午三点三十三分，大师说我和3有缘，但既是福气也是祸患，33就是个分水岭。”
　　“33岁之前我要是抑郁不得志，33岁之后我就会发迹，但要是33之前顺风顺水，之后的日子反倒会麻烦。”

　　“那你应该是后者。”戚钰觉得他比自己过得要顺，两人家庭情况差不多，严树柯现在要钱有钱，要生活有生活，她反倒一无所有。

　　“所以我打算33岁的时候退休，从此过上悠闲日子。”

　　戚钰有些嫉妒道，“资本呢？”

　　“给你看看。”严树柯猜到戚钰想看这个，一挥手，让他往自己手机跟前凑。

　　戚钰往严树柯指着的地方看去，一数九个零，数字周围都闪着金光。

　　“你怎么就知道打游戏。”她把游戏戒了，现在可以高高在上地指责面前人。

　　“周舒禾也打呢，你要不看看他账号？”

　　严树柯说着在好友列表里翻找周舒禾的头像。

　　戚钰很是诧异，“他还有这心思？”

　　“有啊，你看这头像框，氪到最高等级才有的。”

　　周舒禾从不打游戏，倒是戚钰爱玩，现在却是反过来了，戚钰的游戏账号有两年没有再登过。

　　她注意到最近登录已经是七天前。

　　“这几天周舒禾怎么不玩了？”她迟疑地问。

　　严树柯想说他没那个心思，又怕戚钰脑补太过，于是扯了点别的理由，“毕竟是抚养他长大的小叔过世，加上城西还有家分店要开，事情太多了呗。”

　　戚钰撇撇嘴，“他还有心情过生日吗？”

　　周舒禾其实没有过生日的习惯，戚钰这问题问出来，严树柯不知道怎么回答。

　　“看他心情。”
　　“……”说了等于没说。

　　“那你们呢？办还是不办。”戚钰其实还是想给周舒禾过一个的，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她都会给他庆生，不论时间和距离。

　　严树柯想着今年戚钰来了，说不定会有转机，不想将话说得太死，含糊其词道，“办一个也是办，办两个也是办。”

　　“那就办吧。”

　　戚钰决定好了，虽然她身上没什么钱，但蛋糕可以自己做，礼物重在心意，相信周舒禾能够谅解。

　　“你之前给他办过？”
　　“办过。”戚钰道，“他挺喜欢的。”

　　喜……喜欢？
　　严树柯差点怀疑自己记忆出现问题，又不是没有人抢着给周舒禾庆生过，他倒好，一点脸面没给人家，直接离开包厢。
　　尽管有人为了缓解尴尬说，你算哪号人，周舒禾过生日还轮得到你自作主张，但他们这些关系好的都清楚，谁来都是这个下场。

　　唯一的例外是戚钰。

　　两人的这段感情，恐怕被外界低估了许多，连严树柯都没想到周舒禾能破例至此。

　　但现在呢？戚钰还是这个例外吗？

　　严树柯摇摆不定，要不要和她说实话，免得她到时候失落，但想了想，还是不说了。

　　趁着还有半个小时的午休时间，戚钰开始在网上搜蛋糕式样，她参照一下。

　　严树柯继续打游戏，刚进入对战，一个视频电话就打来，他只好先把游戏关了。

　　是华哲。
　　一接通，那张还算得上俊秀的脸就凑了上来，自然地问道，“在干吗。”

　　“你们忙完了？”严树柯不知道他这时候打电话来干什么。

　　“还没，后天忙完回去。”华哲说着，忽然低下眼，“你等一下，我回个消息。”

　　两百公里外。
　　华哲一边开着视频电话，一边回复童茗。

　　【茗茗】：快点问啊！
　　【茗茗】：你想想，你都出门两天了，我表姐手段了得，万一这两天就把周舒禾搞定了怎么办？
　　【茗茗】：跟我打赌的那辆车你不想要了就不要了吧。

　　华哲连忙打字回复：我问我问。

　　童谣允诺的那辆车，他馋了很久了，偏偏家里这时候将他零用钱停了，他根本无处施展拳脚。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童谣像是巴不得他赢一样。

　　华哲只看得见眼前的东西，多的懒得想，总之不能让戚钰和周舒禾复合，不然他不仅拿不到车，还有一百万要打水漂。

　　那边严树柯看着华哲沉默安静许久，有些不耐烦了，“没事的话我就挂了。”他急着打游戏。

　　“有事。”华哲立即回神，接了句，“戚钰在吗？”

　　他口吻平淡，严树柯很自然地就回答了，“在，找她有事？”

　　他话音一落，华哲语调一下变高，“我就知道她果然在！贼心不死！见缝插针！”

　　华哲持续性输出，“你说说，她在哪，不会已经在周舒禾床上了吧？”

　　旁听的戚钰：“……”她倒是想。

　　严树柯连忙在中间做调和，“你能不能有素质点？”

　　“不能！”华哲的脸已经在视频对面扭曲，他的车！
　　“除非让她赶紧离开！”

　　戚钰忍不住插话进去，“不好意思，来都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她反正是不打算走了。

　　华哲说话难听，她想恶心回去，“你这么执着，不会是对我见色起意，表面上不想让我和周舒禾复合，实际上是想挖墙脚吧？”

　　她说完，严树柯瞪大眼睛，然后转头去看华哲的热闹。

　　整个空间忽然陷入沉寂，电话那头也没了声。

　　华哲对着镜头的半张脸肉眼可见地憋红了，他怒斥，“你也太不要脸了。”

　　戚钰没有好奇心去看他的表情，看华哲这么生气，她心情愉悦，“我还有更不要脸的想不想看？”

　　严树柯还没反应过来，手机就被戚钰拿走了。

　　他想追回自己的手机，结果还没起身，就见戚钰径直进了周舒禾的书房，并且将房门落了锁。

　　戚钰早就想治一治华哲了，只是还没想到法子。

　　今天他自己送上门来，不乘着这股东风她都觉得可惜。

　　周舒禾戴着耳机，大概还没察觉到她进门。

　　戚钰将电话开了静音，又把镜头调转过来对向自己，她对镜头敏感，能确保待会儿自己一定会在画面内，周舒禾也是。

　　她走上前，许是唯一的光源来自窗外，周舒禾居然通过屏幕反光发现了她的身影，他一转头，戚钰就弯腰朝他凑近。

　　接着，柔软的唇落在了他鼻尖。

　　周舒禾一动没动，唯有眼底有一瞬的错愕，然后迅速平息。

　　戚钰虽然垂着眸，却也能从手机里看清周舒禾反应。

　　预想中的恼怒与抗拒都没有出现，戚钰脑子里那根筋忽然崩了，特别是周舒禾握上她腰的时候。

　　鼻尖上顶多算蹭了一下，在他唇角轻轻地吮吸才算一个吻。

　　她起身的那一刻，周舒禾下意识放在她腰上的手也落下了。

　　戚钰就是恶作剧一下，华哲那边也转换了镜头，看不出反应。但戚钰猜，他已经气急败坏了。

　　目的达成，戚钰转身就要离开，也可能是不敢面对刚刚被自己强吻的人。

　　然而手腕被人一把掐住，周舒禾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将她拽了回来。

　　他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将戚钰从上而下打量一遍，接着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口吻问：“为什么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