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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冰球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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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简疏文很忙,时桐同样很忙,好不容易得了个闲暇的下午,又恰好在这时候京城迎来了冬天的第一场雪,简疏文高兴地连忙拉着时桐出门赏雪。
公园里,有小孩在堆雪人,河面上结了冰,有小孩在滑冰,银装素裹的世界十分热闹。
“我没见过雪,我们那不下雪。”时桐眼里闪着几分兴奋。
两人走上了冰面,时桐好奇道:“这冰面会破吗?”
“冻结实了就不会。”简疏文说。
时桐蹲了下来,好奇地用手去抚摸冰面,简疏文蹲在他身边。
“怎么没看到被冻住的鱼?”时桐问。
“鱼又不傻,人家游到冰层下面去了。”简疏文笑道。
时桐抚着冰面说:“真美。”
时桐出生于云南,虽然云南有很多地方也下雪,尤其是海拔高的地方,但时桐的家在中缅交界线,挨着缅甸,属于热带气候,不下雪,后来他去了缅甸,那里更不下雪了,所以时桐没见过雪。
在缅甸的时候,坤应莱找了老师来教时桐文化课,缅甸华人聚集的地区普遍使用汉语教学,不过时桐的家教不止教他汉语,还教他缅语、掸族语、英语等其他语言。在进行汉语教学时,时桐的老师教过时桐一首词,开篇就是“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时桐问老师:“老师,冰封和雪飘长什么样?”
老师对时桐说:“书里有图。”
“我想知道真实的。”
“真实的老师也不知道,要去北边才能看到。”
很多年后的今天时桐终于来到了北边,亲眼看到了“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可惜时过境迁,当年那位老师早就已经不在了。
这时,时桐看到远处的冰面上,一群小孩分成两队,好像在用棍子搓一个奇奇怪怪的玩意。
“他们在玩什么?”时桐问。
“他们在打冰球。”简疏文说。
“冰球?”时桐问简疏文:“你会打吗?”
“我当然会了。”说到这个,简疏文昂首挺胸,骄傲得像只白天鹅。简疏文说:“以前方合大学举办湖面冰球赛,我带着法律系赢得了全校第一名!”
“你这大学生活挺丰富啊,又是篮球,又是桌球,还有冰球。”
“我大学时候很活跃的,学校什么活动都要掺和一把。”简疏文在冰面上倒着走,他面对面牵起时桐的两只手,忽然使劲把时桐一拉。冰面很滑,时桐直接滑进了简疏文怀中。
“好玩吧?”简疏文笑道。
简疏文笑得阳光灿烂,连带着时桐也想跟着一起笑。与硬生生从黑暗中爬出来的时桐不同,简疏文是个一直生活在阳光下的人。
时桐走两步就不走了,让简疏文拉着他在冰面上滑;滑完之后走两步就又不走了,又让简疏文拉他。简疏文乐意拉时桐,两人就这么在冰上一直玩,乐此不疲。
两人在靠近西岸的地方这么玩,谁也没注意到东岸上,卫知礼站在冻成棍的柳树下,一动不动地盯着两人看。
卫知礼脸颊偏瘦,鼻梁高挺,戴着金边眼镜,气质矜贵,是大部分人印象中精英律师的样子。
卫知礼今天遇到简疏文和时桐纯属碰巧,卫知礼不知道他俩在这儿。
看到简疏文,卫知礼不知是什么心情。
卫知礼跟简疏文从前是朋友和同学的关系,后来是闹掰了的朋友和毕了业的同学的关系,仅此而已。说他俩有问题,那不可能,绝对清清白白;但说他俩只是普通朋友,又好像不止,拿卫知礼来说,如果只是跟普通朋友闹掰,这么久过去了,卫知礼到底还有什么放不下?
西岸那边,简疏文领着时桐滑了一路,时桐忽然对简疏文说:“跟我说说那个湖面冰球赛吧。”
“好啊。”简疏文便慢慢地跟他讲了起来。
那都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方合大学校园里有一个巨大的湖,叫求知湖,那一年的冬天是十年来最寒冷的一个冬天,一场鹅毛大雪后,求知湖被冻得严严实实,趁此机会,为了丰富学生的日常活动,校学生会组织了一场以院系为单位的湖面冰球赛,分为男子和女子两个小项。
因为是以院系为单位,这就出现了这样一种情况:男生多的院系凑不出一支女子冰球队,而女生多的院系凑不出一支男子冰球队。简疏文所在的法律系女生多于男生,不过比隔壁的英语系、汉语言文学系好多了,至少法律系还能凑得齐一支男子队伍。但之所以能凑齐吧,多少有点抓壮丁的成分在,连卫知礼这种对体育竞技兴趣不大的“小孔雀”都被拉来了。
简疏文是法律系男子冰球队的队长,由他带队训练,简疏文很乐意干这种事情,他就是学校里那种干什么都很积极的阳光开朗的人。
法律系这支男子冰球队是勉强凑齐的,准确地说是简疏文勉强凑齐的,里面有些队员甚至没打过冰球。冰球比赛的规则是,虽然上场的只有6个人,但每队必须有20个人参加,在比赛时可以灵活进行人员调配。最开始法律系只凑齐了11个会打冰球且愿意参加的人,是简疏文硬拉来了剩下的9个,简疏文连哄带骗地对他们说:“没关系,冰球很简单,一下子就学会了,我教你们,你们来就行……”
卫知礼作为简疏文的室友,还是当时简疏文关系最好的朋友,毫无疑问也被简疏文盯上了。
宿舍里,简疏文搬了个板凳凑在卫知礼身边,跟他解释如果人凑不齐20个法律系就没机会参加比赛了。
“我不会打冰球。”卫知礼道。
“没关系,冰球很简单,一下子就学会了,我教你,你来就行……”
“得了吧。”卫知礼打断简疏文的话,“你这话不知道忽悠多少人了。”
“这怎么能算是忽悠呢?”简疏文反驳,“咱们律师说的话怎么能叫忽悠?这叫劝,或者叫游说!”
“你是律师吗?你有律师证吗?”
“现在不是,以后一定是——准律师。”
“还准律师?”卫知礼一脸嫌弃。
“难道不是?哎,知礼,你看咱们现在搭档打冰球,以后正式当了律师,在律所咱们也搭档打官司,怎么样?”
卫知礼白了一眼简疏文,嫌弃道:“搭档打官司?你这个搭档不惹麻烦就算不错了,真要搭档的话,也就只有我忍得了你。”
“这话我不同意。”简疏文反驳道,“我一点都不麻烦,倒是你啊卫公子,吃饭嫌饭、喝水嫌水、用筷子还嫌筷子,要是真跟人搭档的话,也就只有我做你的搭档才不嫌弃你。”
卫知礼怒得一皱眉,“简疏文,你求人做事还存心揭人短?还想不想让我参加冰球队?”
“想想想,当然想!”简疏文马上换了副笑脸。
卫知礼在简疏文的软磨硬泡下答应加入冰球队。简疏文松了一口气,人数终于凑齐了。
正式比赛之前有训练时间。某天训练,法律系男子冰球队挨着机械系男子冰球队练,机械系男生多,基数大了能选择的就多,选出来的队员个个身体强壮,他们看着隔壁那些文绉绉的法律系冰球队球员觉得好笑。
卫知礼不会打冰球,简疏文耐心地教他,但教了很久还是连搓球都搓不好。旁边的机械系队员一边看一边笑,他们的笑声让卫知礼很挫败,也感到很丢人。
卫知礼从小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于是卫知礼把手中的冰球棍一扔,道:“不练了”
说完卫知礼转身就走,留下其他人一脸懵逼。
但到了晚上的时候,卫知礼却偷偷来到了冰面,偷偷练习搓球。
卫知礼是简疏文拉来凑数的队员,本来他没打算多努力,但今天机械系那些人的态度相当冒犯,甚至到了让卫知礼觉得自尊心受损的地步,卫知礼忍不下这口气,他偏要练好。
忽然,雪地上“沙沙”的脚步声传来,脚步声越走越近,有人向卫知礼走来。
简疏文扛着冰球棍出现在了卫知礼面前。简疏文挠挠脑袋,笑道:“真巧啊,我寻思我自己打得不太好,就想过来再练练。”
简疏文没多问卫知礼为什么在这里,他一言不发地跟卫知礼一起打冰球。
打了许久,卫知礼闷着张脸,灰心丧气道:“我觉得我们系这情况,会输。”
然而简疏文却斗志昂扬,非常乐观地说:“不,我们能赢。”
“我们的赢面在哪?”
“冰球不是靠蛮力,要靠战术。”简疏文朝卫知礼眨眨眼睛,道:“为什么每次上场6个人,却需要每队20人的总人数?因为要方便换人,关键时刻是可以通过换人来改变比赛走势的。所以说战术非常重要,咱们靠脑子,稳赢。”
“疏文,我发现在任何时候你都这么的……”卫知礼想了好几个形容词,最后说道:“积极向上。”
“不好吗?”
“好。”
两人又继续打,冰面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很多年后卫知礼回想大学自己都干了什么时一定会想起这场两个人的冰球。回忆青春时所能回忆到的记忆一定是由身边人构成的,自己独自一人去干的事情反而记忆模糊。青春时呆在你身边的人就是你的青春。
卫知礼记得,那天晚上他打着打着球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今天月亮不错,挺圆的。于是卫知礼神差鬼使地说了一句:“今天月亮好看。”
简疏文心思全在冰球上,他马马虎虎地抬头看了一眼,然后马马虎虎地回答:“是啊,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