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神之子》白流苏996

6、巫师

　　清晨。我在晨曦笼罩的地毯上醒来，雄鹿正在用它的角轻轻戳我的手。
　　穿戴整齐后，它俯下身，示意我爬上它的背。就这样，它载着我，我们穿过莽莽森林，在簌簌的风声中，翻过一座又一座深秋里孤寂的山坡。终于在日暮时分，一人一鹿停在了昔日的城堡外，那个我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如今已化为废墟。
　　倒塌的城墙，城墙外散落的兵器，一切来访者都能清楚感受到当年发生的战争是有多么惨烈。鹿蹄踏在荒草丛生的巷陌里，孤寂的回音在耳畔久久萦绕。街道空无一人。我隐隐约约能感受到，我的猎人之所以带我来这里，是想寻找什么。
　　“孩子们……”
　　身后传来一声苍老的呼唤。一人一鹿转过身去，一位白发苍苍、满面皱纹的黑衣老人正在看着他们。我从雄鹿的背上下来时，低头认出了他手中的法杖。他就是当年父亲身边的那位巫师，只是更加苍老也更加忧郁了。
　　他引着我们向他的住处走去，一路上，他告诉了我们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早在很久以前，为了支撑国王的奢靡享乐，他的军队就在各处横征暴敛。那时，我常年居住在城堡中，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成了什么样。自从我跟随猎人离开后，国王为了排解心中的忧愁，更加穷奢极欲。他兴建了一座又一座豪华的宫殿，人们因为交不起昂贵的赋税而流离失所，逃亡异国。
　　终于，灾难降临。
　　异族的军队攻破了城堡，他们杀死了国王和城中的许多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本以为可以重建新的王国，谁知，接踵而来的可怕瘟疫几乎夺走了所有人的生命。奢靡，战争，瘟疫。最终，整座城堡就这样沦为了废墟。
　　来到了一间破屋前，老人推开了推开了吱呀作响、摇摇欲坠的木门。
　　“请进来吧，我的孩子们。”老人领着我们进入屋内，黑暗笼罩下，一股朽木的味道几乎将我们吞噬。老人点燃了一支即将燃尽的蜡烛，微弱的光照亮了墙角密密麻麻的蜘蛛网。
　　我在一只三条腿的凳子上坐下，雄鹿伏在我的脚边。
　　“您为什么一直留在这里呢？”我问。
　　“在等你们。”老人回答道，声音苍老得仿佛生了苔藓。
　　老人握着烛台的手开始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它抛掷在地上。
　　“是我犯下了这些不可饶恕的错误，是我害了你和你的哥哥，把一切都推向了深渊……”一时间，巫师竟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