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格》雾尾

8、天使疗养院

　　第八章

　　“我去，37号你真是一个坏批。”

　　简之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一边浏览着眼前的弹幕，看到夹杂在弹幕里一句称赞他的话，他一笑而过。

　　只是互不相欠而已。

　　随着天使疗养院副本逐渐增加的进度，涌入直播间的观众渐渐增多。

　　忽地，眼前一串红色的数字陡然出现，又唰地一下消失，简之立马回过神，停住前进的脚步，表情严肃起来。

　　咔嚓一声，胸前的身份牌再次碎裂。

　　他太阳穴冷不丁一跳，心头咯噔一下。

　　啊……哦。

　　简之抬眼就看见不远处刚从电梯下来的的男人。

　　昏暗的灯光下脸庞模糊，但微微颤抖的躯体彰显着此刻人物的极度愤怒，一股说不清的威压排山倒海式的冲翻过来，像是要把锁定目标冲烂。

　　简之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了一步，一边锐利的视线一瞬不瞬地盯住对面的人影，生怕下一秒就闪现到眼前；一边手速极快地掏出一张身份牌往脖子上戴，紧接着转身拔腿就跑。

　　不过，他表情诧异一瞬，略微发现什么。

　　“我找到你了，你个小偷！”巨大的咆哮声如同轰隆的炸雷，贯穿脑膜，震得人头皮发麻。

　　简之面色难看地捂住耳朵，嗔道：“啧，真吵。”

　　“站住！”
　　吼声荡在走廊上，震得墙壁几乎裂开，而简之也诡异地僵直在原地，眼睛微微瞪圆，嘴唇微张，还维持着朝前抬腿的动作，后脑勺唯一一绺长发定格在半空中，宛如动漫人物一般飘逸。

　　卧槽，动不了了，靠！

　　简之瞳孔微缩，微微一怔，也许是对之前差点被弄死的悲惨回忆太强烈，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先逃跑。

　　求生欲太强，没办法。

　　完蛋了！

　　新手玩家0037号直播间——

　　“？？？37号怎么惹到这个npc的？可真牛逼”
　　“37号死定了吧，动不动都不了，哈哈哈哈哈”
　　“嘶，这个声音感觉好大”
　　“37号好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37号什么惹的这个npc，看着好奇怪，而且那个npc也怪怪的”
　　……

　　简之难耐地“呃”了一声，眼皮子噔噔直跳，他能感觉到自己现在在受着身份牌的情绪。

　　这个npc居然对自己现在的身份有好感度！

　　他正在散发着尴尬的情绪，太奇怪了。

　　带着沉闷和愤怒的力量摁在他的肩膀上，简之刹时间能动了，他几乎一秒切换表情，像个被设定程序的完美机器人，施施然转身抬手自然地和对面人打了声招呼：“真巧。”

　　似乎塌下的手和逃跑的片段不在播放的画面里，仿佛都是NG的产物，两人正兴致勃勃地进入新的一场演绎对决。

　　简之快速回想了一下当前的身份信息。

　　姓名：微生肆

　　年龄：22

　　疗养原因：因特殊心理原因无法正常长时间站立

　　对面脸色郁闷的男人拧着眉头看了眼简之的身份牌，原本怒气冲冲的情绪登时冲散不少，语气疑惑：“微生，怎么是你？”

　　简之飞速瞄了眼那人右胸前的工作徽章。

　　“微生肆”无奈地摊了摊手，嘴角弯弯：“想出来逛逛，张医生。”

　　张令情绪复杂地望了眼笑的灿烂的“微生肆”，沉默几秒后，语气沉沉地问他：“你是不是去过文件室？”

　　简之思考了一下，他去过。

　　于是他一本正经地回答：“没有。”

　　忽地，“微生肆”双腿陡然发软，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往地下栽去，张令动作极快地扶住他，注意力显然被转移开了，语气里带着安慰：“他们又不在吗？”

　　“微生肆”委屈的脸上半句话不说，隐藏在内的简之却隐隐闪着异样情绪。

　　【系统：副本天使疗养院支线剧情——15%】

　　新手玩家0037号直播间——

　　“他是走了狗屎运吗？哪来的身份牌？”
　　“这牌子那么大一个，估计没了”
　　“其实……他包里还有好多个”
　　“？？？？骗人吧，他什么时候找的？再说了，开局不挺安全的吗？”
　　“额，「截图」”
　　“卧槽？他这天崩开局啊，牛逼啊牛逼”
　　……

　　简之捕捉到弹幕上那条说开局安全的信息，开局很安全吗？

　　为什么他差点落地成盒。但一想到那负数的幸运值又觉得理所当然。

　　仅观众交流内容——

　　“不是我说，37号这么猛的吗？那个时间点可是有一只大boss的啊”
　　“而且那个时间段新手保护期都没过吧，才几个观众啊，他任务进度条都比同一副本的快那么多，他自保能力还挺强”
　　“其实吧，他借款挺多的……”
　　“啊？这拉胯的幸运值得靠多少的借款撑起？而且身份牌是固定的，这不是露头就秒吗？”
　　“其实他把文件室的身份牌都薅秃了……「截图」”
　　“？？？我去，那现在……37号危在旦夕”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连新手期赠送的身份牌都没有，好惨哦……”
　　“而且开局赠送的人机观众都比其他玩家少，连游戏都判定他活不久，我要笑死了哈哈哈”
　　“所以说37号这么快有任务进度也挺惨的，哈哈哈哈哈”
　　……

　　【系统：玩家0037号获得直播任务×1 ———与44号房的病患拍摄合体照 奖励1000积分】

　　【友情提示：玩家可选择 接受or拒绝「不限时」】

　　陡然响起的特殊提示音令他怔了一下，敛眸看了眼眼前的弹幕，直播任务出现后，阴阳怪气的倒不少。

　　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事儿，而且并没有说明哪层的44号病房。

　　再者，他可不喜欢送死，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任务。

　　“微生肆，以后要出门一定要按床头柜上的按钮，我会派人来找你。”张令耐着性子说。

　　“微生肆”点点头。

　　简之心头想着：一个恐怖副本里出现这么一个友善的npc哪哪突兀，但很明显的，感受不到对方的恶意，至少现在是以“微生肆”的身份。

　　很明显的，张令对「微生肆」非常照顾，好感度也在60左右摇摆不定，否则以刚才冲天的怒意，他说不定又得损失不少积分。

　　刚才张令说的「他们」很明显是属于疗养院的职工，但对于职工的脱离职守，他显然习以为常。

　　而支线剧情同样与张令说的「他们」有关。

　　梅尔所讨厌的杨成，脱离职守的职工。

　　但又转回来，身份牌是否会与副本的主线支线有关系，而任务也极有可能通过身份牌才能完成。

　　至少目前对于他来说，身份牌是他完成任务必不可少的。
　　按他身份牌碎裂的速度，是否能坚持到副本结束还不一定，他甚至不清楚副本的结束时间。

　　无疑给他一道上了一把有锁但是是密码锁的门。

　　而且，简之心头有一个猜测。

　　他现在不可控地按着「微生肆」的身份做着事情，无法逾越，如果顺着身份游离在副本内呢？

　　简之心底扼腕叹息，这借款真是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炸弹。

　　但……很明显的，这位张令医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才找到他的？当时他的身份牌可是「程文睿」，按道理来说，如果认身份牌，是不可能找到他的。

　　叮……

　　电梯的声音响了，一路上两人相顾无言，但电梯门开的瞬间，简之心头猛地高拉上弦。

　　电梯的空间狭小，一个个子极高的人站在正中央，身形挺拔，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顶光几乎被遮去一半，剩余的光线从四周散下，五官在声称的死亡光线下反倒是更加好看，立体，但眉眼间透出的冷凛让人有一种想退避三舍的感觉。

　　从始至终那人一个眼神也没甩给他们。

　　不是长发，简之稍稍松了一口气，在张令的搀扶下走进电梯。

　　但那人站在中央一动不动，平视前方，像是不在意这电梯为什么停留在空地似的。

　　“储管理员，能让让吗？”张令平静地开口。

　　那人才若有所感地扭头看向他们，简之快速瞄了眼。

　　那人此刻上扬的眼尾搭配嘴角嘲讽的弧度有一种有说不出的欠揍感，多了些生动，他瞧了眼张令慢后悠悠地抬起下颚，语气懒洋洋的。

　　“哦，我太高了，卡在这儿了。”

　　说完，那人扭回头，仍旧笔直地站在电梯中央，没有一点准备往旁走的意思。

　　张令还想说什么，见对方根本不在意他，他暗戳戳哼了一声。

　　“真装。”

　　简之不着痕迹地捕捉到，原来恐怖副本里也有这种欠揍的npc，见世面了。

　　虽然和之前那npc梅尔长得没什么区别。

　　新手玩家0037号直播间——

　　“这个npc好拽啊，居然能卡墙”
　　“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是37号没他高，所以在电梯里，他的视野里没那个npc”
　　“？？？不过这个npc是真高，就电梯外的那几秒视野，我都没看清他到底长啥样”
　　“37号头抬这么低干嘛？又没见过，你怕个屁啊”
　　“有37号这张脸，还看什么npc「打赏10积分」”
　　“对啊对啊，37号这张脸都不够你看吗「打赏10积分」”
　　……

　　由于那人不让位置，简之被硬塞在角落，低垂着头，阴影下，他的眼珠微转，只感觉得到电梯在往下走。

　　电梯铃声再次响起，他俩出去后，简之注意到那人也走了出来，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人身后，他眼底闪过不明意味。

　　旋即，简之快速抬头扫了眼四周，在17层。

　　他的出生点在4层，每一层的房间号都是1到80。

　　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随着他前进的脚步而逐渐加重，简之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不留痕迹地打量着周围，最后在一扇微微打开的门前逗留半秒后收回。

　　忽地，一声尖锐的叫声令两人都原地驻停住，准确的来说是扶着简之的张令停住脚步，扭头朝“微生肆”说：“你先靠在这儿，我去看看。”

　　“微生肆”闷闷地点了下头，整个人软趴趴地靠在墙壁上，视线移向门。

　　张令一脸正气地走向那扇门，他一把推开门，开口说：“为什么这么对待病患，我们要和善，你们脑子在干什么吃的！”

　　门里的灯光不亮，门本来就窄加上张令身形的遮挡，他根本看不到什么，只隐隐约约听到滋啦滋啦的声音，像是烧焦，又像是电流的声音。

　　他余光中还看到停在不远处的那人正打开一扇门。

　　那人精准感知到简之隐秘的视线后扭头朝他看了眼，脸上还挂着笑，随后进了门。

　　不过却看得简之心头没来由地冒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但在时间一分一毫地过去后渐渐缓过神。

　　“我们先回去。”

　　张令斥了一番里面的人后退了出来，简之才在昏暗的画面里极快地捕捉到床上一团拢老高的轮廓，旁边还站着一个身体佝偻低垂着头的人。

　　随着门的关闭，成了两个闭合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