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格》雾尾

14、天使疗养院

　　第十四章

　　昏暗幽寂的走廊上，大片耷拉而下的墙皮分割着本就显得幽闭的空间，滋啦滋啦响的灯泡光线黯淡无光，一眼望到底，整齐划一的绿色卡片如同暗夜下埋伏的捕猎者的眼睛，清晰可见。

　　简之握拳轻轻锤了两下面面的墙壁，不少灰尘掉落在他身上，他肢体有些僵硬地支起。

　　冷白的皮肤在光线暗沉的情况依旧亮的刺眼，双眼因剧烈的干呕有些红彤彤的，嘴唇上洇着一层水渍也当不着发白的状况，整个人显得病恹恹的。

　　“咳，咳咳咳。”喉咙迟来的干涩感让他蹙着眉咳了好几声。

　　“真刺激。”
　　简之忽地咧开嘴角，抬手随意地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水珠，笑了两声，语言中的欢愉像是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回忆及评价。

　　但下一秒，他忽地愣怔住，茫然地瞪圆眼睛，盯着被自己无意拽住的东西，准确地来说是一条橘红色的尾巴。

　　“……艹？”他惊愕地看着尾巴，不知所措，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捏“自己”所产生的触感。

　　……还有点舒服。

　　像是意识到什么，简之迟疑地将手伸向头顶，旋即犹如触电般地僵住。

　　他好像不是人了。

　　不对，他好像不是人了，也不对，不是他，而是「微生肆」不是人。

　　简之后知后觉的回想到，「微生肆」的身份牌一直没碎。

　　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身份牌在遭受到如此强烈的恶意下都没破碎，那可能身份牌是碎不了。

　　一直维持身份牌身份与身份牌不停破碎，都让人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忽地，简之眼皮一跳，几乎是惯性反应，他朝空旷处逃了几步。

　　下一秒，他刚跑出的那扇门被砰的一声撞击到，门被顶出恐怖的弧度，像是被不停灌住空气几近爆炸的程度，又一声剧烈撞击，门圆弧中心炸开一条外翻的缝隙。

　　难道……没死？
　　也对，难免有漏网之鱼。

　　简之几乎是在第六感发出讯号的同一时间，拔腿就跑了起来。

　　但在跑路的过程中，脑海里一闪而过什么模糊的东西，他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

　　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像是恶魔的低语，不知道是不是简之的错觉，原本昏暗的走道在他的眼里愈加的清晰。

　　身后一道重物落地的声响使地面不安地震了下，一道尖锐的嚎叫如同闪电般追击到简之脆弱的耳膜。

　　简之脸色痛苦地捂住耳朵，跑的稳稳的路像是突然出现了路障让他踉跄了下，回头快速瞥了眼，还是那只怪物。

　　听力也太灵敏了。他暗暗吐槽。

　　不远处一道低于尖嚎的响声不大不小地钻进简之的耳朵，那股隐隐的不安感像只蚂蚁似的爬上肌肤，浑身刺挠。

　　简之似有所感地抬眼望向电梯，猛然间瞪大眼睛。

　　高大的身材被红色服装裹得严严实实，俊美的容貌浮现着阴沉，冷厉的眼在看见来人后露出疑惑，但很快地收起，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站在电梯口直直看着他。

　　梅尔？

　　大脑飞快调整信息，他傀儡爆了，给原体暴露了十多秒位置。

　　简之原本想刹住脚，但后面的怪物以极快的速度追赶他，几乎再跑两三步就能抓住他了。

　　他咬紧牙关，腿快跑出重影，拼了命地加快速度朝电梯奔去，手里的加速道具只能叠加到三层，但怪物的速度像是打了两只肾上腺素似的，比之前的还快。

　　抵达梅尔的位置后，梅尔只盯着他，眼底满是幽怨，又在简之看他的瞬间扭过头去，还无比大声的哼了一声，像极了受气等待安慰的丈夫。

　　见梅尔这幅模样，简之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来杀他的。

　　梅尔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简之身后的那只怪物，而怪物也不在意简之身前的梅尔。

　　于是，简之抬头朝梅尔桀然一笑，梅尔更是傲娇地将手臂抱得更紧，往上抬了抬，但他臆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简之身形一歪，灵活地侧身躲进电梯，又一脚将梅尔朝怪物踢了过去。

　　梅尔几乎是毫无防备地朝前猛扑，怪物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猛地止住追击的脚，直直停在原地。

　　“下次见。”随着电梯门缓缓的关闭，透过电梯缝，简之微笑着朝梅尔挥手，声线还带着运动过后微微的颤抖。

　　狼狈跌到一边的梅尔脸色极其阴沉地盯着电梯里的简之，随着电梯门的彻底关闭，他泄气似的踹了一脚一旁变得像块木头的怪物，视线对紧闭的电梯门寸步不离，仿佛能把电梯门撬开一样。

　　“滚，废物东西。”

　　一道像是抽出塞子而发出尖锐的鸣声在简短的时间哀哀消失。

　　梅尔愤恨地锤向本就锈蚀不堪的墙壁，大块大块的墙皮经受不住锤击，沙沙掉落，像是某颗刚成长起来的心脏被砸碎的零落飘散。

　　【系统：npc梅尔对玩家0037号好感度减10，当前好感度 90 】

　　另一边，重获新生的简之半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喘息着，挑着眉短促地笑了声，但很快敛起。
　　短时间内过度运动后，身体都快散架了，小腿肚隐隐颤抖着，撑着变得沉起来的眼皮盯着墙上的楼层按钮思索片刻后摁了六层的数字，陈旧的齿轮便开始嘈杂地响动交衔。

　　简之低垂着眉眼，缓了缓，口腔里满是血腥气，干涩的厉害，无意识地舔了舔起了皮的嘴唇。

　　好一会儿，他才扬起头，脸上的血色恢复了许多。

　　简之眼珠微转，散落在视野盲区的弹幕纷纷聚到眼前，铺面而来的文字让他刚回神的大脑怔忪片刻，便很快接收起信息来。

　　他抬起手朝弹幕的方向挥了挥，头顶的两只耳朵轻快地晃动着，身后的尾巴绕在身侧，有些懒散地搭在肩膀上。

　　新手玩家0037号直播间——

　　“37号你现在的样子真好看！哈哈哈”
　　“你可真牛逼，直接把npc当自己傀儡使，往前面推，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你不怕被npc记仇吗？”
　　“之之，你现在的样子真好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打赏五积分」”

　　简之捕捉到夸赞他的弹幕后，笑眼弯弯地轻声说：“那就多给我打打赏吧，我还会更漂亮的。”

　　他现在深刻地明白积分的重要性，面对系统商店里毫无人性的道具价格，唯一能对它进行抨击的方式只有……积分。
　　况且，哗啦啦掉金币的脆响就像是在向他挥手告别，心脏像是被一点一点剜掉肉一样疼。

　　如果是之前，他还能惋惜一会儿，但由于现在直播打赏通通被作为还款，他无法获取，仅靠这一百万，去进行一场甚至是更多场游戏，他说不定就死了。

　　更何况，神决甚至没有告诉他利息。

　　即将身无分文甚至死亡，再加上幸运值带来的极其不好的一系列游戏观感令他十分不好受，

　　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目前的个人能力是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哪怕是一秒钟都没有保障。

　　果然如刚进入游戏所描述的一般——生命诚可贵，积分价更高。

　　一分钱，一分命；一分命，没活路。

　　用命搏积分才能多一分保命的保障。

　　简之在心底暗暗骂了句神决。

　　——傻逼。

　　“之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37号这是当面求赏吗？他这也不是求赏的态度啊？”
　　“37号你可真牛逼，按着怪物就哐哐揍，在新手里你他妈真牛逼！你不是求赏吗，再去干死一只怪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下子谁还说之之只有脸，这分明就有实力「打赏10积分」”
　　“37号现在这个模样好奇怪，虽然不伦不类，但是怪好看的”
　　“真的很漂亮哦，漂亮的让人觉得他直接摁着怪物狂揍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难道没人注意到刚才那个npc吗？看着怪眼熟的”
　　“我也觉得那个npc怪眼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穿的比37号还不伦不类，哪里见过？不过感觉那npc和37号认识，否则怎么不直接攻击37号”
　　“……”

　　叮。

　　电梯门陡然停在某个楼层，简之掀起眼皮看了眼，疑惑地眨了眨眼。

　　—— -18 。

　　有这层吗？

　　忽地，简之感觉到身边貌似多了个东西，他扭头看去，就见一个女孩同样看向他。

　　女孩面色苍白，瞳孔有些涣散，手里紧紧捏着一张深棕色的卡片。

　　简之警惕地将女孩扫视一圈，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她哆嗦着开口：“你，你，你，狐，狐……”

　　女孩嘴唇哆嗦半天也没哆嗦清楚，只伸出手指颤抖着指着他，涣散的瞳孔随之缩小，但又在下一秒正常起来。

　　“你是玩家。”她肯定地开口。

　　她刚说完，电梯门便被打开了，外面漆黑一片，而女孩条件反射地低下头，语气急速：“别看她，一直低头，等她出去。”

　　简之立马低下头，虽不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但耳朵微微炸起的毛与恐怖预响的直觉都在疯狂叫嚣着：危险危险！

　　灵敏感知拔高后的他明显感觉到不远处正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靠近他们，好一会儿一道凌厉的打量目光定格在他身上。

　　一旁的女孩战战兢兢，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皮肤纹理往下滴，紧张的情绪外露的极为明显。。

　　简之在脑袋思索后，女孩是玩家，那么他是被拉进了她的任务。

　　他没有奖励，但会死。

　　靠。

　　新手玩家0037号直播间——

　　“我去？37号这么倒霉的吗？这发生了什么？”
　　“负数幸运值不是盖的，真牛逼”
　　“卧槽？37号干掉npc！”
　　“不是他也没响任务啊？37号这是被生生拉进了别人的副本任务？这也太倒霉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嗒，嗒，嗒，嗒。

　　骤然响亮起来的脚步声十分的清脆，不像是鞋子。

　　他虹膜猛地一缩，余光中一抹立于昏暗中的菱白色分外惹眼，这他妈是两根骨头！

　　“你们去几层？怎么不按按钮？”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响在头顶。

　　安静的电梯里无人回话，但那人似乎一点儿也不生气，自顾自嘟囔了几句便随手按了一个楼层，安静地站在两人正前方。

　　电梯纽带又开始嘈杂地响了起来，直到一声电梯到楼层的声音响起后，正前方的人直接离开，紧接着电梯里的环境一变，只剩下简之一个人了。

　　简之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电梯门上方的数字跳到了6，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与之前的楼层别无一二。

　　他伸手摸了摸鼻尖，这不是一般倒霉。

作者有话说

　　待小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