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大芽里里

9、第 9 章

　　大黄平日里吃饱了就去野，今天乖得很，全程跟在玉白身边，玉白停下来就绕着他的腿肚子转两圈坐下，玉白起身了就冲到前面探路，看玉白拄着竹子慢慢悠悠，也不着急，跑回来跟着一步一步往前挪。这是上辈子做了积累什么德，才能博得玉白青睐。礼周跟在身边，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护着，也不靠近，唯恐打破玉白现在闲散自在的样子。
　　“唐老板，唐老板。”玉白侧身跟小唐说话。
　　“唐老板？什么唐老板？” 小唐下意识看看，哪来的唐老板，才反应过来，喊的是自己，不是嘛，真的老板跟在旁边当空气，自己就是个嘴替。
　　“你不就是唐老板？”
　　“喔喔，李先生是在叫我呀！”虽然听着很体面，但是确实与身份不符，真正的老板在你身边呢，“这称呼，听着还挺别扭的，刚才没反应过来。”
　　“怎么会，你是城里来的贵客大老板，给村里投资的，可不是大老板。”
　　“啊，哈哈，客气了。”小唐打马虎眼，我要真是老板，可没这魄力来这山沟里找投资，国际大城市没有项目吗？国际市场不香吗？
　　“你也别李先生李先生叫的，不嫌弃的话，叫我玉白吧”
　　“这个——不，好，吧。”温总杀过来一个眼神，自己怎么敢。
　　“怎么不好啦，朋友们都这样叫。”
　　“额——”能叫温总心心念念，不惜毁掉婚约的人，自己怎么够格高攀不起这尊朋友呀，看礼周眼神中。
　　“朋友——”礼周心里轻叫一声。
　　“对呀，我们可不是朋友了。”玉白接住话。
　　“汪，汪。”大黄表示同意。
　　小唐吓得一激灵，“好，好，那我就冒昧叫您玉白了。您也别叫我唐老板，叫我阿唐就好。”
　　说完退后几步，跟大黄保持距离，大黄摇着尾巴表示满意，礼周也没说话。
　　“你这大黄偏心，只知道朝我叫。”没看到温总离玉白更近吗？不敢看温总。
　　“好的，阿唐。”
　　村里人聚住在一起的山路，会相对来说平坦点，各家都给自己门前砌了水泥，鞋子会干净点，不过都是各家砌各家的，高低大小各有不同，遇上有些人家早年就外出打工，屋子荒废，路就难走点，要是下雨，这泥巴路玉白可是小心仔细着。还好来回走了几个月，熟悉了不少。
　　玉白跟阿唐边说边走，边说边听动静，家里有人的都特别热情跟玉白打招呼，对出现的陌生人也充满好奇。
　　“张家奶奶好，院子里的栀子花是不是开了，好香呀。”
　　“是呀，玉白，来，摘几朵放屋里去，香得很。”
　　“谢谢张奶奶，不用了。”
　　“要的要的，拿着。”说着就往玉白手里塞
　　一边塞一边赞叹，“我看，你们比着花还美。”
　　“王爷爷，今天家里的牛好些了没，腿能走了吗？”
　　“托你的福，抹了你带来的药，好的差不多了。”
　　“李老师，李老师。”一小女娃扑过来，“猜猜我是谁？”
　　玉白摸一摸脸蛋，亲昵地假装提问“嗯，这是谁呢？谁会梳这么可爱的小辫子呀？”
　　“哈哈，是萌萌。”
　　“原来是我们可爱的萌萌呀。”
　　“李老师，你要去哪里？”萌萌是村小上二年级的孩子，跟着奶奶住。
　　“老师正要带他去学校，”玉白朝阿唐说，“再往前面有棵大桂花树，转个弯学校就到了。”
　　“好呀，萌萌带你们去。”说着朝屋里做农活的奶奶喊，“奶奶，我带李老师去学校啦。”
　　不等奶奶回话就拉着玉白的手往前走。
　　“丫头，扶着点李老师，慢点。记得早点回来吃午饭。”
　　“知道啦。”
　　“没想到你跟这里的人这样熟。”小唐感慨。温总当时让自己悄悄调查跟踪玉白时，小唐一度认为玉白是什么牛鬼蛇神，后来李澄光曝光他说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要来跟她争财产，当时还上了八卦热搜，玉白的底被扒个精光，连妈妈带着他在S市找爸爸的照片都给扒了出来，人家妈妈都已经走了，网上还骂得那么难听，在学校就更别说了，除了几个特别好的朋友，其他的都是敬而远之，谁还想得罪有大山靠着的李家千金呢，那个时候每天跟温总反馈跟踪玉白的消息，照片里的他整天窝在房子里，郁郁寡欢，现在瞧着，开朗多了。
　　“村里的人人不多，年轻点的都到城里打工了，有的结婚有了孩子送回来养着，条件好点的就在山外面定下来，只有逢年过节回来，这里的老人都是靠山吃山，有点一辈子都没出过这座大山，最多去过县里，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日复一日的，什么都不用多想。”玉白说得很憧憬。
　　“你很羡慕？”小唐听出来了。相对于大城市里的车水马龙，尔虞我诈，这里的安静平和确实更符合玉白的气质，远远看去就是隐居山里的仙人，不问世事。
　　“……怎么说呢。”玉白思考，这样终此一生也是不错的，只是为什么还是犹豫了一下，也许“一生”，对我来说太短了。
　　“这地方这么偏僻，手机信号还不好，你一个人待这里这么久，还没住腻呢？也不怕家里人担心。”小唐问。
　　“我，我没有家人。”
　　“不好意思。”小唐刚才失礼了，补一句“那惦记的人总该有吧……比如朋友，恋人。”
　　温总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礼周听到玉白说道没有家人的时候，心里不是滋味，想着，玉白被全网曝光，在大学里被排挤时，自己在哪里，自己做了什么？为了夺得自己的位置，跟李澄光不清不楚，还错信了玉白跟那陈羽轩有一腿，赌什么气，对风口浪尖的玉白不闻不问，作壁上观，当时自己是脑子坏了吗？真不知道当时玉白是怎么独自撑过来的，自己只是轻飘飘看几眼照片了解他的动态，丝毫没有半点行动。
　　“恋人……”玉白苦笑，“谁能看上我这瞎子呢。”
　　“说谁说的，温——”小唐及时住嘴。“就喜欢你，而且喜欢你的一定不少。”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小唐嘚瑟，能被温总看上的人还缺人喜欢。“一路走过来，我都看见了，村里人多喜欢你呀。”
　　“对，李老师，我们喜欢你。”萌萌拉着手，肯定地说，“李老师说读大学，很多人喜欢你。我们都记得。”
　　“哈哈，那是当然，李老师在学校可受人欢迎了。”玉白苦笑一声。
　　不想细想，回想起来，当时大家真的对自己好吗？李澄光跟自己同一个大学，虽然不同专业，但是整个学校谁人不知李澄光的家世背景，只要她喜欢，眼巴巴的人凑过去，只要她不喜欢，自然会有人替她办好一切。自己“私生子”的传言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原本友善热情的同学们对他敬而远之，自己储藏柜里放恶趣味的玩具，宿舍被翻得乱七八糟，把自己锁在画室一整夜，拿去参赛的作品损坏……要不是礼周，我当时，不怎么能感激他，这不都是拜他所赐。
　　那些污言秽语自己以为都忘记了，可是，没到午夜梦回，那残破的记忆还是止不住扎进心里来。
　　（回忆中）
　　“没想到是该死地私生子，整天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高贵给谁看呢？”
　　“不就是小三的儿子吗？还年年拿奖学金，真是玷污了奖学金三个字。
　　“指不定私下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还不知道吗，听说天天跟在温礼周后面追呢？”
　　“真的假的，温礼周可是男的——天哪，太劲爆了。”
　　“就他蔫了吧唧的样子，跟个女的有什么区别，我早就看不惯了。”
　　“你还别说，不看下面，光看那细皮嫩肉，水弯弯的眼睛，还真像个娘们。”
　　“哈哈，说得好像你试过一样。”
　　“去去去，恶不恶心，死基佬。”
　　“要不，我们去逗逗他……”
　　“去你妈的，跟他有什么好玩的，别被传染了。”
　　“怕什么，人家李澄光说了，要跟李玉白势不两立，我们这也是为民除害。”
　　“对对，为民除害。”
　　（闪回）
　　“李老师的朋友对自己可好呢，萌萌也要对自己的朋友好，可别吵架，知道吗？”
　　“我才没有吵架，哼”萌萌说。
　　“那谁跟我哭鼻子说人家俊俊坏话的。”
　　“是俊俊坏，他找别人玩，都不带我，”萌萌理直气壮。
　　“可是俊俊可不是这样跟李老师说的，说是你们一起去爬树抓鸟蛋，怕伤到你，要你在树下等着，结果你自己生气跑了。”
　　“什么嘛，就是不想让我拿到鸟蛋，想自己玩。”
　　“可是人家不是给你留了好几个，还特意送给你了。”玉白说，“帅帅可是脸都刮花了，好可怜呀。”
　　“……。”萌萌不说话“那，那——”
　　“还要不要跟他玩呀。”
　　“哼，让他不带我，活该。”萌萌继续说，“下次得我来爬，他就不会受伤了。”
　　“这就和好啦。”小唐笑到，“我还以为你不跟他玩了。”
　　“哼，谁说我不跟他玩了，”萌萌小大人一样，“老师教我说，知错能改……什么焉。”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玉白纠正，“叫你多多点书。”
　　“对对对，就是这一句，说的是人只要知道错了就要给他改过的机会，李老师我说得对不对？”萌萌抬头求证。
　　礼周也下意识低头看着身边的玉白，是呀，我已经知道错了，是不是也可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萌萌说的都对。”玉白符合，“所以你要跟帅帅和好呀。”
　　“我们早就和好啦。”萌萌开心地回答。
　　“小鬼！”玉白蹲下身子想要抬手去摸萌萌的脸，不小心脚拌了一下，正想着糟糕，要摔个狗啃你，不想被一双大手扶住。
　　“谢谢你，小唐，差点绊到了。”玉白不习惯跟人家有肢体接触，就下意识想要抽回手来，却被握得更紧。
　　“小唐？小唐你怎么啦？”玉白不明就里。
　　“李老师，唐叔叔去前面找大黄去了。”
　　“那，这是——” 这大手的触感莫名的熟悉。
　　“玉白，是我。”这声音，玉白浑身一颤，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