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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3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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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建辉死得太突然,郭家所有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劳伦斯这个怂货,此时更是被吓得大叫,疯狂蹬腿缩去角落,生怕血沾到他身上。
郭景山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一边面色铁青地将郭佳妮护在身后,一边招呼保镖:“愣着干什么,先抬出去!”
保镖们应声而动,方时雨没有阻拦,起身让到一边,看着他们动作麻利地把尸体抬出去。
只是她目光森冷,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倒叫人不敢轻易和她讲话。
郭景山没意识自己忌惮的是个年仅二十岁的后生女,转头看向两个没用的外孙——
郭家瑞还晕着,劳伦斯瑟瑟发抖。
人到老年,普通人尚且可以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他却要受这种锥心之痛。
只是他脸上没有表现出痛心,而是淡淡道:“把他们两个关去地下室,之后我亲自处理。”
管家立刻应声,带着人一左一右架起两位少爷,朝楼梯边去。
一干事情安排清楚,人也都遣走,郭景山见方时雨面色缓和几分,这才道:“今晚辛苦大师了,总算顺利解决,虽然没能从那道士口中问出更多,但……这也算是因果报应,谁让他要作恶害人。”
方时雨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她很清楚,苗建辉的死不是什么报应。
太巧了,那吊灯就像个瞄准他脑门的狙击,不偏不倚,不差分毫。
这里是富豪郭家,不可能有年久失修的灯具,更何况那吊灯之前璀璨如新,根本没有松动的迹象。
这绝对是用术法制造的“意外”,就像郭佳妮之前遇到的那样。
居然有人在她眼皮底下杀人,而她还没能阻止。方时雨心里生出怒意,感觉被挑衅了。
宣战,这是宣战吧?
既然如此,她绝对要找出幕后凶手,还有苗建辉那个神秘的师父,揪着他们的头发问问,知不知道她是谁!
方时雨面上不显,抬头问郭景山:“郭老先生,您不打算报警吗?”
她想到之前油麻地警署的许沙展曾给她看过的那个小册子,还有被丈夫残忍杀害的汪心岚母女的事。
伸手掐算一番,卦象模糊,但仍旧告诉她——千丝万缕,意思是这几件事都是有联系的。
现在苗建辉死了,总要报个警吧,虽然不在油麻地警署辖区,但好歹她能以此去找许沙展商量下。
然而郭景山听完脸上却露出了为难之色,他叹口气,说道:“方大师,虽然我那两个孙辈心狠手辣,不顾念血缘亲情,但到底还算我郭家的人。为了家族企业闹到这种局面,传出去,我的面子上也过不去嘛。”
“而且呢,那道士又不是被人杀害,不过是被吊灯不小心砸死,一场意外而已,何必劳烦警察呢?”
方时雨皱眉:“他不是意外死的,有人对他下了和之前郭小姐一样的咒。”
郭佳妮闻言一怔,瑟缩了一下。
郭景山也愣了愣,但他很快就摆出一副无谓神情:“那大师算出是谁做的了吗?”
方时雨一噎,摇摇头:“暂时没有,对方是懂术数之道的人,不会被我轻易算到。”
“既然如此,警方更不可能查出来了。”郭景山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意思不言而喻。
方时雨沉默了。
原来他们这些大人物把自己的面子看得比人命还重要,最恐怖的是,他还真的有悄无声息抹杀一个人存在的能力。
吊灯意外并不需要多厉害的手法,只需拿苗建辉的头发和八字下咒就可以,不像放林阿妹这样的厉鬼,还有距离限制。
对方大概正躲藏在香江某个地方作壁上观,算出苗建辉失败便立刻出手,而且显然比他之前厉害得多,一击必杀。
没有警察人海战术去搜查,只凭方时雨一个人,怎么开始?
要直接去报警吗?
方时雨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了。
没有郭家这些人做人证,她没办法让警察相信这不是一个意外。香江人就算再迷信,警察办案也要讲证据。
烦啊。
第一次给人家办事搞得这么不清不楚的,方时雨难免有点憋闷。
片刻后,她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对郭景山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郭老先生自己处理,我只需要拿我该拿的报酬。”
她语气明显变得公事公办,郭景山顿了顿,不想说破,还维持着和蔼的笑意:“这是自然。大师救了我和囡囡的命,当然要好好感谢。时间不早了,先休息吧,明天我就让人准备好,和您一起送到家里。”
方时雨就又跟着郭佳妮回了房间。
经历今晚这一出,郭佳妮完全没有了睡意,她躺在床上沉默了一会,低声说:“对不起阿时,爷爷他,真的好怕别人讲我们家的是非。”
郭佳妮虽然平日不言不语,但其实很擅长观察人。
她很清楚爷爷是个好面子的人,比如因为没念过几年书,尤其害怕人家嘲笑他没文化,所以他办公室的秘书们平时还会称呼他为博士——一种很滑稽的自尊心和虚荣心。
今天他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为了体面,他总会掩埋一些不好看的真相。郭佳妮以前也觉得理所应当,但当看到方时雨失望的眼神时,她感到很羞愧。
方时雨很困,但还是提起精神回应:“没事,不是你的问题。”
郭佳妮鼻头发酸,又想起背叛她的阿飞。
她隔着窗户看到他被保镖们按在大门口,浑身狼狈,脸上没有她以前会心动的沉稳和温柔,而是像一条落水狗一样不停地求饶,因为得不到回应,很快又变得气急败坏,破口大骂。
那些话她从来没想过他也会讲,那么难听,一瞬间打破了她的爱情滤镜。
怎么那么会观察人,却没看出最重要的一个呢?
郭佳妮想,自己还是太笨了。
她抽噎了两声,听到方时雨轻叹口气,打开台灯,给她递了张纸巾。
郭佳妮一边擦眼泪一边又不好意思地道歉。
方时雨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爷爷商场打拼几十年,那么犀利呢,还会看走眼,你才只是看错一次,没那么丢脸啊。”
“可、可是,我还像个傻子一样,喜欢他呜呜呜……”
“那是他故意骗你,被人骗不是很正常,吃到教训以后就不会上同样的当。而且你好幸运啊,都没有真的被骗到什么,是不是?”
方时雨哄了郭佳妮大半天,她终于想开,不再哭了,顶着肿成核桃的眼睛躺下去,坚定地说:“以后我肯定不会了,我要学更多东西,长更多见识,叫谁都骗不了我。”
“好啊好啊,”方时雨也关灯闭上眼,“你事业运很不错啊,要是能接手你爷爷的公司,以后一定比他更厉害。”
室内寂静好一会,郭佳妮又腾一下坐起来:“真的吗?阿时,不对,方大师,你说真的吗?”
方时雨笑:“是啊,不过你也要自己努力啊,不然命数也会改变的。”
黑暗中郭佳妮胸膛起伏,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第一次竟然就是方时雨告诉她的,卜算那样灵验,可以轻而易举制服厉鬼的方时雨诶!
她心里忽然多了莫大的勇气,攥起双拳说:“我明天就去跟爷爷讲,我也要进天熙做事!”
方时雨嘴角勾起:“好啊,先祝你一帆风顺喽。”
*
第二天,方时雨连同她的报酬一起被送回了家。
郭景山别的不说,大方是真的大方,除了钱财,还另送了她一座足金的大金猪,拿去卖掉的话,大概能买栋偏僻小屋邨了。
方时雨好费力地把装着金猪的箱子提回家,想了想,摆在了祖师爷神像旁边,毕竟他老人家就喜欢这种金闪闪的东西。
上完香拜了拜,方时雨就去了英记。
没到饭点,店里客人不多,但都凑在一起,连阿嫲都没有在后厨做事,反而和莲姐站一起,正掐着腰气愤地说什么。
方时雨一进去,就听隔壁的孙阿伯中气十足的声音:“写的什么东西!我现在就打电话投诉!”
“投诉什么?”方时雨问。
大家见她回来,突然慌张起来,忙忙叨叨地把摊开的报纸一把团起,塞到了屁股底下。
“阿时回来啦!”
“你阿嫲说你去给好有钱的富豪解决难事去了,顺不顺利啊?”
“肯定顺利啊,我们家阿时这么厉害!”
“就是,阿时有没有吃东西,肚子饿不饿?”
方时雨挑挑眉,对这欲盖弥彰很感兴趣,一伸手,就从另张桌上拿了份报纸。
“诶——”莲姐忍不住出声。
方时雨翻看下,总算知道他们在藏什么,原来是南禾早报写的关于她的报道。
报纸登了梁春荣的澄清,把方时雨描绘成了一个阴险狡诈,靠给同行泼脏水树立自己形象的神棍小人。
就是这种事而已,方时雨早料到,更不会在意。
可看大家这样小心翼翼瞒着她,替她生气,替她义愤填膺,她心里又划过一股暖流。
她正要说点什么安慰,当初来找事的那个南禾早报记者王杰,忽然从门外奔进来。
见方时雨在,他立刻急切地脱口而出:“那篇报道不是我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