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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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父：“说起来，淑儿也已及笄，可有心仪之人？”
“有啊，所以女儿才急着澄清与兄长的谣言嘛。”闻淑仪擦拭嘴角，全然不顾裴策珩那杀人的眼神。
“哦？谁家公子得我女儿青睐？”
“淑儿怎么不早说有心上人？”闻母面露难色，像吃了苍蝇。
索□□没成，要不然她得后悔一辈子。这孩子也真是的，分明从前还为裴策珩与孟清窈走近而伤神，怎么没几日就变了心。
莫非一直都是她误会了？淑儿只是不满有人抢走自己的兄长？
“嗯？夫人是有何打算？怎说此话？”
“我，没什么。”闻母放下汤匙：“只是正打算托媒婆打听打听。”
“我改日同爹娘说，他啊，还有待考核。”闻淑仪捋了捋微皱的袖子：“我吃好啦，女儿早些回去洗漱了。”
“好，早些歇息，莫要熬夜作画。”
“知道啦。”闻淑仪摆了摆手。
凝霜跟上闻淑仪的步伐，笑语低言：“小姐，那明日......”
“闻淑仪！”
闻淑仪眼下不耐，回头间，粗蛮的力度攥住她的手腕，刀削般深邃的五官逼近，他的眼神阴郁暗红，额角的青筋条条醒目凸暴：“谁？那个狗杂碎是谁！”
“你做什么？放手。”闻淑仪甩开他的手：“兄长，说话放尊重点，还有，你我年岁也不小了，男女有别，劳烦兄长往后注意分寸。”
内心某一角被狠狠刺痛，裴策珩瞪着她：“如今倒是想撇干净了，从前是何人缠着我不放？”
“兄长都说了是从前。”闻淑仪冷脸偏头，姿态淡漠：“从兄长将我精心备好的熏香丢弃时，那个追着你跑的跟屁虫也死了。淑儿认清了，淑儿不愿再做兄长与孟二小姐之间的绊脚石。从今往后，淑儿会安分守己做你的幺妹，别无想法。”
字字掷地有声，裴策珩的下颌绷紧，眼神波动。
“兄长这般激动。”闻淑仪薄唇轻勾，挑笑：“还是说，兄长发现自己对我动了情？所以听到我有心上人才会反应强烈？”
裴策珩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紧了紧拳，冷声讥讽：“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你拿什么与清窈作比。”
“那兄长就莫要做出叫人误会的举动。”闻淑仪的眸色毫无温度地看向他，随即转身而去。
裴策珩望着那亭亭玉立的身影，浅云白裙摆逐渐走远。
闻淑仪的态度转变之大全然超乎他的意料，是因为这一世的闻淑仪不同于上一世，还是......
初见时那淬满了恨意的眼神再次在脑海浮现。
虎斑瓷墙下的高大身影杵在原地良久，说不上来，胸口闷闷的。
郊外的晚樱成簇盛开，夹岸垂柳，绿堤如绣，湛蓝的高空中飘飞着各类纹路的纸鸢，燕舞早莺啼，欢声笑语在宽阔的草地上回荡，到处都是绿意盎然的模样。
闻淑仪手里拢着紫檀木盒，朝着六角亭走近，亭上的紫藤花爬满了重檐攒尖顶，如瀑布般垂落，风一吹，花藤摇曳。
她有点紧张地看着亭中忙碌的身影，祝九安一袭齐紫麒麟纹圆领袍挺拔颀长，金团蹀躞束腰，印象中的少年郎在不知不觉间抽了条，渐褪青涩，逐见成熟。他背对着她，将随行的糕点食盒在圆桌上一一铺开。
“诶！不准吃，这是小爷特意给她做的。”祝九安拍开顾辞的手。
一旁的缺袴锦袍男子猛地收回手，撇了撇嘴：“真出息，把你乐成这样。我只是给你验验货，难得把人给约出来，莫要被你的米糕给毒了去了。”
“闭嘴，小爷尝过了，味道好着呢。”祝九安一脸得意：“不是我吹，就小爷这厨艺，醉香楼都得雇我当顶厨。”
顾辞轻嗤，余光扫到亭外的闻淑仪，微愣间，伸手拽了拽祝九安的胳膊：“闻姑娘来了。”
“少诓我，还有一个多时辰呢，她不爽约就谢天谢地了。”祝九安撒开他的手，俯身摆了摆辣炙鱼鲊。
“祝九安。”
身后响起魂牵梦绕的声音，那双桃花眸潋滟明亮，他蓦地回头，瞳孔内倒映着娇小的身影。
“你就到了！”祝九安的嘴角自然地勾起爽朗的笑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闻淑仪今日穿了一身直领大袖襦，天水碧大襟广袖，桃夭粉暗纹腰裙勾勒窈窕身姿，桂枝步摇点缀少女垂髻，澄澈的茶色杏眸望向他，片刻间，噙着朦胧泪光。
她心觉此生再见，最多只是有所感慨，可当他方才回头，被这般热忱的目光注视着，泪水竟克制不住地溢出。
忆起前世在灯会见的最后一面，闻淑仪问他，为何三年还不娶妻。
他勉强笑着，语气却透露出几丝悲凉：“已经没有想娶的人了。”
闻淑仪几乎是下一瞬就捕捉到了他话中所指之意。
前世裴策珩之所以总是猜忌她与祝九安不清不楚，并不是毫无根据，而是因为上一世的祝九安在大婚前夕，一身酒气地闯入了她的闺房，那时的闻淑仪正对镜梳妆，一只宽大的手掌“啪”得撑在桌面上，酒意扑面而来，闻淑仪下意识地就要尖叫，却被祝九安横手捂住了嘴。
少年的嗓音沙哑，下颌绷紧，那双素来轻佻恣意的桃花眸，此刻云墨暗涌，偏得泪花在眼眶中打转，又平添了深情委屈的狠戾。
“你余生最好给小爷安虞快活。”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面额，待闻淑仪回过神来时，祝九安已推门而出。
也是在那时，闻淑仪才知，原来张牙舞爪的祝小侯爷，竟对自己暗生情愫。这般情意深藏的内里倒浑然对不上他张扬的性子。
闻淑仪已是人妇，自知身份有别，闲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要走。
须臾间，他拉住了她的手腕。
久经沙场的掌心肌理布满了细茧，有点硌手，闻淑仪想要抽回手，却反被他握紧。
“闻娘子，回我句实话，你当真过得好吗？”
已成荒原的心田偶得暖语，闻淑仪微微愣住，鼻子有点发酸。
他的声音坚毅而沉稳：“倘若你过得不好，定要同我讲，我......”
后面的话，闻淑仪没机会听到了，因为裴策珩来了。
她很想问问他，他没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
可是眼前的人并不是三年后的祝九安。
不过，闻淑仪很庆幸眼前的不是三年后的祝九安。
眼前之人还是这般鲜活，而不是那城墙之上的死尸。
“你.....哭了？”祝九安微怔，稍稍蜷起的指尖暴露了他的不知所措。
“没有。”闻淑仪偏开头，佯装揉眼睛：“眼睛进沙子了。”
祝大傻个疑惑地凑过去，俯身盯着她看：“可你分明就是哭了啊，喏，泪珠子都掉我手上了。”
“祝九安。”闻淑仪蹙眉发恼。
“谁欺负你了？该不会又是你那个兄长罢？”
“都说了没有。”闻淑仪努了努嘴，把檀木盒塞给他：“给你带的。”
“这什么？”祝九安打开一看，那双眸子不由得瞪大，受宠若惊：“我也有份？”
"你也？”
“那日恰巧见你从沉香斋出来，我就问香娘你来此所谓何事，她说你是为你兄长来定香的。”
“怎么你们都想到送熏香？”顾辞缓步走来。
闻淑仪：“顾公子此话何意？可是还有谁打算送熏香给我兄长？”
顾辞面上不大情愿：“还能有谁，孟二小姐呗。”
“哦？还能取得清贵仕女孟清窈的青睐，你这兄长着实好有魅力。”祝九安意有所指地瞥向她，语气酸溜溜的。
然而这番话没有酸到闻淑仪，硬是叫一旁的顾辞平白中了箭。
顾辞凉飕飕地白了他一眼。
意思是我没有魅力是罢。
“那不挺好。”闻淑仪踩上台阶，眼睛里映满了果饯花糕，嗓音悠悠：“往后我们闻家定会子嗣绵延。”
祝九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不吃醋？”
“我吃什么醋？我比较爱吃辣。”闻淑仪惬意地眯了眯眼：“嗯！这个辣炙鱼鲊味道不错。”
“你不是喜欢你兄长吗？”祝九安心口微紧，一眨不眨地看她。
“是啊，妹妹都会喜欢自己兄长罢。”晶莹亮丽的唇瓣沾上了辣末香油，殷红的舌尖探出将其舔舐：“不过不是男女的那种，而是亲情纽带的缘故。”
那双桃花眸顷刻亮起，阳光打在他的眉骨上，照入眼底，犹如璀璨星河。
“方才听你们说，这些都是你做的？”
不等祝九安应下，顾辞上前拆台，拿了块干肉脯丢嘴里：“他哪有那能耐，除了那份桂子米糕，其余都是酥云坊买的现成的。”
顾辞话音未落，后腰被人暗砸了拳。
他痛得咬牙，嘴里的肉脯还没咽下，被呛得面色通红，顾辞僵硬地扭头看他，幽幽瞪他：大哥，你知不知道你是个武将，自己多大的劲没点数？
祝九安皮笑肉不笑：你不拆台你能死？
闻淑仪察觉到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不禁弯了弯唇，随即她捏了块桂子米糕，轻咬了口。
“米糕也很好吃，费心了，祝小侯爷。”橘调金色光华映落在少女细腻的面颊上，茶栗色瞳孔干净纯澈，她的薄唇微勾，玉雪娇楚。
祝九安愣愣地回望她，耳根在悄然间沾了薄红，心跳声震动耳鼓，被藏在胸口的紫檀木盒染上血气方刚的男子体温，隐匿于袍衣下，隐匿于郊外春色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