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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相识与相离 ...

  •   陈一燃抬眸,一身黑色行服套装的男人走进来,肩背很宽阔,神情却淡漠,看见自己面上便挂了淡淡疏离又客气的笑容,“陈董,幸会。”陈一燃心中微微有一丝不快,却不明白这不快从何而来,或许是因为面前这家伙像是跟叶子穿的情侣装似的,于是他只是微微冲陶哲秋点头,“幸会,正是不巧,我正在同我女儿通电话。”诺诺的声音适时从电话里传来,“爸爸,你什么时候再带我和妈妈吃披萨呀?”陈一燃心下微微一动,略带迟疑地问到:“这个周六爸爸来接你们好吗?”诺诺连忙“好呀好呀”,叶子不想扫诺诺的兴,在一边默默吃意面不吭声。“那爸爸先去工作了,诺诺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妈妈可以吗?”陈一燃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看对面坐着的陶哲秋都顺眼了几分。诺诺不解地问妈妈,“爸爸也要工作吗?”叶子不由发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宝宝专心吃饭哦。”诺诺乖乖地点点头,立马继续埋头啃披萨。
      陶哲秋绷着下颚,眼神微沉,一言不发地盯着陈一燃。陈大少爷钝感力极强,随手拨弄两下额前的刘海,漫不经心地开口,“贵行又要卖什么产品了?”陶哲秋克制地扯了一下唇角,“看陈董有什么需求了。”陈一燃随意地摆摆手,一口气喝完了桌上白瓷杯里的茶水,望着白炽灯下陶哲秋的脸,嘲弄地说,“我老婆都让我买了你们行那么多保险了,你说你们这些做领导的没事给基层员工下那么多任务干啥,搞得我老婆都没时间带女儿了。”陶哲秋嘴角噙着浅笑,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陈董,是前妻吧。”陈一燃不在意地冷哼一声,漆黑锐利的眉眼里露出轻慢的冷淡,“呵,这和陶行长无关吧,没想到银行对客户的隐私也这么清楚。”陶哲秋屈起的手肘搭在沙发背上,红茶清白的烟雾在空气中袅袅上浮,他解开两颗衬衫领口的扣子,毫不避让地回看陈一燃,“您多心了,我只是关心初恋女友的生活而已。”
      陈一燃眼神像蒙着一层阴霾,眉宇间好似结了一层霜,死死盯着陶哲秋的脸。陶哲秋好整以暇地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弹开黑亮的金属盖,点燃一根烟,眼梢轻挑,游刃有余地继续开口:“听闻陈董的大名很久了,今天才有缘真正见到一面,这些年也感谢您对叶子的照顾了。”陈一燃对他这副娘家人的做派感到莫名其妙,更不明白怎么会突然碰到叶子说话都带着冰的初恋男友,不过他也并不介意刺一刺对面的男人,“哦,初恋?叶子还认识你是谁吗?我们从相识到结婚,从来可没有听叶子说过您这一号人。”陈一燃的嘴角又挂上了熟悉的嘲讽的笑容。陶哲秋站起来,立得像一尊雕塑,仿佛带着凛凛的寒气,此刻夕阳已经西斜,颀长的影子略过陈一燃的脚边,五官线条在斜阳下显得更加锋利,“过去已经过去,未来我不会再犹豫。”说罢推门而出,杨秘书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挪到一旁,朝陈一燃指了电梯的方向。
      回到自己的车上,陈一燃内心依然一阵窝火,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却望见车里挂着的苹果挂饰,那是他们结婚时,叶子亲手编的。陈一燃轻轻抚摸这个已经快被薅秃的苹果,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叶子的体温。那段时候,叶子就坐在副驾驶,长长的睫毛压下来,安静地织着手里的苹果,陈一燃总是忍不住凑过去亲她,惹的叶子的脸红红的,“老婆,你不用织苹果了,你的脸比苹果还红。”说罢,轻佻的挑起叶子的下巴,叶子作势要打他,两个人笑成一团。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叶子之间就只剩下争吵与冷漠呢,陈一燃实在不忍心回忆,从相识到相离,好像昨天一整天发生的事,却一幕幕在他脑海里划过。他想到刚刚碰到的那个自称叶子初恋的男人,危机感油然而生。他在车内静默了几分钟,又仔细挂好那个苹果,一踩油门飞驰而去。
      叶子对此一无所知,她全身心地投入到和诺诺两个人的母女世界里,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亲子时光。回家后却意外收到一条陌生短信:身体好点没?记得穿厚袜子。她心下了然,却视而不见,光着脚拿着女儿的粉色浴巾带诺诺去浴室洗澡。
      一条短信发出去却石沉大海,陶哲秋也不恼,仿佛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果。送走了陈一燃,他又和某家海外行的负责人开了视频会,接着马不停蹄地去郊区马上新开的支行视察,回到行里立刻陪着隔壁省行过来交流的行长就餐,一阵忙碌后已经将近晚上八点。他回到办公室继续查阅今天没来及处理的邮件,杨秘书在旁边汇报明天的行程。“明天上午有一场贷审会,下午两点出发去星汇制药下户,五点国际部负责人郑总过来向您述职,晚上公司部有个项目想拿来和您汇报一下。”陶哲秋一边飞速浏览邮件,一边解开自己的袖扣扔在桌上,语气里带着几丝不耐,“让孙科确定好方案,直接拿授信报告给我看,不要什么都没准备好一切等我出主意。”杨秘书连忙拿笔记下,“好的,我立刻给孙总传达您的意思。”说罢又小心翼翼地开口:“晚上需要司机等您吗?”陶哲秋思索几秒,“不用,你下班吧,我自己开车。”
      夜更深了,陶哲秋望着窗外的夜色出神,办公室里异样安静,静默里仿佛能听到秒针一格一格走动的滴答声。灯光昏黄地、沉沉地照在脸上,看不出他的情绪。终于见到叶子的前夫了,对着那个男人嘴里吐露出来的和叶子的亲密,他很难装作不在意。胸腔里仿佛烧着一锅滚烫的岩浆,几乎马上要溢出胸膛沸腾而起,他对自己说,冷静点,你不是二十岁的小伙子了。另一个声音又在心里叫嚣发芽,你都是快四十岁的老男人了,还在犹豫些什么。他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几乎是跑到了地下车库,他想见到叶子,现在就想。从前一直分开的时候好像还能够克制,一旦见过一面意识到她和自己在一个城市,甚至可以就在自己身边,每天都想要见到她的心总是一刻都不能忍耐。
      他的车停在了叶子小区楼栋下,重重树影映在他的身上,光秃秃的树枝随着北风摇晃。他靠在车边,犹豫着想拨出那个号码,却始终觉得自己没有措好词。有些烦躁的蹂躏了两把自己的头发,他穿着深色的长款呢子大衣,即使是行服也显得格外剪裁硬朗贴合线条,整个人的线条看起来更为锋利。他摸了摸怀里的手表,黑色的电子表已经有些褪色,是卡西欧很久以前的款式了,那是叶子参加工作后用第一份工资给两个人买的情侣表。他想起叶子为他戴上这块表时郑重的表情,“这可是我辛辛苦苦上班一个人努力的钱买来的,你可要好好珍惜。”那时他整个人都泡在蜜里,紧紧搂住了叶子,“我只戴宝宝送我的手表。”那时他知道叶子上班很痛苦,却没有继续深思她的痛苦从何而来,只是高兴他在叶子心中的重要性,理所当然地觉得叶子会慢慢适应这份工作,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叶子搂住他的脖子微微抽泣的声音。后来他再也没戴过别的手表,这块卡西欧也一直藏在自己的口袋里,随他走过了无数城市。
      叶子伺候完女儿打算安心给自己泡个澡放松一下,她点燃了自己喜欢的白桃味香薰蜡烛,在浴缸里洒下一把玫瑰花瓣,正准备享受独属于自己安静的时光时,电话铃声猛然响起。她任命般的走出浴室,拿起手机看到那个今天给自己发短信的电话,心里火气一阵上涌,男的怎么都这么麻烦,毫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对面那个人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叶子的不耐烦,锲而不舍的电话继续打过来,叶子直接关了机,贴上面膜去浴缸里泡澡了。但心里却始终无法像刚才那样平静,一个澡泡的心不在焉,叶子在心里默默骂了陶哲秋一句,这个麻烦精。
      穿上睡衣她下意识地走到阳台上,往下望去果然看到陶哲秋的身影。漆黑滚滚的天幕吹来的雪花落在他的肩上,夜色衬得他的眉眼更加锐利,他抱着胳膊靠在车旁边固执地等待着,叶子好像一瞬间回到了大学寝室里,那时候她因为陶哲秋不让自己吃太多炸串不吃饭而生气不理他,陶哲秋也像一棵树一样站在女生宿舍楼下,守着他的自行车不曾离去,她就躲在宿舍的窗帘后面,悄悄地望着他。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一般,楼下的陶哲秋突然抬头,漆黑的瞳孔立刻锁定了阳台上的叶子。叶子有些不自在,他视力怎么这么好,这可是二十楼。陶哲秋依然专注地望着叶子,昏暗的路灯下,叶子望见他眼里毫不克制的温柔笑意,她仿佛听见了陶哲秋心里在说,瞧,我看见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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