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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雅香沁人心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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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眼,实在是太显眼了。
大元王朝的瓷器比赛历史悠久,已经举办很多届了,场地里面的东西都是可以自己搭配的,他在锦江府出生,伴着一代又一代的瓷器大赛而长大。
但哪怕是见多识广的他,也还是第一次见到把场地弄得如此美丽的。
评事在好奇心驱使下走过去,踏进,便是愣神。
这幽凉的雅香沁人心脾,环境更是怡人舒适,一切都恰到好处。
晴雪含笑上前招揽,将评事引到紫砂壶前,熟练地介绍起来,制作工艺,用的什么土,从选土到入火窑都有什么步骤。
其实,无须晴雪的多言,因为这紫砂壶已经以其独特的美感令他震撼了。
其工艺的精湛无比,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新瓷器。
他拿起壶仔细观摩。
壶身流畅,盖相接之处宛若天成,看似密不透风,却又易于旋开。高温烧制后整体泛着深沉而温润的色泽,细腻如绸又古朴粗犷,与一般的瓷器冰凉完全不同。
竹节状的提手是仿生手法,形神全具,让人恍惚之间似乎听到清风拂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响声。
评事提壶灌水,向下倾斜,壶嘴精致,一线水流如同山泉般自然流淌,没有丝毫的滞留。
佳品令人心喜,此壶握在手中,仿佛握住了一段历经岁月沉淀的老竹。
“要是在茶舍遇到它就好了,让我与老友在品茶之余,更添几分雅趣。”。
评事依依不舍地放下茶壶,比起一般的瓷器,这些紫砂壶的气孔性具有很强的实用性,但是更具超越性的,是这泥超强可塑的造型,让这个壶种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
对于这么一件难得一见的艺术珍品,评事毫不犹豫地将最高的评分甲等挂于场地前,心有戚戚地走向其他人的场地。
白驹过隙,三炷香已熄灭,日落即将西下。
随着评事们回到座位,小厮们将留下的评分备案呈交于杨提举查看,请求开赛场。他点头应许。
“开赛门,供检验!”
声令下,赛场开放
收藏家们逐一踏入赛场,在其他赛场尚且寻常,当进入九号赛场时,他们不禁对眼前的一幕感到惊讶。
有一块场地在五个评事所打的分数,居然全是甲等!
这在以甲乙丙三个等级划分分数线的情况下是极为罕见的,说明所有的评事都认为这个场地的作品极为优秀!
收藏家们上前仔细检验作品,一开始一两个,然后越来越多,直到挤得看不清场地了!
因为评分而聚集,因为美陈而聚集,因为作品而聚集,哪怕看不清紫砂壶是啥样,其他参赛者都可以感受到林雀栖的作品多么备受瞩目。
收藏家们眼睛都红了,紧盯着那三件紫砂壶的珍品,竞相向林雀栖许诺,希望能将这些壶纳为己有。
林雀栖目光缓缓流转于这三件作品,心中涌上感慨,它们在大元王朝还是新瓷呢。
她自己也是投资人,以投资眼光来看,紫砂壶必定会大火,那么作为第一次见世的三件瓷器,这几把壶只会频繁升值。
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参赛者的场地已经门可罗雀,而林雀栖这里还是堵塞不动。
咚-咚-咚
钟声再响,今日赛场结束。
小吏们走出,分散守在赛场,门仆引导参赛者离开,避免作品受到破坏,更不允许参赛者更换作品。
此时此刻,大多数人尚未意识到,紫砂壶对瓷器行业所蕴含的意义是什么。
因为比赛场不允许观摩别人作品,所以众多手艺人初见之下,只对于她那令人瞩目的美丽外表感到惊艳,进一步内心则松了一口气。
逐而暗自思忖,有这样一位容貌出众的女子,是否意味着他们在无形之中少了一个竞争者?
而九号赛场的人都垂头丧气,看得其余参赛者一头雾水。
夜幕落下,在月色朦胧的花楼之中,来自四面八方的匠人们汇聚一堂。在美酒与轻松的氛围下,即便是最孤僻的大师也难免被挚友撺掇着说上两句。
两位年轻人,面庞泛着酒意的红晕,正兴高采烈地讨论着白日里的见闻。
“今日我离去时,瞥见一位宛如天上仙子般的绝色佳人,她从九号赛场步出,那里的匠人真是有幸啊。”其中一人大着嗓门,语气中透露出几分羡慕。
巧合的是,坐在他身旁的竟是一位来自九号赛场的大师,这枯瘦如柴的老者闻言,苦着脸连连举杯,酒液如同解药般消失在他的喉间。
“哪里是福气,是你们运气好,不知道那女子的手艺有多么让人胆寒。”
枯瘦大师开始娓娓道来,将今日所遇林雀栖的非凡之处一一细数:她独树一帜的场地布置、评事们赞不绝口的赞赏,以及藏家们为了她的紫砂壶而争得面红耳赤的场景。每一桩,都足以令人瞠目结舌。
“难道是她?我听闻赛前有位女匠的作品遭窃,差点无缘此次大赛。”有人插话。
枯瘦大师吓得打嗝,他没想到她居然险些遇到这样的事情,换作是他遭遇此劫,定要再等上漫长的十年才能重返赛场。
这大师心思单纯,心思细腻者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如果林雀栖未能参赛,那今日又将是何人的舞台?
或者说,之后都是谁的舞台?
可惜,比赛规则严苛,参赛者无权离开指定场地。否则,他们必定会不顾一切地前往九号赛场,亲眼目睹林雀栖的瓷器究竟有何魔力,能引发如此轰动。
毕竟,历史上那些曾引起广泛关注的大师们最终都成就了不朽的手艺传奇。
他们边畅饮边猜想,尽管历史尚未记载过女性仙匠的身影,但她也许能在瓷器界留下辉煌的一笔?
无论如何,关于林雀栖的小道消息已经悄然在徐州城萌芽。
深夜,已是禁宵之后,徐州城门在一声令下后打开,太子与三皇子的马车队缓缓地驶入城中的,车轮滚过青石路面,发出沉闷响声。
车队最终缓缓停歇在一处奢华的院宅前。太子起身掀开车帘,语气严肃,“我与知州有要事相商,事关重大,得停留几日。你这些日子就专心养伤,切勿再惹是非。”
古明漫不经心应允下来,随意地摆了摆手,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太子不禁叹息,为了确保古明能安心养伤,太子留下了两名忠心耿耿的侍卫,再次叮嘱道:“别再让女子近身伺候。这伤势需要静养,不宜大动。”
古明这次甚至连回答都免了,扯过一旁的被褥,将其拉过头顶,敷衍至极。
太子摇头,放下车帘离开。
次日,古明听了伴读带回来的消息,恍然才想起,原来最近在举办瓷器大赛。
林雀栖这个名字被推到了他的面前,无论是因其匠心独运的艺术作品,还是那场连接反转的牢狱之灾,都使得她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焦点。
谁让瓷器大赛的邀请仅限收藏界的翘楚,其余人则需耐心等待三日后才得尽情地鉴赏呢,这几日不找点乐子可憋得慌。
而在赛场的人发现,哪怕是经过了一个晚上的准备,甚至请来了著名的雅艺大师帮助,无论其余人再怎么努力,时代的局限依旧在禁锢他们的思维。
林雀栖的作品仿佛拥有一种魔力,让人在细细品味后,再看其他佳作时总感觉若有所失。
于是乎当第三日落幕,林雀栖得了十五个甲等,而其余人最多也就是三个,以压倒性的成绩傲视群雄。
这数量的差距让所有人都对次日的名次肯定了猜想。
颁奖那一日天气很好,是湛蓝如洗的天空。在众多参赛者聚集的场合中,杨提举在经过漫长的致词后宣布:“大元王朝第九次瓷器大赛,获得头等名次“仙降”的,乃是来自宜江的参赛者,林雀栖!”
林雀栖步履从容,走向台前,陈令史一挥手,诸多小吏鱼贯而出,手中端着一样又一样珍品。
“赏!帝赐“仙降”荣誉大师徽章,三十匹皇家专用的绸缎,墨、笔、纸、砚等文房四宝一套。”
光影斑驳,众人的目光焦灼在林雀栖的身上。她的绣花裙角随着转身轻轻摆动,那双秋水的眼眸,不经意间扫过台下的众人,让台下人的心啊,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有的赞叹不已,有的嫉妒交加,不经意间,林雀栖已为这场赛事增添了无数光彩。
杨大人的声音继续在人群中回荡,他宣布着:“荣获次等‘少艺’殊荣的,是来自徐州安年工坊的陈……”
前十名的光环一一落定掌,掌声如潮水般汹涌,经久不息。
林雀栖她回归自己的展位,与诸多过来观赏紫砂壶的大师互相交流自己的创作心得。一些自诩为大师的人物,见到这般景象,不禁面露不屑,心中暗自嘀咕: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向女子低头?
也有人表面上恭维,不过是为保持自己的豁达形象,心中的不认可,不经意间暴露无遗。
而那些真正胸怀坦荡的匠人,心甘情愿地承认败北,内心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一时间,不论是那些屹立在行业顶峰的大师们,还是具有洞察力的收藏家,亦或是精于算计的商贾,他们都想与林雀栖增加交流的机会,晴雪名帖收到手软。
林雀栖感受得到他们的热度,也欣然接受,但是她更知道,在她精心制作的瓷器面前,技艺的交流不过是一幕幕过眼云烟,而真正长久的,往往是背后利益。
她深知,无论紫砂壶有多少优点,一旦脱离商业,它们便失去了生存的土壤。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不断地追求财富。
她抚摸着手中的壶,身处人群之中,难掩内心的孤寂。
南岳静静地立于她的身后,目光中流露出相似的寥落。
他感受得到林雀栖心中的无声的孤独。
而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再靠近一步,一步也不行……
他自嘲一笑,垂下眼帘。
赛事结束,满城热情未减,盛情难却,林雀栖索性在祥云商行的地盘上铺展了一场又一场璀璨的盛宴,邀请四方名流汇聚于此。
她的宾客名单不限于瓷器界的专家和工匠,风雅的文人、艳丽的妓子,乃至街头巷尾的卖货郎,都收到了她的邀请。
每场宴会,无一不用尽精华,挑选各地珍馐美馔,令来参加宴席的人都不由咋舌,这林雀栖,难道是来徐州撒金雨的金娃娃?!
本已颇受瞩目的瓷器大赛及其交流会,被她此番操作再次推向了一个新的热潮。
而祥云商行,在林雀栖的带动下声名大噪,其会员制度亦成为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在这个繁华大元王朝,财富的拥有者比比皆是,贵人们渴望的不仅仅是物品本身,更在于那份无可比拟的独特性——一种唯有我能拥有,而你们望尘莫及的优越感。
终于,在半月落幕之际,林雀栖在点满花灯的河宴旁,与各大商行达成了协议,三日后,将十件紫砂壶加入联合拍卖会,届时所有珍宝将价高者得!
而在宴会的幽静角落,古明的目光牢牢锁定在林雀栖身上,只觉她犹如狐妖,颦笑之间都在勾引他。
古明侧头,不耐烦道:“你总说她被太多人盯梢不好下手,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将她带到我面前,让我把玩?你这个废物!”
太子侍卫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内心顿时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股冷汗悄无声息地从他的背上滑落。
他心想,那女子到了三皇子手中,是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