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忠犬》五福临我

12、公孙家族仇恨

　　“报仇？”南岳皱眉，卷入麻烦的事情了。

　　刚与三皇子打了照面，现在还要对上皇家？

　　“是得与你说说。时光如梭，转眼就过了三十个春秋。那时皇朝尚在盛世之初，现在大元皇帝不过是一位总角小童，母位卑微，他又稚气未脱，比他尊贵的皇子大有人在，谁看得见他？”

　　公孙崇年带着从战场上磨砺出的从容不迫，对往事露出一抹几不可见的阴沉。

　　“皇帝出生时并未受到多少宠爱，因为他的母妃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婢子，除临幸那日，再不得先帝雨露。皇帝可谓是吃遍了皇宫的苦，那时候连个说得上话的太监都能刁难他。”

　　公孙崇年目光穿透岁月，每一个字都重重地印刻着过去的痕迹，仿佛他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回望过往。

　　“而我妹妹公孙玉，她当朝重臣公孙权相的掌上明珠，自幼便备受宠爱，生活在锦衣玉食之中。她生性活泼，不论是繁花似锦的皇家园林，还是烟火人间的市井小巷她都熟悉，带着侍女往外跑，总是让我们好找。”

　　南岳随着他低沉的声音，似乎真的穿透时间，看见了彼时少女如同一颗璀璨的明珠，被无数人羡慕与追捧。

　　或许有点像是他的小姐那般？这样的母亲是……什么样的呢？

　　南岳静静地听着，在今天之前，他对于自己的身世没有任何的好奇心，对于三岁时的记忆，也仅有一些模糊的印象，那些如同影子般的记忆，没有给他带来任何身份的线索，只让他感到莫名的厌烦，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我妹妹八岁那年，先帝欲为诸位皇子挑选伴读。她好动，自作主张伪装成我的长随，一个小小的计策，便让我发现时不得不带着她入宫。” 公孙崇年声音稍微冷了，“那之后两人情投意合，我父亲坚定地站在了他的一方。他病重的母妃也对我父亲许诺，说皇帝将用金玉之屋宠爱我妹妹，让她贵不可言。”

　　南岳聆听着他的话，心中寒凉。

　　真如这些那么美好，那么为什么他会坐在这里？

　　“二十年前，太子大喜，伴随着满城红装，我妹妹公孙玉成为太子妃。十七年前，皇帝即位，皇宫中迎来了一位柳贵妃，独得盛宠。” 公孙崇年莫名地，迅速划过这一段。

　　“十四年前，你作为公孙皇后的遗腹子降生于世，而我征战海澜国归来，见到柳妃怀中的婴儿，便知那不可能是你，不可能是我妹妹的血脉。”

　　公孙崇年茶杯磕在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你失踪了，我派人四处寻找。直到那时，我才发觉我父亲的死竟然有诸多不明之处。然而，当时我只是个一介武夫，靠匹夫之勇获了一身战功，从未搞明白官场的复杂之处。”

　　“我不敢大肆寻找，才想到要发展暗部，自然，那年我没有找到你。”公孙崇年语气微微一顿，声音更冷，“也幸好我没在那个时候找到你，找到了你也护不住你。”

　　“九年前我终于找到了那个柳家用来囚禁你的院子，而你已经逃走，我又一次失去了你的消息。” 公孙崇年的话语中充满感慨。

　　“他们还是过于胆怯，没有对你下杀手。若是真的杀了你，或许现在只需柳贵妃几滴眼泪。

　　一个死人与两个死人之间，又有何区别呢？”

　　公孙崇年也不知道是在嘲讽柳家还是在嘲讽自己。

　　随着他诉说，这段往事如同一幅幅精致的画卷，在南岳的心中缓缓展开，让他对眼前这个男人有了更深的认识。

　　无数的思绪正在交织，让他觉得他有点……可怜？

　　昏暗的烛光爆了灯花，炸出来些许蜡油。南岳的眼神复杂，尽管对方的话语很重情，但他不是困兽，他有人等着回家。

　　这一切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半晌才开口道，“他们是想要杀了我的，只是他们想要置我于死地之时，已经错失了时机，我逃出去了。”然后险些饿死在外面。

　　“看来你皇子身份还是有用，他们不敢过于冒犯，不然绑着你就没有那么多事情了。”公孙崇年似乎并不在意南岳的想法，继续道， “后来，当我再次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被林雀栖精心照料得很好，谁看了都还以为她在养童养夫呢。”

　　南岳涨红了脸，什么童养夫，小姐可没有这样讲过。

　　“最主要的是你在她身边，你就与我就再无瓜葛。只要我不主动接近她，谁也不会将你与我之间的血缘联系到一起。对你而言，待在远离我的地方反而更安全。”

　　“你想要报复的对象究竟是谁？”南岳不会吃他这一套。

　　他的心中隐约有了答案，却依旧觉得颇为不可置信。

　　“是谁？或许是现在如日中天的柳家吧。我虽未深究现任太子的真实血脉，但柳家曾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柳贵妃难以撇清关系。”

　　南岳沉默片刻，知他不愿说，随即道，“其实，你并不需要我。你只需一个身份被狸猫换过的太子就足够了。这才是你此刻寻我的原因，不是吗？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棋子，拥有一个好利用的身份。”

　　想明白这一层以后，南岳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他开始细细打量眼前这个年岁已高的男人。

　　岁月虽然在他脸上刻下了痕迹，却更有一种过尽千帆浪荡子的感觉，正是那些红楼中姑娘们为之倾倒的模样。

　　会介意公孙崇年利用他吗？并不会，他的身份注定他会参与这一场权力复仇的纠葛，而这场博弈，是因为他的弱，才让他暂时成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但是如此，他也必将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

　　南岳不在意，可公孙崇年却弯下腰，空气中凝结着他无言的沉重与哀愁。

　　“南岳，”他的声音低沉，“我确实……长久以来，我在复仇的阴影中挣扎太久，已经被仇恨侵蚀。”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似乎在抚摸着什么。“我们为他的登基付出了一切，我少年挂帅，从未失手，可回报我的是什么？父母惨遭毒手，妹妹在宫中太医的用药下血崩丧生。而你遭贼人掳走！”

　　“我对你有过愧疚，但我不后悔。哪怕要付出我的一切，我的内心也只有复仇。”

　　“无所谓，有一个太子的身份是好事。我并不愿离开小姐身旁，所以我想一个假的我也可以存在不是吗？我们是叔侄的关系，那我待在你身边，不愿意去京城也是情有可原的不是吗？”

　　公孙崇年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你的想法确实有些超乎寻常，但却不失为一种解决之道。”

　　他声音中带着几分沉思。“我可以赋予你太子的属官令牌，让你拥有行使太子的权利。这样，你既能够使用一定的权利，又能留在林雀栖的身旁。”

　　至于一国太子喜欢当女子的长随？他丝毫不在意，毕竟他连皇帝都要杀，还在乎这点小事？

　　“这样是最好，我对你们之间的仇恨不感兴趣。”

　　南岳再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要的就是你们好用”

　　公孙崇年微微颔首，“的确，你的心思似乎全都放在了林雀栖身上。你们母子俩，都是如此一往情深。”

　　他话语中带了几分戏谑，又似乎蕴含着忠告：“但是，你如何确保你所选择的人是正确的呢？他们真的值得你们如此牺牲吗？”

　　“不要给我添麻烦。”

　　公孙崇年摇了摇头，“我无法做出这样的保证。”

　　“你该看的都看了，想说的也说了，我对于你的其他事情没有丝毫的好奇心，如果没有必要，我们两个没有必要再见面。”

　　“你必须保护好你自己，我会留人在你身边。”

　　“随你。”

　　南岳轻步离开马车，没有一丝留恋。

　　对于自己刚才听闻的种种细节，他也不觉得大逆不道，因为小姐从没有说过皇帝应该被尊敬，皇帝也是人，也会犯错，也可以不被原谅。

　　他对公孙崇年这个名字可太熟悉了，这位威名远播的振国大将军，多年来是大元王朝的不败战神，战绩辉煌至极。

　　没想到他居然是自己舅舅？这份突然到来的血脉联系，太过陌生了。

　　南岳无声无息地踏入了自己的居室，躲在暗影中撩开窗帘，果然看到窗外什么都没有，那的马车早已悄然离去。他呼出一口气，才发现夜幕之下，四周静得出奇，连虫鸣鸟叫都隐匿在夜色中。

　　……

　　翌日清晨，南岳打探随从的口风，又观察下楼用饭的人，无人察觉到夜里的异样。但未免夜长梦多，他匆匆吃过几口，便补了干粮，率领随从朝着杭州策马狂奔。

　　他墨色长发随着骏马的奔腾而卷动，就连他的随从们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难以言喻的飒爽感。

　　胸前的香囊在他的体温中渐渐散发出味来，他默默地念着林雀栖的名字，心早已飞越了千山万水，只盼能早日处理好事情回到她的身边！

　　不知道他回到宜江之后，小姐会不会惊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