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的名字》RosemaryIce

6、失去的记忆（4）

　　高中最后一年过去的比任何时候都快，张醉对于名字的出现既不安又期待。
　　就算与庄施诗约定好了什么也不想，只是普普通通地过好每一天，可她做不到，因为越是想要忽略，就越是在意。
　　庄施诗今年高考，张醉送她到学校门口，她将脸埋进庄施诗的颈窝里说：“今天我将把所有的好运气都借给你，高考加油。”
　　等庄施诗进去一段时间，张醉还是站在原地向她用力挥手，随后她笑着转过身，蹦蹦跳跳地想要去找温暖的地方。
　　但也许是刚刚拥抱的时候将她的好运气都渡给庄施诗了，张醉没走几步就被自己的腿给绊倒了。
　　……
　　成绩出来后，庄施诗果然考得很好，可是学校离家很远，只能住校。
　　送走庄施诗的时候，张醉也用力地抱了抱庄施诗，庄施诗拍着她的背说：“加油啊，高中生妹妹。”
　　于是张醉在松开拥抱前狠狠地踩了庄施诗一脚，“我说过如果被绊倒的话，一定会先踩你的脚的。”
　　她在高考那天将好运都借给了庄施诗，结果一转身就摔倒了，被好多家长围观，丢死人了。
　　庄施诗把脸皱成一团，“那你怎么等到现在才踩？”
　　“因为我有事求姐姐。”
　　“什么？”
　　“明知故问。”
　　“哦——”庄施诗愣了下，然后立刻反应过来，拖长了尾音，她笑着摸了摸庄施诗的脑袋，“我会经常回来的。”
　　张醉抱起手臂，冷酷地将脸侧过去，“我是在说这件事吗？”
　　“这次是你在明知故问了。”
　　“……”
　　庄施诗突然问：“你会想我吗？”
　　“不会。”
　　“好吧，但我会想你的。”
　　“……那我也会勉为其难地想想你的。”
　　“不用勉为其难。加油，张醉。”
　　“知道了。”
　　“我会等你的。”
　　“知道了。”
　　凉嗖嗖的风如空中漂浮的丝带摇晃着，清爽又舒适的空气带着花的香气，令人愉悦又安心。
　　庄施诗朝着张醉笑着，她感到心里暖暖的。
　　张醉紧紧拉住庄施诗的手，想着下次见面的事。
　　未来和命运都不清晰，她唯一能抓在手里的只有现在。
　　于是她便在分别前也紧紧地抓着庄施诗不放手。
　　“什么都不要想，张醉。”
　　“我们只要想着彼此就足够了。”
　　庄施诗说。
　　……
　　张醉十八岁生日这天，庄施诗下午有课，直到晚上才赶回来。
　　庄施诗与过去的变化不大，可能是遵守了会经常回来的约定的缘故，虽然她们不像从前天天黏在一起上下学，但只要没课且不忙的时候，庄施诗每周都会回来。
　　所以庄施诗进门时还是熟门熟路的，她在沙发上放下背包，先是笑着向张醉的父母问好，然后再去找自己的父母。庄施诗扶着庄妈妈的肩膀，最后才转头向张醉眨了眨眼。
　　而张醉则是当没看见，转过了头。
　　“名字出现了吗？”没过一会儿，庄施诗在张醉身边坐下。
　　“还没有。”张醉不冷不热地回答，“但不会给姐姐看到的。”
　　庄施诗哭笑不得道：“还在记仇啊？”
　　“姐姐不是也没给我看吗？”
　　“反正等你看到自己身上的名字是谁后，就能猜到我身上的名字是什么了。”
　　“不是南栅吗？”
　　“你真信啊？”
　　“看你的反应……那首先排除南栅。”
　　“不，就是南栅。”
　　“呵。”
　　……
　　蛋糕上点燃了蜡烛，灯也全部关掉了。
　　庄施诗站在张醉的身边，一直捣鼓着新买的相机，在旁边咔嚓咔嚓地拍个不停。
　　张醉让她不要拍了，庄施诗却说：“我可没有在拍你，我在拍蛋糕。”
　　待张醉不堪其忧恶狠狠瞪回去时，庄施诗的镜头正对着她，拍出了很滑稽的效果。
　　该许愿了。
　　张醉没再管边上只顾着捣乱的庄施诗，因为庄施诗知道她身上的名字是谁的，所以完全不担心，整个人既轻松又顽皮。
　　可她不同，在结果出现之前她完全不知道身上会出现谁的名字。而且她昨晚没有睡好，因为害怕名字会突然出现，所以和庄施诗打了一晚上的电话，中途庄施诗还睡着了。
　　她一直等到现在，都不知道身上会烙下谁的名字。
　　张醉闭上眼，交叉的双手放在面前，既虔诚又担忧地许着从小期盼到大的愿望。
　　「希望自己身上的名字是施诗姐。」
　　「我们要在一起。」
　　「绝不能分开。」
　　她吹灭了蜡烛。
　　房间也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中。
　　这时候，庄施诗拉住了张醉的手腕，而在她握住的瞬间，那块肌肤下出现了灼热的痛感。
　　出现了。
　　张醉侧过身，用另一只手扒住了庄施诗的右臂，在灯光亮起来的瞬间，庄施诗的侧脸也一起清晰起来。同样清晰的还有被命运决断的未来。
　　当庄施诗犹疑地看过来时，她的心脏在怦怦直跳。
　　张醉说：“你握着的地方。”
　　庄施诗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什么？”
　　“名字。”
　　这下，连庄施诗的心跳声也能听见了。
　　因为张醉紧紧靠着庄施诗的右臂，而庄施诗的心脏在右边，所以张醉能清楚地听到她的心跳声。
　　但庄施诗却将张醉的左手腕攥得紧紧的，哪怕用力使了劲，张醉也没能抽出来。
　　在庄施诗扣住的地方，她的手心下，藏着命运的名字。
　　张醉有些急：“为什么不松手？”
　　庄施诗的表情却很古怪：“这是在开玩笑吗？”
　　“什么？”
　　张醉还没来得及反应，庄施诗就已经拉起她的手，在两个人的面前，慢慢将手松开。
　　她松的很慢，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松开，仿佛电影中的慢镜头。
　　因为庄施诗握得太用力，张醉的手腕被握出了红印，而在那块透红的肌肤下，在看清的那一瞬间，张醉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被凝固冻结了起来。
　　她从未如此寒冷过。
　　开什么玩笑？
　　“曲治……是谁？”张醉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但没有人回应她。
　　她把头抬起来，发现父母、叔叔阿姨，都是惊讶的表情。
　　妈妈问：“不是施诗吗？”
　　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张醉的身上应该是庄施诗的名字。
　　张醉赶紧拉起庄施诗的右手，如果是庄施诗的话，名字应该出现在相反对称的位置——右手手腕，但庄施诗的右手手腕上，什么也没有。
　　“你以后是不是会改名？庄施诗，你以后会叫曲治的是吗？”张醉急切地抓着她的手腕，“还是你在开玩笑，用遮瑕把名字挡住了？是不是啊庄施诗？！”她情绪激动地好像马上要露出来了。
　　“小醉……”
　　庄施诗从未用过如此悲伤的模样这么看着她，张醉甚至能从中看出悲悯。
　　这是命运开的玩笑吗？
　　“我的名字，不在这里。”庄施诗说。
　　“那在哪儿？”
　　“……”
　　庄施诗紧紧抿住嘴，她垂下眼，不再看向张醉。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什么都不肯说，什么都不告诉我？”
　　“你要是这么想的话。”
　　张醉能感觉到庄施诗的手在轻轻颤抖，客厅里开着空调，她往下拉住庄施诗的手，指尖冰凉。
　　“怎么办啊，姐姐……”
　　这是张醉第一次感受到世界坍塌的绝望，乃至天旋地转，她一次次地问，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最后她们被两家父母分开了，分开前，张醉还在望着庄施诗。
　　但庄施诗一句话都不肯说，她只是低着头，微微颤抖着，好似很沮丧。
　　张醉忽然想起了庄施诗说的话，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她突然有些后悔。
　　她对庄施诗喊道：“施诗姐，不要信！”
　　“姐姐，你什么都不要想……”
　　我们只要想着彼此，就足够了。
　　张醉没有看见，庄施诗低着头握着自己的右手腕，一遍遍地用大拇指去擦应该出现名字的位置。
　　可依然什么也没有出现。
　　庄施诗喃喃道：“不要信吗……”
　　张醉也没有听见。
　　“可命运从不出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