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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仁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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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谢姝并不是尤氏。
她让东春进去禀报,并带了她的话:若是尤府没有时间接待,那她就先回薛府去,等尤家父母什么时候有了时间了,再来请她不迟。
每次来到尤府,陪着尤夫人在门口罚站半个时辰是常例,东春觉得这次也不会有意外,只是近些日子天光不好,变起脸来极快,看这个天色,应该马上要有一场小雨了。
所以她听了谢姝的话,脸上不禁就露出了喜意。
若真是谢姝进了薛府,至少在尤府受的气是要还回去了。
东春是个极伶俐的人,听了谢姝的话就冲了进去。那个领她们来的下人低头站在一旁,而尤家父母正在堂前坐着,安宁的喝茶。
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
东春忍住心头的气,将谢姝的话告诉了尤家父母,两个老人一听,都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尤母冷着脸,东春道:“姑娘还在等着二老的回信呢。”
话仿佛是从尤母牙缝中逼出来的:“让她进来吧。”
谢姝进了房门,行礼之后便将东西呈了上去,尤母道:“兰儿怎么没有前来?”
谢姝道:“夫人本来是要亲自送来的,只是今日有事耽搁了。”
尤母指了指一旁:“你坐。”
“我还要回去与夫人禀报,就不多留了。”谢姝想起上次在尤府的不愉快,推辞道。
“多待一会儿怕得什么?”尤母道,吩咐一旁的下人:“将东西拿去给小姐看,若有什么不满意的速来回我。”
下人带着东西进去,东春对谢姝道:“姑娘,还有些事情要向小娘子交待。”
谢姝正欲答允,南夏道:“让我去吧。”
谢姝应了,东春也不再说什么,任由南夏跟着进去。
堂上尤母不时的盯住谢姝看几眼,谢姝索性低头喝茶不理会她,好在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话,很快南夏就出来了,下人向尤母禀报:“小姐说东西一应都全了。”
尤母这才点头,对谢姝道:“回去后跟你家夫人说,今年的夏装来的迟了些,不过我与他父亲上年的料子都还留着,所以未在外面丢她的人。今年冬季若还是这样,老身可就不依了。”
谢姝将话听到耳朵里,告辞出了尤府。回到薛府时尤氏还在游方阁,着人禀报后请她进去。东屋中只有尤氏与薛玮两个人在,见是她,薛玮面上带了疑惑,东春道:“夫人请姑娘去府上送了东西,姑娘前来回话。”
尤氏关切道:“家父家母身体可好?”
谢姝答了,并将尤母的话转告给了尤氏。她脸色平平的说完,薛玮蹙上了眉头:“你平日里很懂礼节的,今年怎么出了这么多岔漏?竟然连夏装都迟了。”
尤氏垂下了眼睛,过了会儿道:“是妾的过错。”
“罢了,以后注意便罢了。”薛玮道,他站起了身子:“衙中还有事,我先走了。”
尤氏将他送到门口,看着他出了门,方又进门坐下。东春道:“夫人,为何不告诉大人实情?”
“说了又有何用呢?”尤氏道,揉了揉额头:“不过白白给他添堵罢了。”说完转过头看向谢姝:“姑娘可乏了?若是疲累了就先回去歇息,我这里暂且无事了。”
谢姝行礼退下,外面天色还好,南夏跟在她身旁,笑眯眯道:“姑娘可知道,府上今年的夏装还未发下来呢。”
南夏身上穿着谢姝给她的衣衫。而薛府里的其他人要么穿的襦裙,要么穿的去年的衣服,谢姝还有些奇怪呢。
“天气渐渐地热了,大家都说要跟夫人讨个说法呢,现在私下里说什么的都有,都不中听。”南夏道,谢姝没有答话,南夏又道:“姑娘既然想要进薛府,有些事情还是说与姑娘知道的好。”
游方阁离木樨院还有一阵距离,中门那里有婆子守着,过了中门之后,见四周无人,南夏方才又道:“她们私下里都在说,大人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尊重夫人。今年的夏装未发,是因为大人未将手中的银子交给夫人。夫人看起来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实际上手上早就空虚了,没有银子了。”
薛府中编排尤氏的话很多,这原本是治家大忌,可尤氏仿若不知道一般。如此的纵容下人,薛府府内家事杂乱可见不是空穴来风。
南夏又神秘兮兮的道:“她们都还传呢,说大人跟尤夫人的关系不好,可与尤夫人娘家的妹妹极为投缘,说不准,到时候,家里的主母就要换人呢。”
“这又是谁乱嚼的舌头,放到别的家里,早就拖出去打死了。”谢姝道。
“谁说不是呢?不过夫人仁慈这也不是一时之话了,要不怎么能容许姑娘在这里呆这么久呢?”南夏眨着眼睛,揶揄道。
谢姝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的事情,她觉得还是薛玮的问题大了些。
薛玮原本可以替她打算,哪怕是与尤氏说她是别家过来寄住的,也比闹了这么大一圈的笑话要强。尤氏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又不知该怎么编排身份,如今事情就这么悬在半空之中,岂不是让人难受吗?
所以若是说尤氏治家不成,薛玮要分大半的责任。
说着话,天气慢慢的阴下来了,等到两个人到了棠拓院,院中已经落下了雨。
雨滴一滴滴的打落在地上,泛起一圈圈涟漪。
许是今日之事让东春对谢姝有了好感,晚间的时候东春前来看望谢姝,脸上已经带了笑。庄子上送来了一些好东西,尤氏做成了香囊,让东春给谢姝送了些来。
香囊挺多,谢姝用不完,便给了东春和南夏几个。东春开始与谢姝熟络起来,谢姝在书房中依在榻子上看书,东春便在一旁和南夏聊天说话。天色渐渐暗下来,书房里点了灯,东春和南夏闹做一团。
说着说着便提起了尤氏的事情了,东春撇了嘴道:“今晚上夫人说了一件事,可把我气死了。”
南夏问是什么事,东春道:“夫人娘家的那位小娘子,说是要过来小住几日。夫人不仅没有生气,还挺高兴的把院子中的鑫阁给收拾出来了,就在这个院子的旁边。”
她拿嘴努了努旁边,谢姝便知道说的是旁边的那座小楼。小楼里没有围墙,里面厅子里摆着几方圆桌,原本是拿来待客用的。
“楼里有几间房间,随便收拾出一间来就给小娘子住了。”东春道:“可是小娘子已经及笄了,原本该在家中待嫁的,现在住到府里,还不指定怎么传闲话呢。”
南夏拉着东春笑:“这么说她们说的是真的喽?”
“什么啊?”
“说大人与小娘子更为热络的事情?”
“你这人,看我不撕了你的嘴!”东春闹道:“你们真是什么都敢说,看我回去不禀报夫人!”
“禀报了有什么用?夫人又不在乎这个。”南夏哈哈的笑,东春也跟她闹,过了会静下来叹了口气:“你说我们这位夫人,是不是真的是一块木头?每次我跟着夫人去尤府,总是要在门口站上半个时辰,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欺负人吗?可夫人不仅不觉得,对她们还好得很,出阁这么久了,家中每年的常用都是从薛府上出,可是回了门,父母一点好脸色都不给,对她比对下人还要苛刻。我都要气死了,她还是一言不出的孝顺的很,你们说她这个人,是不是块木头?”
南夏点头:“我看是。”
东春又看向了谢姝:“姑娘刚刚进门,我对姑娘多有猜疑,还希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咱们只是看惯了夫人的软弱,以为姑娘也是来欺负夫人的…”
东春的身上还穿着旧时的襦裙,好在今日下了雨,天气并不热,要不然她估计会热的很难捱。谢姝挥手示意她不要再说:“都过去了。”
“现在看姑娘其实是个好相处的。若是姑娘被扶了姨娘,还请姑娘在大人面前多说说夫人的好话,夫人这些年操持这个家,真的不容易。”东春恳切道。
东春对尤夫人倒是忠心,只是谢姝注定不会成为她们的姨娘。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东春又道:“我也知道夫人是个木讷人,没有小娘子会讨人开心。可夫人待人真诚,这是上上下下都认可的。我不奢望姑娘能站在夫人这一边,只是想恳求姑娘,若与夫人起了冲突,可不可以多些宽容?”
谢姝没有回答她,她给不了她什么保证。
东春有些失落的笑道:“我也是强人所难了。”
南夏道:“可不是吗?你想的也太多了,小娘子过来说不准是帮夫人来了。”
“但愿吧。”东春道,可脸上还是浓浓的担忧。
谢姝无意掺和她们这些事,东春也很快告辞离开。外面还下着细雨,东春没有打伞,拿手搭起一个高高的棚子,从雨中冲了出去。
南夏道:“姑娘可莫听东春瞎说,东春这个人,惯会粉饰黑白的。”
谢姝笑了笑。
南夏又道:“我看小娘子是个好的,自打姑娘住进木樨院,小娘子是第一个向姑娘示好的人。其他人都多多少少的欺负过姑娘。”
谢姝没有说话,个人都有个人的立场,她倒是能理解这些事。
南夏见她没什么反应也不再说了,告退出了她的房间。谢姝看着院落里不停落下的雨滴,想起东春说的话,看来,薛府里的人对尤娉婷的到来都挺担忧的。
有这样一个“过于”仁慈的主母,对府上的人来说,看来未必是一件好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