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随成

10、离开

　　车黎黎出了房间门，没有看见左岩身影。她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片刻，起身去坐电梯，往楼下去。
　　“叮”，电梯门打开，熟悉的面孔再次出现在车黎黎眼前。她不禁有些眩晕，这次之后，这张面容跟她将愈行愈远了。
　　“准备走了？”左岩有些诧异，踏出电梯的脚迟疑片刻。
　　车黎黎低声“嗯”了一下，抬起眼眸默默看着左岩。
　　左岩盯了她半秒，到身旁按下电梯键：“上来吧，我送你到楼下。”
　　医院周围是杂乱的店铺，正值早餐时间，各种各样的热气从卖包子的卖面条的卖肠粉的店铺里钻出来。旅店的位置有些偏僻，必须要坐上到镇上的中巴车、下车后再走一公里才能到。
　　“我听那赫支说你这两天就要去厦门了？”两人出了医院大门，左岩问道。
　　车黎黎一笑：“是啊，今天晚上的飞机。走了之后，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了。”
　　左岩“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只道：“路上注意安全。”于是脚步慢了下来，好像准备停下。
　　他正欲张口，车黎黎赶紧开口道：“你不多送我一段？”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惊诧了，不知道自己这话是不是说得突兀了，有些手足无措。
　　左岩笑笑：“好，我送你去车站。这么久的情分，确实应该多送一段。”
　　两人穿过杂乱的早餐店面，终于进入到一段清净的街道。其实车站的位置离医院也不远，这次是从未有过的两人独处，左岩在她身旁走着，车黎黎的余光瞟到左岩的肩膀，想要把这一刻永远留住。
　　“左岩。”走出一段，车黎黎终于打破沉默，“你以后打算，一直待在这里吗？”
　　身边人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答道：“我不知道。”他顿了顿，伸手想去掏烟盒，突然想起车黎黎还在旁边，动作顿时停住了。
　　他双手空空地垂下来，恢复了走路的姿态，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
　　车黎黎望向他，他身后多云的天空是白蒙蒙的，一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鸟从旁边扑棱着翅膀飞过。
　　她低低笑道：“我明白。”
　　左岩“嗯”了一声。
　　他开始问起车黎黎到厦门之后的工作，两人一问一答，这段路很快就走完了。
　　车黎黎一边微笑着回话，一边想，两人明明已经认识五个月，怎么还能生疏成这样呢？
　　中巴车很快就到了，没能如车黎黎的期待晚来一会。她回头看了看左岩，然后钻上了车门。左岩在她肩旁的空间感消失了。
　　“他还在下面。”她快速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撩开了窗帘，窗外左岩也看见了她。车轰隆隆地准备启动了，她一直望着左岩，左岩微笑着冲她摇手再见，随即消失在运行的中巴车后面。
　　窗外的街景变换着，车黎黎脱力似的回身，表情有些呆呆的。
　　她分不清楚自己在哪里，不知道周围还有什么存在着。

　　左岩推开医院房间门，买来的白粥被打开，原封不动地放在床头桌上，但是没看见沙泽。他给沙泽打电话，没人接。
　　左岩找了走廊和卫生间也没人，不禁皱起眉头。他叫住经过的护士：“你看见这间房里的病人了吗？”
　　护士探头进来瞅了瞅空白的床位：“那个被捕兽夹夹伤的女病人吗？”
　　“对。”左岩快速答道。
　　她收回目光，侧头用手拿着笔冲电梯的方向点了点：“我看见她好像进电梯下楼了，以为她是下去找你了。”
　　左岩丢下一句“谢谢”，往电梯方向走去，女护士在身后道：“别担心，你去一楼二楼找找吧，应该能找到人。而且她恢复得很快，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电梯楼层一路闪着往下，左岩到了大厅，周围人熙熙攘攘，看病的大多是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老人和带着哭叫孩子的母亲。左岩在人群中快速走动，搜寻着熟悉的身影。一个女人背对着坐在等候的座位上，黑色直发，正和身旁的人在说些什么。左岩放慢脚步走上前，伸出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沙泽。”
　　女人回头，俨然另一幅面孔。
　　左岩心底一沉，面上道歉道：“不好意思。”
　　他回身，周围人交谈着走过，有些嘈杂。左岩继续往前搜寻，越往前走越僻静。他走过拐角，正准备进电梯去其他楼层看看，一旁消防通道的门忽然打开，一道身影从里面闪现出来。
　　沙泽一出消防通道就看见左岩，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有些怪异，但下一秒就恢复正常。
　　一股无名之火从左岩心底窜上来，他深吸一口气，强自将脾气按下去：“你怎么不打招呼就出来了，还联系不上人。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沙泽松开门，看看左岩，脸上浮现出笑意。
　　她一边往电梯间走，一边说话，语气隐含着一丝轻松：“不会有下次了。如果你下次依然联系不上我，记得像这样找我，然后把我送到这家医院。”
　　左岩抓住她的肩膀让她停下，面色凝重：“说什么呢？”
　　沙泽瞅了她一眼，勾唇一笑：“没什么。”
　　两人进了电梯，左岩问：“你去下面干什么？”
　　沙泽看着电梯楼层，没有回答，按下了6层。电梯门缓缓合上，沉默的氛围被关在电梯间中。
　　沙泽本来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但左岩站在她身后，眼神有些阴沉，透过电梯门的镜面投射到沙泽面上。她知道如果不给一个解释，他是不会停止探寻这个问题的。
　　“因为一件重要的事情。”她决定应付一下，“现在事情解决了。”
　　左岩的面色略微缓和一些，顿了顿，没有再追问。
　　“......我回去给你热一下早饭，把早饭吃了。”半晌，他才道。
　　沙泽随便点点头，正欲说话，电梯“叮”地一声响了，到了6层，电梯门缓缓打开。两人往外走去，另一个白色身影和他们擦肩而过，面对两人按好楼层。
　　沙泽感觉有些熟悉，停住脚侧头往后看。电梯门正在缓缓合上，里面是一个年轻面孔，带着金属边框眼镜，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带着消毒水气味的干净和轻松，正往电梯按钮那边看去，全然没有注意到电梯外的注视。
　　沙泽瞳孔微微放大，电梯门彻底合上，她才回过神，状似寻常地回过头。
　　纵然如此，左岩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疑惑地道：“你认识那医生？”
　　沙泽摇摇头，淡淡地道：“不认识。”
　　她抬脚就往前走，随口起了另一个话题：“车黎黎跟你说什么了吗？”
　　左岩默然：“没说什么。就是真说了，我也没办法给出她想要的答案。”
　　沙泽忍不住笑了，却给人一种冷漠的错觉：“原来你都知道，一直不说而已。直接告诉她，事情不更简单吗？”
　　她推开门，顿了顿，道：“要是我，就直接说清楚，省得麻烦。”随后进了房间，松开推门的手。
　　左岩站在门外，没有说话。直到房门在他面前完全合上，他才伸出手，将房门推开，走了进去。

　　前段时间超忙，终于回来抽时间把这一章写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