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界》余回

29、第29章 霜天

　　林怀青沉默了两秒，默默瞥开视线，说：“是，我的确是在想你的事……”

　　龙然停下脚步，说：“我本人就在这，为何不干脆直接问我？”

　　林怀青叹了口气，“因为，我也不想让你再回忆起那些痛苦的过往。”

　　龙然认真看着她，娓娓道来：“你第一次见到我时，是我来溯城当引魂人的第三个年头，而在此之前，我因重伤昏迷了五年。”

　　“重伤？”林怀青有些诧异，没想到龙然会开始说起她自己的事情。

　　“嗯……同时，除了我以外的全体先锋队队员，也悉数阵亡。”

　　短短的一句话，林怀青已经能想象到那是多么惨烈的情景。

　　“我身边总是伴随着死亡，无论是生前还是身后，也总是在希望与绝望之中辗转，我不知道这条路还得走多远，又还能走多远，但至少在我彻底消亡前，尽量得到一个不算太差的结局……”

　　林怀青听着，暗暗低下眼眸，忽然朝龙然转过身，抬手紧紧地抱住了她，下巴也顺势搁在了她的肩膀上。

　　龙然眼睛颤了下，犹豫着将手轻轻放在了林怀青背上，轻笑道：“我没事。”

　　林怀青闭上眼，两人就这样静静抱了一会儿后，林怀青开口说：“辛苦你了。”

　　她同时心里默想，要努力变得强大，不仅仅是自保，而是要有能守护对方的力量。

　　龙然拍了拍林怀青的背，放开拥抱，换了个话题，“我在这边有个落脚点，可以先去那休息休息。”

　　“好。”林怀青点了点头，温柔地看着她。

　　龙然带着林怀青往城内飞去，路过高高的住宅楼一刻也没停留，正当林怀青有些疑惑，视线内出现了一栋栋独立的小别墅时，她心里无奈地笑了，感叹龙然不愧是曾经当队长的人。

　　别墅不大，仅两层，现代风，打开房门后，林怀青看见地上、家具上都有着厚厚的灰尘，空气中也有强烈的尘埃味。

　　龙然苦笑了一下，“太久没来了，别见怪哈。”

　　林怀青跟在她身后继续往里走，“没关系，很正常，等会儿一起收拾一下就好了。”

　　宽敞明亮、简洁有序的客厅，林怀青发现落地窗边竟然放置了一架钢琴，她一边跟龙然走进卫生间，一边浅笑道：“龙然，你还会弹琴呀。”

　　“也不怎么会，主要当个装饰。”

　　是吗？林怀青心里想着，怎么觉得会弹琴的人才这么谦虚。

　　龙然拿起了拖把，林怀青则是拿了一块抹布，简单打扫了一下后，客厅和厨房很快干净如初。

　　龙然走进厨房，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些食材放在台面上。

　　林怀青有些惊讶，随后笑道：“你是什么时候买的菜？”

　　空间里也是随时间流逝并且没有保鲜功能的，但林怀青看这青菜绿油油的，还有鸡蛋、土豆、西红柿。

　　龙然挑了挑眉，“你忘了？那天你还在解剖，我出去买吃的，就顺便逛了一下，但是没买肉，我怕放久了不新鲜。”

　　林怀青回想起来了，“原来如此。”

　　随后林怀青见龙然又从空间里拿出了各种做饭需要的工具、调味品，就算她们此时身处在野外也同样可以做一顿午饭。

　　没想到龙然看着不像会做饭的样子，其实在生活上还挺细心。

　　林怀青忍住眼底的笑意，把菜从保鲜袋里拿出来先洗一遍。

　　然后又见龙然拿出菜刀，把土豆漂亮的削皮切丝，西红柿切块。

　　这刀功让林怀青眼前一亮，同时看着龙然淡淡的表情，有一种别样的反差感。

　　很快，三个菜炒好上桌，两人面对面坐下，林怀青回想起龙然第一次来她家吃饭的场景，明明也没过多久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或许是身份和情感都发生了变化。

　　“好吃吗？”龙然问。

　　“好吃，你厨艺可比我好。”

　　龙然勾起嘴角，“灵界本地的菜实在太难吃了，现在有机会往返两界了，所以才想着买点食材备着。”

　　林怀青有些疑惑，“我看基地和这边据点都有农田，平时也是有人种的吧？”

　　“有是有，但是这边的土地和食物连我们华国人的种地基因都救不了，说起来这空中虽然有灵气，但实际个体修炼下来也是事倍功半，对抗诡兽大多还是得依靠遗迹里挖掘到的上古灵器。”

　　林怀青若有所思地点头，这灵界的情况确实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饭后，两人坐在沙发上休息，悠闲安静的时光，龙然闭着眼睛，嘴上懒懒开口提到，“其实，不久前我有一瞬间的想法是自己前往中风险地区。”

　　林怀青有些诧异地偏过头看着她。

　　“也只是一瞬间而已，我嫌他们找的太慢，不过呢，找得快找得慢，现在也是调查局的事情。”龙然伸了个懒腰，顺势躺下了。

　　林怀青睫毛轻颤，看着龙然慢慢把头枕在了自己的腿上。

　　林怀青忍不住摸了下她的头发，软软的，问：“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找？”

　　龙然的嘴角勾起一个略显苦涩的笑容，“怎么说呢，我都不用找，只要往偏远一点的中风险地区那一站，敌人就自动找上门了。”

　　林怀青苦笑道：“自带诱敌体质是吗？”

　　龙然轻叹了口气，“是我的仇人太多了。”

　　随后龙然看着林怀青的眼睛，神色逐渐认真起来，问：“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其他人死了身上都是怨气，而我的却是煞气。”

　　林怀青同样看着她，“说实话，有想过，但这两者到底区别在哪？”

　　龙然缓缓道：“我身上的煞气，承载了太多穷凶极恶之人的杀意和恨意，算是他们对我的一种诅咒。”

　　林怀青微愣。

　　龙然抬起右手，看着自己的掌心，“我手上沾满了鲜血，尽管他们的确是坏人，但我也因此身陷深渊，再也回不去了。”

　　林怀青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分析道：“你的意思是……你手上有那些毒贩的命？”

　　龙然缓缓道：“是，所以，在生前我也是极其危险的人物，我脱离组织，不听任何人指挥，任凭仇恨和杀戮控制我的理智，以恶制恶，以暴制暴，所以死后发生了一些事，也是咎由自取。”

　　林怀青沉默了，感觉呼吸有些沉重。

　　龙然却眉眼弯着，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她握住了林怀青的左手，将其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方后，继续说：“而且，现在上面害怕我煞气反噬也是正常的，我本就不是一个稳定的人，不过，你有权利决定一件事。”

　　林怀青心里砰砰直跳，感觉这气氛越来越不对劲，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只见龙然攥着她的手腕，随后手指往上，触摸到了她中指佩戴的空间戒指，下一秒，那把霜天便被龙然取了出来。

　　什么？

　　林怀青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看着龙然握住她的手共同掌着霜天，而刀尖便是垂直对着龙然的心脏。

　　刀尖已深入几分，几滴鲜血冒出，染红了她的白衬衫。

　　林怀青感受到龙然的手竟然还有再往下刺的意思，于是赶紧用力抵抗着她的动作。

　　“你疯了？！”林怀青的手颤抖着。

　　“那就是，选择何时何地杀了我。”龙然嘴角仍轻笑着，缓缓道。

　　林怀青一气之下抬起右手，两只手一起从龙然手中抢过那把霜天，扔到了地上，发出了哐当的声音。

　　看着龙然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林怀青心里顿时冒出一阵火，她攥紧拳，深吸了一口气，下一秒，她张开左手虎口，直接抬起了龙然的下颌，然后低头用力吻了下去。

　　这瞬间，林怀青能感觉到龙然的身体明显僵硬住，抬着的手也慢慢放下了……

　　约莫过了十几秒，林怀青才睁开眼，轻喘着气，直起身子，放开了她。

　　也不管龙然现在是怎样的表情，林怀青瞥开视线，看向了她心口出血的位置，还好伤的不深，刺破了一点真皮层，血应该能慢慢止住，但被染红的那块地方非常刺眼。

　　林怀青暗下眼眸，眼里有些自责，“我不应该跟你聊你以前的事，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好吗？”

　　“……是我太冲动了。”龙然开口道，这会儿，林怀青才抬起视线看她。

　　说到冲动……林怀青感觉自己也被她影响得冲动了不少。

　　林怀青跟她对视了一眼后，默默瞥开了，她气得要死，连亲了对方这件事都没有显得那么不好意思。

　　“生气了？”龙然柔声道。

　　林怀青没理她，龙然则是继续浅笑道：“不气的话，倒是也不会敢这样直接强吻我。”

　　林怀青：“……”

　　龙然慢慢支起身子，从林怀青腿上起来，然后走到客厅墙角把霜天捡起。

　　林怀青同样也站起身，不过是去了卫生间，她打开水龙头，同时无语地看着自己冒了汗的额头，不是热的就是被吓的。

　　龙然此时也慢慢走了过来，林怀青从镜子看见她，她站到林怀青身边，用手沾了水，擦了擦印到嘴唇外面的一点口红印，而印到她嘴唇上的红，她却没擦掉。

　　见林怀青镜中那微愣的模样，龙然苦笑道，“这下都不用你催着我涂口红了。”

　　林怀青侧过脸看向她，“如果你要这样想的话，那涂的可能还不够。”

　　龙然同样微微偏过头看着林怀青，目光下意识瞥到对方的唇，轻声道：“那你……再借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