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汝无悔》Sherry611

15、第十四篇 相思甚苦

　　“含如笑，你这是谋反！”南宫皇看着面向自己的剑，这宫院之内居然没有人来拦住这个不速之客。
　　对面的人身子微微前倾，他丝毫不畏惧这虚无的指控：“别给我冠这么大的罪，谋反可是万万不敢的，只不过是想让你提早歇息去，这家大业大，总归是要孩子们来承的，不是吗？”
　　南宫皇握紧了座椅：“是谁指使你来的？朕要退位，也是朕的事情。”
　　“的确是你们南宫家的事，不过我有所需罢了。”含如笑另一只手扔出了一卷纸，“来，瞧瞧，上头的人哪个不是你杀的，你还有机会辩护一下，然后签字画个押，我这里的事就算结了。”
　　南宫皇瞄了一眼，这居然都是他当初新登基之时，剿灭的反他之人的名单，其中自然少不了江湖上的一些门派。
　　“新官上任三把火，你第一把火就烧到了武林，江湖向来不干涉朝政，可你畏惧别人的本事，赶尽杀绝，使得我毒门也受了不少牵连,你应当庆幸自己并非杀我父亲之人，否则这剑下容不得你多说几句。”含如笑冷笑着。
　　“简直满口胡言，你们自称武林侠士，不过就是一些自诩有本事之人，玩着过家家的东西，朕的江山不需要你们来行侠仗义，在该有的规矩前，天下苍生一切都会安好。”南宫皇自认为自己是最适合成为一国之君的人，他有野心，他有展望，他值得拥有所有。
　　含如笑对这眼前人的自信，表示甘拜下风：“我说，你都到这了，还有这么多话呢？看来不怕死啊？”
　　“朕无畏！”好一声响当当。
　　含如笑放下了剑，忍不住鼓起掌来;“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既然什么都不怕，那正好，有人要和你讨些债，走吧，这儿怪冷的，咱们换个地方聊聊。”
　　南宫皇一下被点住了穴位，只能嘴上不服：“你要带朕去哪儿？来人啊，快来人！”话飘了很远，却只回荡在这寝宫之内。
　　放眼望去，这硕大的皇宫，居然空寂无人，似乎一切就随着夜深沉寂住了。

　　青珠将井里打来的水倒入缸里，才回家几日，这王府里发生的一切像一场梦，来的很不真切。唯有这腰间的荷包好像又能证明，那又是真的。
　　“阿莲，阿楚，不要玩了，快习字！不然明天先生是要打手板的。”青珠把院门口的弟弟妹妹叫了回来。
　　阿莲带着手编的花环，蹦跳过来：“都是阿楚，他非要去泥塘抓泥鳅，这天还没暖和，哪来的泥鳅？”
　　“明明是你自己要跟强子哥去玩，把事扣我头上做什么。”阿楚提着一个草篓，里头是一些杂七杂八的“战果”。
　　青珠接过篓子，拿下花环放到一旁，将两支笔递过去，“好了，没有谁怪谁。爹爹可是一直在窗口看着你们的。”听到爹爹二字，阿莲和阿楚立马正襟危坐，有模有样的在竹桌上写起字来。
　　青连从窗口探出身，“看看这两个小鬼头，浪费你买回来这么好的文房四宝。树枝都拿不像样！”
　　“爹，练字都是要用好的，树枝怎么行呢？我是没学好字，但是弟弟妹妹既然有条件了，我这个做阿姐的是要好好让他们学习的。”青珠说着扶正阿楚的手。
　　青连看着不远处的女儿，回望桌上的小茶壶，珠儿好像有些事瞒着他们，这次突然回来，带回的东西不少有贵品，说着是赏赐的，可是他们又不是不知道，贾府小姐脾气。但是，又不好开口怎么问，女儿毕竟长大了，有些话想说总会说的。
　　苏言从菜地走出来，“珠儿，你开春了随娘去市集走走，我刚还和跟大娘说，这附近应是有不少适龄的孩子，你要是瞧的顺眼，咱们就定亲事，这样就不用回王府了。”
　　青珠一听连忙摇头：“娘，我还没想这些呢，更何况，王府里的工钱可多了，这就不回去，多可惜。”
　　“什么工钱不工钱的，娘这不是觉着你在王府里一直待着，总会有些乱七八糟的事嘛~”苏言想起什么来继续道，“那位，来过咱家的陆先生，他可有家室呀？”
　　青珠摆手道：“娘，人家已经有亲事了，别乱搭线。”
　　阿莲在一旁歪着脑袋，好奇道：“阿姐，王府好吗？对面嫂嫂说王府不好，有些人一旦进去了就出不来了，所以强子哥不去那里打工。阿姐，你可不能出不来。”
　　“傻丫头，”青珠拍了拍阿莲的脑袋，“你可是要成为才女的，王府就不关你的事，阿姐也不会出不来，因为还要等你来给阿姐买好吃的好玩的呢~”
　　“嗯，那咱们可得说好了。”青莲低头又写起字来。
　　青连从里屋走出来：“珠儿，你还是陪你娘出去走走吧，市集上还是挺热闹的，我腿脚不方便，你娘总想要个伴陪她的。”
　　青珠看向父亲，点点头，“爹，这我当然知道。娘，只是去走走，到时候可别安排人，不然我立马跑。”
　　“好好好，知道了。”苏言自然不会为难青珠，“就当你还小，不催，行吧。”

　　寝宫还是原来的样子，但人却不是原来的模样，南宫皇这个一向注重自己着装的人，此刻全然无了心思。疆土保住了，可保住它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年少有为的南宫阳，他用贸易取代了和亲，在双方利益并无受损下，两边签署了新的合盟。这么一做，南宫阳的位子也保住了。
　　“舅舅，这天还未亮怎么就不睡了？”白晋推开了房门，任由寒风呼啸而入，席卷住只着单衣的南宫皇，南宫皇不免打了个寒颤。他抬头看去，白晋身后随着李安和自己即位起就跟随着的陈广，陈广端着的是笔墨纸砚，以及那枚南宫皇摸过无数次的玉玺。
　　“皇上，奴才这就吩咐人去给您沐浴更衣。”陈广伺候那么多年，自然是心疼自家主子的，这衣着单薄，面无血色，哪如以往意气风发的模样啊。
　　南宫皇摆了摆手：“不用了，可以直接开始。”
　　陈广还是小心的先看向了白晋，白晋朝他微微颔首，这才好将手里的东西一一摆开。
　　这一幕，南宫皇自然尽收眼底，自己执政这么多年，却一开始就已经输了：“白晋，朕当真是小瞧了你。”
　　白晋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个害自己失去所有的人，他现在已经没有那么恨了，因为结局已定，达到了又有什么不满呢？“你只是高看了自己，舅舅，如果你当初心狠些，可就没有现在的事，这点上，我还要感谢你的不杀之恩。”
　　他败就败在骄傲上，南宫皇起笔，这是他写的最认真的一次，也是最慢的一次，一笔一划皆是心中的不甘，却只能化作笔尖的力气，抒发到纸上，十年，他的所有又是回到了原点，“蝶雨她如何了？”
　　“二公主很好，”白晋取过敲好章的手谕，“含公子会好好待她，往后得了空，会来看你。”
　　南宫皇点点头，起身越过屋子里的人，走到了廊下，天空白茫茫一片，明明枝桠已经发了芽，他却见不到一点春色。陈广欲言又止，还是从一旁取过了斗篷，踱步来到了南宫皇身边，“皇上，您可别冻着了。”
　　南宫皇转头拍了拍陈广的手：“往后你好好辅佐阿阳，别念叨朕了，朕一切都会安好。”
　　“皇上---”陈广跪了下去，南宫皇虽然之前踩了不少人才跻身一国之君，可是也是他侍奉十年的主子啊，在他这里不为是个好主子。
　　白晋对这主仆情深不免觉得讽刺，一个自己兄弟姐妹都下得去手的人，却在旁人眼里是个珍贵之人。“陈广，给我舅舅挑件喜庆的衣裳，今日可不能马虎。”白晋收了东西走到南宫皇身边，“舅舅，慢走不送。”
　　南宫皇不会体面的走，白晋也不会让他安稳的走，当年残害太子的事已经公之于众，还有其他一些白晋苦苦压在心底的仇，他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外头又轻飘起雪花，不过，这雪并不大，因为只是场春雪罢了。

　　青珠将苏言新织好的布，摊开在铺上。市集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苏妹妹，今日这布样子十分好看啊！”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率先光顾。
　　“哎呀，是陈夫人～”苏言让青珠把布摊开些，“看看这些有没有合心意的。”
　　陈夫人没有直接看布，而是瞧着青珠，“这闺女怪水灵的，便是苏妹妹的女儿青珠了吧。之前是一直在王府里做事？”
　　“是，原本在贾府做事，这不贾小姐当上了王妃，就去王府里了。这段时间是好不容易得的空闲。”苏言点点头，“珠儿，这是陈夫人，常常照顾我们生意。”
　　青珠乖乖行了礼，“青珠见过陈夫人。”
　　陈夫人点点头，“不愧是王府做事的人，礼仪得体。”然后面向苏言，“我儿这不得了圣旨，成了这里的乡官，我就想做件新衣裳给他，苏妹妹这儿的布样子我最喜欢，可还有什么颜色合适的？”
　　“不得了啊！陈夫人，陈公子要成咱们父母官啦，恭喜恭喜，以后多多关照啊！”一旁卖木碗的大汉先道了喜。
　　“哈哈，谢谢了～”陈夫人很是客气的欠欠身，她是这里有名的没架子，带=待人温和，说话做事谦逊，这样的府里夫人实在是少。
　　“这块吧，陈夫人，令郎五官俊秀，身姿挺拔，这块布样一定适合。”苏言取出一匹布来，摊开给陈夫人瞧瞧。
　　“好，就依你的。”陈夫人很是相信苏言的眼光，“对了，苏妹妹，你这闺女是见过世面的人，这不如让她瞧瞧我儿子的模样，帮忙挑几个适合的衣样子，好让他能上上台面，他平日里不怎么讲究这些，可是见上头那些人，还是得衬几件像样的。”
　　苏言这自然是不会推脱的，“珠儿啊，那你就随陈夫人去府上瞧瞧，顺道把这布包上，这里娘自己看着就好。”
　　青珠手脚利索的包好布匹，“知道了，娘，那我去去就回。”
　　“不着急，你就慢慢看。”苏言其实也算是知道点陈夫人心里的想法，陈公子已是婚配年纪，不过之前一直拖着，如今当了官，也是有番事业了，陈夫人自然不会放过物色姑娘的机会，她这个做娘的私心自然也是有的，倘若青珠幸得喜欢，岂不是一件好事。
　　青珠随陈夫人进了陈府，这可以说是书香门第，同贾府王府是自然比不过，但别有一番风味。
　　“来，青珠你先歇下，喝杯茶，我让人把立唤叫来。”陈夫人命人接过来青珠手上的东西。
　　青珠点点头，“谢陈夫人赏识我，我其实就是个丫鬟，没见识过多少，所以...”
　　“瞧你说的什么话，王府又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更何况，你还是王妃身边的人，别小瞧自己了。”陈夫人示意青珠喝茶。
　　不一会，一个儒雅男子走进了大厅，紧随其后的是一位眼熟的人。
　　陈夫人招了招手，“立唤，快过来。”
　　陈立唤带着半分疑惑，“娘，您这是有何嘱咐？”
　　“也不是什么嘱咐，我就想给你弄几件新衣裳，”陈夫人起身拉过青珠，“这是苏言的女儿，在王府做事，她也是见过些大人，为娘想让她帮忙画些适合你的好看的衣服样子。”
　　“青珠？”陆炎率先认出了青珠。
　　青珠回了招呼：“陆先生。”
　　“怎么，你们认识？”陈夫人有些意外。
　　陆炎点点头，“陈夫人，我在王府里做事时，与青珠算聊得来的伙伴。”
　　“原来如此，那便甚好，青珠你也不用太拘束了。不过陆先生今日怎么在这里，罗姑娘呢？你们平日不都舍不得分开吗？”陈夫人故意调侃陆炎。
　　陆炎果不其然的耳根子红了，“我与阿玉说过了，今日有事同陈公子洽谈。”
　　“哎呀，瞧你，说都说不得～”陈夫人忍不住笑出声，“对了，青珠，你快瞧瞧我家立唤，如何？”
　　陆炎皱了皱眉，他有不太好的预感，这陈夫人为儿子能成家而操的心，是人尽皆知的。青珠倒是没有多想，“陈公子一表人才，大都的衣裳都能穿上。我就斗胆留几个素雅些的吧～”
　　“好啊，画在这里就成，来，立唤，你也瞧瞧。”这话里分明有话。
　　陈立唤知道自己母亲打的什么心思，凡是看中的姑娘，都会变着法来让自己瞧一瞧。
　　青珠被陈夫人留下来吃午饭，盛情难却，只好留下来先参观参观陈家院子。陆炎趁着没人注意，拉过青珠到了一僻静廊下，“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被陈夫人拉了来？”
　　“我不过帮娘送布匹，陆先生你这紧张什么？”青珠不是很明白陆炎这紧张兮兮的神情。
　　“哎呀，这陈公子正值娶妻的年纪，陈夫人哪都好，就是有些魔怔了，你这怕是被她看入了眼，想撮合呢。”陆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才半月，要是有什么事，他这怎么跟白晋交代呀。
　　青珠瞬间神色紧张，“那娘知道这事还让我过来，不行，我得说清楚。”
　　“你打算怎么说清楚？”陆炎反问道。
　　青珠嘴张了张，对，她又该怎么说呢？爹娘会让她和白晋在一起吗？陆炎叹了口气，“现在城里风波四起，都说皇上易主，波动牵连甚广，听闻五王爷府里也闹出挺大动静，白晋身为亲信，怕是...”皇城里的风言风语，他早有耳闻，眼下青珠还在这里想着白晋，其实，他心里是有些不确定的。
　　“陆先生，”青珠摇摇头，“白晋他会没事的，他答应过我。”
　　陆炎看着青珠，这个丫头是真喜欢白晋，相信这一切，“这样吧，明日我与陈公子要去城里办事，你若想知道白晋的事，我便帮你问问。”
　　青珠欣喜的点点头，她怎么会不想，在这好些日子，也不见动静，心里总归是担心的。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青珠像往常一样，在陈府那里做事，她算是寻了份差事。陈夫人也是有心之人，总会找着法子让青珠过去衙门帮忙。
　　陈立唤本身并不排斥青珠，这一来二去的，竟觉着青珠有些亲近。“青珠，这总是让你一来一回，辛苦了。”
　　“陈公子哪里的话，陈夫人愿意让我在这里做事，还付我工钱，出力都是应该的。”青珠把物件抱到架子上，一转身，腰间的东西掉在在了地上。
　　陈立唤注意到了地上的物件，伸手去拾，不过时机掐的刚好，他正巧握着青珠伸出去，也要拾物件的手，而青珠的手握着荷包。“咳，”陈立唤连忙松手，干咳几声，“我突然想起明日宫里派大人过来，还有些事要处理，这里就麻烦青珠姑娘了。”说完，匆匆离开，这要是呆下去，可要出事。
　　青珠轻轻点头，方才的事她无心在意，摊开手，掸了掸荷包上面的灰，断了，绳断了，难道她与白晋缘尽至此了吗？
　　上次陆炎帮她问话，可是得来的，却是白晋的踪迹了无，她是不信白晋不要自己的，她担心的是，白晋万不可出事。